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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伦敦·Reun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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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然而他们并没有在利物浦街站出站。一下车，他见艾格尼斯装作看手机地图一脸不解的样子，便已然会意，也凑近同她一起盯那实际上空空如也的屏幕。在车厢即将关门鸣笛的那一刹那，两人同时一步跨回了车厢。一秒钟后，车门关闭，列车再度飞速疾驶起来。
“嘛，终于甩掉了。”
艾格尼斯挂起半月眼，晃了晃用来装模作样的手机。
“从国王十字圣潘克拉斯车站开始，你那前前女友就一直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彼此彼此。”
不仅是朱蒂，赤井很早便发现威廉·蒙巴顿从贝克街站上了车。大概是因为更熟悉伦敦的交通网络，威廉比朱蒂早了几站，但仍是被他和艾格尼斯在利物浦街站骗得下了车，如今追上他们最快也要乘下一班地铁。
“威廉啊......”
艾格尼斯淡淡叹了口气。
“他最近有些奇怪，捉摸不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看他的邮箱也没什么异常，都是些日常公务。”
她拉开一排邮件列表，赤井看出那是艾格尼斯黑了对方邮箱之后的信息同步。他拿过她的手机，在检索栏中输入了“利物浦”的英文。几条邮件被搜寻出来，他指着其中一条，让艾格尼斯看看。那是一条几个月前来自苏格兰场的公务邮件，关于利物浦街贝斯莱姆皇家医院旧址枪杀案。发现的尸骨已掩埋了八至十年，死者生前身中数枪，最后因头部被子弹贯穿身亡。
这个案子赤井一直知晓并有跟进——在艾格尼斯提出他的父亲在十年前曾在利物浦街白教堂区一带活动的可能性后，他曾遍查这个区域的相关案件卷宗，尤其是死亡时间指向十年前的疑案。如今他再次在威廉的邮箱中见到了这个案子，又加上埃维莉娜近来在这附近出没，这之间莫名的联系，让他觉着这巧合不是巧合。
当然他希望这具尸骨不是他的父亲。
“啊......”
同他想到一块去了，艾格尼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好用个语气词蒙混过去。
“嗯，威廉和这事也扯上了关系——我们先去看看吧？”
他们故意多坐了两站，在伦敦塔桥附近下了车，沿着塔桥返回泰晤士河北岸，步行了近半个小时才回到白教堂区。如今是伦敦盛夏，虽然河岸天际一如既往堆砌着阴云，却无法阻挡成群游客被新锐的街头艺术吸引至此。各国语言兴奋的叽叽喳喳和车辆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时的鸣笛让窄小的旧街嘈杂无比，艾格尼斯和赤井屡屡绕过驻足拍照的旅游团，经过了几幢斑斓的喷漆涂鸦，和几家画廊、咖啡厅和同性恋酒吧，终于抵达了汉伯宁街。街口又堵着一队游客，队首的导游戴着厚实的大口罩和墨镜，操着一口腔调古怪的东欧英语。作为伦敦著名的移民集散地，这种口音在东区很常见。
“东区在历史上是伦敦最贫困的地方。早在十九世纪初，已有数万移民定居于此。这里长年疏于管理、居民收入微薄，成为贫穷与犯罪的温床。当时街头皆是流氓与娼（和谐）妓，每晚有数万妓（和谐）女出没。她们成为了开膛手杰克的目标......”
“无可比拟的暴力与堕落之地。”
他听见艾格尼斯低声默念了一句，是柯南·道尔对伦敦东区的描述。在柯南·道尔笔下，十九世纪的东区是雾中伦敦最危险的地方。
“众多怪异的秘密与欲望的深渊或地狱。”
于是他接了一句。艾格尼斯会意一笑，牵了牵他的小拇指。
“柯南·道尔和开膛手杰克是同一时代的人呢。那边就是汉伯宁街29号，开膛手杰克其中一个抛尸现场。”
他们的目的地是汉伯宁街55号，也就是户籍记录中十年前“穆拓楚”的住址。但因为同开膛手杰克朝圣地点在同一条街上，他们很快被大批游客淹没。导游大叔也与他们走同一个方向，虽然他们没付钱，也不是旅行团的一员，但那大叔激情的讲解特别有贯穿力，那音量近乎是在朝着他们的耳朵吼。
“死者是位47岁的妓女，尸体被发现在汉伯宁街29号廉租公寓后方的篱笆。她被割开咽喉，惨遭剖腹，肠子被甩到右肩，部分子（和谐）宫和腹部的肉被凶手切走......”
游客接连发出害怕的吸气声，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对着那公寓拍。赤井和艾格尼斯却被弄得有些烦，加快了脚步。然而伦敦门牌号的排列方式连本地人都会迷惑，艾格尼斯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几步，赤井看出她也不认路了。于是滞后的两人又被导游大叔缠上，很爽朗地比划着，推销他的独家优惠。
“诶？日本人？两位对开膛手杰克不感兴趣么？我可以给你们日语导游一次，情侣半价——开膛手杰克惊悚之旅，恐怖的气氛能增进感情哦！”
赤井和艾格尼斯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赤井神闲气定地摆出证件，艾格尼斯一把抓住他灰扑扑的风衣。
“FBI，请同我走一趟。”
一般出现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事件时，他才可以动用FBI的身份。但这次只是虚张声势，不是要真的逮捕这个男人，赤井不介意形式上滥用私权。
“诶诶诶？我只是个导游啊——”
“是么？我们在东京的兹托穆游乐园见过吧？”
艾格尼斯语气冷硬，不容他辩解，示意赤井先铐住他，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但、但是——这里是英国，FBI没有权利——”
“好吧。我们是伦敦□□——有话要问你。”
艾格尼斯的表情立即沉了几度，一副接下来要严刑逼供的样子。赤井则将他拖入最近一条暗巷，往墙上一推，手铐的另一端阖在水管上。艾格尼斯熟练无比地抽出小刀握住他的食指，意思是若他不老实便当场撬掉他的指甲盖。
“喂喂喂——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艾格尼斯冷呵一声，赤井也知道自己必然没有认错人。几个月前，在兹托穆游乐园，他们被这个男人蒙骗着玩了个情侣猜谜游戏，结果是冲矢昴的假身份被彻底揭穿。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切完全是提前谋划好的——这个男人在不断创造机会让艾格尼斯知道他是假死。而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他们的手机，身手也必然不一般。
“虽然我很感谢你撮合我们的努力，但感觉被操纵了，很不爽呢。”
艾格尼斯与他是同感。她刀锋一旋，刀尖直接卡在了他的指甲缝。
“看来你很清楚我和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你们就是普通情侣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惊慌失措地大叫，赤井还算是很有职业道德地挡了挡艾格尼斯的手，摇摇头，表示顾念一下他FBI的身份，虽然他对付穷凶极恶的犯人偶尔也会采用些非常手段。但艾格尼斯忽然手一软，小刀砰地一声落地。她勉强扶住红砖墙，额角淌下些虚汗，呼吸加速。
“艾格尼斯？”
他上前想要确认发生了什么，她却先身子歪斜栽倒入他怀中。他发现她浑身热得烫手，贴了贴她的额头，那热度不是正常的高烧。
“好痛......”
她咬牙埋入他的胸前，面色苍白，喘息声很重。他见她攥着心脏的部位，惊觉是方才服下的药的副作用。虽然他不愿相信是宫野志保的药出了问题，但毕竟是新药研发，的确有风险。他立即掏出手机，正要打999，却被一只手压下了。
“不是什么大事，别大惊小怪了。”
面前的男人嗓音低沉，正经了不少。他单手除去自己的口罩与墨镜，扶正方才被他们两人推揉整歪的狩猎帽，熟悉的面容映照在赤井的眼瞳。
赤井一时哑然。
男人沉稳地拍拍他的肩，让他别担心。
“不如干些实际的事，赶紧去趟童装店给她买套适合的衣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