54、伦敦·Siste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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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艾格尼斯摆弄着埃维莉娜的手机。指纹解锁自然不行，又试了几个密码，都没解开。
“密码告诉我一下，再输错就锁机了。”
“不行。”
埃维莉娜低声拒绝。她眼角通红，是刚哭过。在艾格尼斯的记忆中，埃维莉娜极少流泪。她不是没哭过，但艾格尼斯已记不清了。三年了，记忆中她莞尔如花的笑颜都变得有些模糊。
“这么多年没见，关心一下你不行么？”
“手机不能看......”
“你哪来这么多秘密？连我都要瞒？”
她语气很冷。埃维莉娜眼眶又红了一圈，揪着裙角的手在颤抖。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什么都不敢多说。
这不是艾格尼斯预期中重逢的场景。在得知埃维莉娜还活着后，艾格尼斯无数次设想这个场景。她要拥抱埃维莉娜，要问她过得好不好，大概还会想从前一样不坚强地搂着她哭。她说服自己，尽管埃维莉娜欺瞒了她，但只要她还活着，比什么都强。她甚至为埃维莉娜的过错辩护，在赤井面前替她说好话，让他不要为难她。
艾格尼斯原以为自己足够宽容，能够在重逢时笑脸相迎。
她现在却做不到。
站在她面前的埃维莉娜，真实得让她感到刺目而陌生。像在告诉她，过去她为了埃维莉娜所做的一切，都如闹剧般可笑。
“你知道我在找你么？”
埃维莉娜抬起红通通的双眼，没有点头，欲言又止，却等于无声的默认。重逢时那一瞬间的感动在艾格尼斯心中彻底殆尽。
埃维莉娜还活着，却一直一直瞒着她。她得知她还活着，昼夜不分地寻找她，她却避而不见，相遇了还要再度离去，什么解释都不留——
“如果我没有变小，没有装失忆，你打算同我玩捉迷藏玩到什么时候？你就没想过至少告诉一下我你还活着？还有——刚才我很多东西没听懂，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和赤井他父亲是怎么回事？”
她过去从不会诘责她，稍有不温柔的话语都不忍心说。但她大概是变了。自从埃维莉娜“死”后，她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为她近乎疯狂地复仇。
这条路她走得很长，很艰苦，很孤独。到头来，却是一个骗局。
面对她冰雨般拍打而来的诘问，埃维莉娜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轻声问道：
“定位窃听一体的设备，你放在了务武先生身上？”
“否则怎么找得到你？”
“姐姐一开始就在骗我？”
艾格尼斯以沉默表示肯定。她不知自己吃下志保研制的Prozium缓和剂后为何会变小，志保也不至于如此粗心大意错拿成APTX-4869。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于是顺水推舟，装作失忆，并笃定埃维莉娜会现身。
她太了解埃维莉娜。她很聪明，却不够谨慎，有时甚至是情绪和私欲支配计划，还有着幼稚的表现欲和自我表演倾向。她深知埃维莉娜控制不住，尤其是暴露自身的危险降到最低时，埃维莉娜会忍不住来她眼前晃悠。
如她所料，埃维莉娜在她们母亲的公寓楼下现身了，变装成门房老太太，笑脸盈盈地给她塞了张蛋糕礼盒券。艾格尼斯见她要同赤井务武一起离开，赶紧扯务武的大衣不许他走。但务武似乎早就决定趁赤井在楼上时偷溜，艾格尼斯拖不住，只好伸手要最后一个抱抱，往他衣领后黏了定位窃听器。
意识到自己被艾格尼斯下了套，埃维莉娜双唇微颤，难以置信地带着哭腔追问：
“我特意变装，送给你蛋糕券——那个时候你已经在骗我了？”
“嗯。”
“......包括险些被车撞到？”
“小孩子的身体不太方便，我的确被挤到了，但也不是不能自救——和你说声谢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被车撞到？！”
埃维莉娜这次是被气哭了，豆大的泪珠划过脸颊直滚而下。艾格尼斯承认她这次很不择手段地利用了埃维莉娜的弱点，利用了埃维莉娜对她的感情。但她不准备道歉。
这是礼尚往来。她才骗了她三小时，埃维莉娜骗了她三年。
她现在竟然还一副委屈到极致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别这副可怜样子。你上次对我做那种事，还牵连了赤井和威廉，我也没见你对谁手软。”
艾格尼斯不是健忘的人。丽思卡尔顿酒店的事，赤井向她坦白时，她还能装作一笑置之。而在如今这个糟糕的契机，当时埃维莉娜的越界直接点燃了她心中没有消融的愤怒。被冷刀冰刃般的言语刺到，埃维莉娜哭泣着摇头，夜色的眸子浸泡在泪水中。
“姐姐你什么都不懂.......”
“上次丽思卡尔顿酒店那事，是我误解你了？”
艾格尼斯厉声反问。
“不是第一次了——你还当我是你的姐姐么？”
被艾格尼斯吼了，埃维莉娜怔怔地瞪大红肿而湿润的双眸。半晌，她才缓缓吐出一句：
“你明知道我爱你，为什么你不愿回应我？”
“......”
“我比赤井秀一付出更多，为什么他比我获得更多？”
“......”
“所以我才讨厌他。我想要杀了他。”
她将脸埋入手中，歇斯底里地啜泣起来，哭得像个孩子。艾格尼斯沉默了，她想不到任何话语去反驳埃维莉娜的哭诉。三年前那次，埃维莉娜被她扇得翻倒在地，她还记得当时她扇下耳光后手掌的生疼。她冷漠地让她离开，埃维莉娜哭泣着摔上门，再也没有回来。
一周后，Gin告诉了她埃维莉娜的死讯。
她们甚至没来得及和好，没有机会去尝试解决问题。
艾格尼斯淡淡叹了口气。头脑冷静下来后她只觉神经抽痛，隐隐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不管不顾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她一开始应是想好好和埃维莉娜谈谈，所以才故意将赤井引去忙碌的蛋糕店排队，自己一人溜出来找埃维莉娜。赤井和埃维莉娜相看两厌，这两人见面会让事情变得麻烦。结果，她自己却失控了，还将埃维莉娜弄哭了。
“好了，别闹了。跟我回去。”
听得她语气轻缓了些，埃维莉娜抬起哭得通红的双眼，却是咬咬唇，拒绝。
“不要。”
“跟我回去。”
“我讨厌赤井。”
然而艾格尼斯暂时说不出什么情深似水的安慰话语。毕竟埃维莉娜有错在先，假死三年这事她没那么容易释怀。她承认她看着埃维莉娜哭成小兔子，心软了，但还没到对埃维莉娜让步的程度。
“你得适应一下。上次说过了，你动他，我自杀。”
埃维莉娜又被气得眼泪像串珠般落，定定地看向她，目光中全是委屈和谴责。
“我也讨厌姐姐。”
“嗯，可以。你先跟我回去。”
“不要。”
她固执地别过头，这次语气强硬了些，听上去不像方才那般使小性子闹脾气。艾格尼斯想起先前监听到埃维莉娜和赤井务武之间的只言片语，太过破碎她建立不起完整的事件链，但大概能猜出一些。务武在阻止埃维莉娜去做危险的事，态度非常坚决。
“你为什么要去找Boss的麻烦？”
埃维莉娜一噘嘴，更为不悦。
“Bourbon给的小本子，姐姐根本没看吧？你一心想着接受证人保护计划，和赤井秀一幸福美满，我的事你也不管了。”
艾格尼斯有些无奈。当时她为了埃维莉娜，将组织整个伦敦分部都改朝换代了，自己还当上了她根本不想当的Martini，惹了一摊子烂事，埃维莉娜还想怎样？而且，埃维莉娜明知自己是假死，还敢给Bourbon邮东西，不怕被那讨厌的家伙找上门？
“我抽时间好好看。你先跟我回去。”
“我不要。姐姐你把手机还给我。”
埃维莉娜话音刚落，艾格尼斯立即警觉地退后几步，将埃维莉娜的手机护在身后。埃维莉娜一挑眉，不以为然。
“姐姐你现在是小孩，抢不过我。”
艾格尼斯知道埃维莉娜之所以还在这和她磨，是因为她偷摸走了她的手机。这手机里有很重要的情报，若还给埃维莉娜，她会立即跑得不见踪影。艾格尼斯现在是小孩的身量，手短脚短，根本追不上。
“我现在才七岁——你忍心？”
“你刚才对我说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埃维莉娜真被她刚才各种刻薄话气着了，收了眼泪后气鼓鼓的。她上下打量艾格尼斯那小孩模样，意思是让她自己想清楚如今的强弱分布自觉交出手机。若想不清楚，她便动手，她狠得下心。对于这点艾格尼斯毫不怀疑，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小孩的身形要干架肯定干不过埃维莉娜，即使她恢复至十七八岁也不一定打得过。想要埃维莉娜乖乖跟她走，简直是奢望。
于是艾格尼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那是她偷跑前从赤井身上摸回来的。
“这样吧。你不跟我走，我就打电话给Gin。”
这莫名其妙抛来一句让埃维莉娜一愣，不知道艾格尼斯是想干什么。
“你说，我用你的声音通话，Gin会不会以为是你？”
“你知道他分得出来。而且，姐姐你现在是小孩子的声音。”
“那正好。”
艾格尼斯微微一笑，表示埃维莉娜说对了。过去，埃维莉娜总爱装成她去同Gin恶作剧，但回回都失败。Gin分得清她们两个，即使隔着电话线只听声音都分得清。那次在丽思卡尔顿酒店605房，赤井是被埃维莉娜骗了。埃维莉娜拨通Gin的电话后根本不敢说话，在Gin面前她说一个字就立马穿帮。
“我正好告诉他，你还活着，让他知道他被你骗得多惨。你也同他讲几句，免得他以为我骗他，又要凶我。你看，这些天伦敦本来就挺热闹了，让Gin也过来凑个热闹不挺好？他飞过来也就十多个小时，在这之前你能干掉Boss么？”
埃维莉娜深深地看了艾格尼斯一眼。
“姐姐你这些年变恶劣了。”
“跟你学的。”
“你在害我。”
“不，是威胁你。”
艾格尼斯耐心纠正她。她觉得这个方式非常文明，至少不需打断埃维莉娜的腿。埃维莉娜既然想安安静静一个人干掉Boss，那她便来添些麻烦，让她知难而退。Gin若来了伦敦，那必定是一个大麻烦。
见艾格尼斯有模有样开始翻通讯录，埃维莉娜急了。
“你疯了。事情搞大了我藏都藏不住——”
艾格尼斯很高兴埃维莉娜抓住了重点，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假死，将你勾结Rum对付Boss的嫌疑坐实，让你想藏都藏不起来——如此你就会乖乖接受证人保护计划了吧？”
“你忍心？”
这次轮到埃维莉娜叩问艾格尼斯的良心了。艾格尼斯则懒懒地一抬眼皮，用相同的句式回敬：
“你假死的事骗了我多久你自己清楚。不跟我走，我就从Gin开始，一个一个通知。”
作者有话说第54章 伦敦·Sist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