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大骗子与小撒谎精（第二部）》十月的秋明菊

28、东京·Blast of Silence

　　二十八

　　五小时前——

　　“来来来——如果是恋人，对方的手机密码应该知道吧？”

　　抓到救命稻草般，艾格尼丝立即点点头。第三道题被她整砸了，她必须把握最后的机会为孩子们赢得烤肉券。她当然知道赤井的手机解屏密码，她连他的FBI账户密码都能猜到，手机密码没有任何难度。

　　但她一拿到冲矢的手机，便立即犯了难。

　　——这是冲矢的手机，不是赤井的。现在是猜冲矢的手机密码，不是赤井的手机密码。

　　她完全不了解冲矢，只知道他是赤井的兄弟，是个居家好男人，有些多管闲事，成天笑眯眯脑袋里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没有任何有助于她推测密码的信息。她焦急地看了眼冲矢，希望能获取些提示。冲矢脸色也沉了下来，大概也是因为猜不到她的手机密码——谁能想到她的手机密码是赤井车牌号码1202的变形112022啊？至少冲矢是想不到那一层的。

　　她毫无头绪，想着反正还有时间，而且带了Gin的信用卡，待会吃烤肉不花她的工资，于是自暴自弃地先试了试312125。

　　然后屏幕解锁了。

　　她浑身一震，瞬间指尖都凉了。眼前，几个app静静地躺在单调的黑色背景上。

　　什、什么情况？

　　“哎哎，还有五秒——”

　　大叔语调夸张的催促震得她耳膜痛。他和孩子们都站得离她很近，但由于她一时被惊得做不出任何表态，他们貌似都没有发现她已成功解屏。

　　什么情况？冲矢的手机密码也是312125？焦糖拿铁Caramel Latte首字母和终字母的序数组合？但是，他不爱喝焦糖拿铁啊，他和赤井一样固执地喜欢黑咖啡——

　　和赤井一样——

　　她喉头一紧，觉得自己呼吸停滞了几秒。

　　难、难道——

　　她怔怔地看向冲矢，但又为了避免误会迅速收回了目光。

　　但如果他是赤井，为何从一开始两人在木马庄相遇，直至现在，他都隐瞒身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她刚才输错数字了么？两个6位密码撞车的概率是一万亿之一，两人即使是兄弟，也不可能设一模一样的密码——

　　但如果他真是赤井呢？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时间快到了。无论心中如何巨浪翻腾，艾格尼丝暂时没有时间多作考量。她不想让孩子们失望，于是赶紧又按了一遍312125。但她的手抖得厉害，不知敲错了哪个数字，手机一震，显示解屏失败。下一秒钟，大叔就喊停了。

　　组织的训练让她能控制情绪不显露于色，但不解和疑惑依旧让她大脑嗡嗡作响。她表面上一边笑着安慰孩子们，一边推辞大叔免费送她的烤肉券，目光却暗中屡屡瞟向冲矢。

　　冲矢昴爱喝黑咖啡，无论在波洛咖啡店还是在家中，都不加奶不加糖。再一细想，在她不提前告知便搬进工藤宅的那个晚上，她看见书房的书桌上搁了杯Bourbon加冰。后来，她又发现他偶尔偷着抽烟，那烟的味道是万宝路。他被兰一招空手道踹到下颌，竟然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他能镇静地处理危机，从杀人犯手中救下成功步美；还有那过人的狙击能力，聪明的大脑和缜密的推理能力——

　　——甚至他的身高、肩膀的宽度，和手插裤袋的小动作，视觉上也与赤井一模一样。

　　世界上，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么？即使他们是兄弟？

　　脑中翻涌的信息未能平息分毫，她有些冲动，径直插入了柯南和冲矢之间，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急切地想要确认这一切是她的臆想还是真实。

　　“嘛，为了让你也能吃上烤肉，我勉为其难一下。”

　　“啊，真是感谢安德尔曼小姐了......”

　　她佯装淡定地继续同冲矢客套，他也继续用着最礼貌又生疏的称呼，但指间传来的温柔而熟悉的力度让她心尖发颤——修长的指节，指腹上粗糙的纹路，手掌边沿的枪茧——

　　她下意识握得更紧了。

　　这就是赤井的手——她绝不会认错。

　　就像那天，她在工藤宅大门前哭得歇斯底里，他环抱住她时，那种莫名熟悉的、扫除她一切不安的、轻柔而有力的触觉。

　　他......死里逃生了？

　　艾格尼丝鼻头一酸，只能盯着烤肉券转移注意力，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赤井没死。他躲过一劫，然后以冲矢昴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

　　她不要再松开他的手了。

　　若冲矢是赤井，一切都说得通了。志保嗅到他身上有组织的阴郁气息，是因为赤井曾在组织卧底，自然沾染上了些味道。柯南一开始阻止她住入工藤宅打探冲矢，是因为害怕被她发现冲矢的真实身份。工藤新一并不是她原先所想的，变得头脑简单了——他百般维护冲矢，对冲矢毫无警惕，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冲矢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是的，住到志保隔壁，保护志保，也完全符合赤井的选择。他也当然知道那个带着伤疤的“赤井秀一”并不是本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赤井秀一——

　　一切都解释得通。

　　她想起，第一次与冲矢相遇时，隔着绿色的植物篱笆，福尔摩斯亲密地往冲矢身上扑，好似先前早已相熟一般——大概是认出了冲矢就是赤井？

　　但为何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一切？他们住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了。从饮食起居到驾车出游，从Prozium到听得她耳朵起茧的证人保护计划，他都无微不至、体贴无比，甚至连松饼上淋的糖浆都是最符合她口味的量——但他为何一直不告诉她他就是赤井秀一？

　　很快，她对于赤井还活着的庆幸被不悦和埋怨取代。

　　先是假死，假死之后成天光顾波洛咖啡店，和她同住工藤宅几个月，明明有无数机会，却一声不吭，完全没有要告诉她真相的打算，而且竟然还敢骗上加骗厚颜无耻地说自己是赤井秀一的兄弟——

　　没有给她任何解释，根本不考虑她的任何感受。

　　骗子——

　　“待FBI调来更多人手，那位茶发的小女孩处境更安全后，我再陪着你一起去英国调查如何？”

　　而他还毫无自觉，还在笑眯眯地说着什么，非常关心她的安危一般。听着这话，看着他那假惺惺的笑脸，艾格尼丝只觉胸中憋着一口气，只想直接冲上去撕他脸皮扇他一巴掌。但孩子们还在周围，之后还要去吃烤肉看烟火——

　　她勉强松了松已经攥紧的拳头，语气却无法抑制地变得有些冷，透着明显的指责意味。

　　“还是尽快找到你父亲为好吧？想想你的母亲——若他还活着，就意味着他瞒了她将近二十年。虽然大概是有什么苦衷，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很过分啊。”

　　嗯，如果赤井务武也是假死，这简直是恶劣的家族遗传——两父子都很过分，太过分了。

　　“如果我是她，我会动手揍的。——不，拳头虽然解气，但好像不太过瘾——或者慢慢折腾他会更有意思？嗯，如果赤井也是假死，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她用言语警告赤井。若他现在能及时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她或许会下手轻些。但赤井却没有听出丝毫端倪，还心虚地转移了话题。艾格尼丝一挑眉，忽然发现揍他一顿可能还不够解气——煮一锅沸水，精神上慢慢将他烫死，是不是会更有趣？于是她暂时沉住了气，毫不吝啬演技地陪着他继续演——先是大大地赞美了一番威廉，看赤井那被危机感击倒的表情，还嫌不过瘾，于是干脆直白地说她喜欢冲矢。

　　“但是，冲矢先生比他更好呢。呐，我们要不要试着交往？”

　　嗯，是的，是冲矢昴，不是赤井秀一。

　　让他自己同自己纠结去吧。

　　原是出了口恶气，但她心中仍堵得慌，像是大坝塞住了洪水挤得她难受。回到工藤宅上楼锁门时，怀中的由基拉都被她气呼呼地捏变形了。于是她又一次知法犯法地登录了赤井那早该被废弃的FBI账户，虽然这次她什么资料都没碰，但也足够让赤井和他那白胡子老头上司好好慌乱一番了，就像她上次在波洛咖啡店，在赤井面前盗取解密罗伯特·莱文森的档案那样——

　　但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她发现她高估了自身的情绪控制能力，依稀感觉自己忍不过今晚，爆发只是时间问题。几分钟后，当她恶言恶语地说他们早该分手时，才终于意识到她想用沸水折磨赤井，结果自己也掉了进去。

　　“他是个FBI，我在冒着生命危险同他交往。只要组织一天不垮台，我们就要藏着掖着——他无所谓，我是在拿命赌。而且他能陪我去约会么？这种关系我早就想结束了——”

　　她知道这气话极其尖刻、极其伤人，她也能看到他墨绿的瞳中涌起受伤的波纹。

　　但她也很受伤。

　　她冒着生命危险不管不顾地同他交往，最终就换得他自作主张的假死？他知道在他“死”后的几周，她有多难熬么？

　　“他应该是很爱你的——”

　　赤井反驳了，但这依旧是欺骗性质的第三人称又让她好不容易平静几分的怒火燃得更旺，在胸腔中横冲直撞，愤怒彻底淹没了委屈。她气得浑身颤抖，肋部都隐隐作痛。

　　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胡说八道的骗子——

　　“那他就不要随随便便就‘死’掉。”

　　她越说越气，眼泪忍不住了，已经演不下去了。

　　“——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冲矢先生你觉得他在感情方面足够负责任么？”

　　是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因为赤井的事哭了，但他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一点想要告知她真相的意思。她推开他递来的餐巾纸，他无奈地应付着詹姆斯的电话，却在得知自己的FBI账户又被登录后，眼神中现出愕然和难以置信。

　　艾格尼丝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最后一丝理智告诫她不要冲动扑上去揍坏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谁的电话？”

　　“......”

　　见他犹疑地微微皱眉，却依旧不愿坦诚，艾格尼丝觉得自己的忍耐可以到此为止了。

　　“ettallemarac521213——这不是很简单么，赤井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