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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 15 妄念缘何起(二) ...

  •   CHAPTER 15 妄念缘何起(二)

      早晨的时候,方才入睡不久的成则衷接到了戎冶的电话。
      “阿衷,”他听到戎冶的声音有着不同寻常的克制和过度的冷静,“我搞砸了,我怕我和靖灼是完了。”

      ……

      成则衷到的时候,戎冶正携着一身可怕的沉默以及浓郁的酒气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英俊面孔上神情疲惫而颓丧,双眼却大睁,无焦距地对着地砖放空。
      成则衷不由放缓了脚步,他在戎冶旁边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
      戎冶如梦初醒般动了一下,扭头看了他一眼,声线也虚浮:“我没忍住,阿衷……我以为第一次出点血是很正常的,我没想到……”
      成则衷明白了,却仍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模样,说话的声音恰好够两人听清:“她不愿意的?”
      戎冶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她今晚也喝了些酒……一开始算是半推半就,可哪个雏不是这样?……她喊停的时候我没有听,她哭的时候我已经昏头得听不到……我以为她只是单纯怕痛而已,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愿意,哄一哄忍一忍就过去了,以前那些……我没想到她流那么多血,我没想到她撕裂得有那么严重……”
      成则衷眼中神采不明,只是说:“你受谢正龙那些话影响太多。”

      病房门打开,医生及医护人员走了出来,两人抬头看着他们。
      医生无言地看了一眼成则衷,继而走到戎冶跟前道:“戎先生,您还是先回去吧,病人现在已经休息了,若要探视,还是等到明天。但切记,不要让她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最好不要交谈太久,她需要静养。”

      戎冶愣了愣,胡乱点了个头。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戎冶和成则衷。

      成则衷先站起来,拉了戎冶一把,戎冶全身的重量都在往下坠,虽然没有抗拒但也全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戎冶反手抓住了成则衷的手臂,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迷茫和无措,他在求助。

      成则衷看着戎冶这样的神情,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和烦躁——她把他全然改造了。
      成则衷冷冷甩开戎冶的手,极其漠然地看着他:“那你就待在这儿吧,没打算听我的就不要把我叫来。”
      戎冶几乎没有遇到过成则衷这般冷言冷语对他的时候,一时间也不由微微睁大了眼,随即他收回了手,垂着头低声苦笑。
      成则衷终是松了暗中攥紧的拳头,稍稍缓和了语气,沉声最后问了一次:“走不走?”
      戎冶无言地站起来,迈开了步子,跟在成则衷后面。

      就要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戎冶突然冷不丁道:“阿衷,我爱她。”
      成则衷头也不回:“知道。”
      “我不想跟她分手。”
      “嗯。”
      “原本我不会弄伤她……我不该喝那么多酒那么生气,她也不该……那么不配合,”戎冶忽然极有倾诉欲,絮絮地顾自说着,不肯承认这一切归咎于他,蓦地语意中又夹了火气,“可她都跟我这么久了,凭什么还……?我对她难道还不够?!”他将脸埋在手里,痛苦地呜咽:“阿衷,我头好痛……”
      “你到底混着酒喝了多少?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成则衷毫不同情,每个字都冷冰冰。

      戎冶置若罔闻,声音闷闷的,更低了些,话却多了起来:“我意识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心里难过。很难过,不舒服……我不想回去,我想跟你待在一起,阿衷……阿衷,我想我妈了,我想去看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就如一个难过的小孩子。
      “够了,戎冶,”成则衷回身抓住戎冶衣领,逼视着他双眼,压着火气一字字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窝囊极了。”
      戎冶双眼乌沉沉的,一个字都没有反驳,眉头深结。
      成则衷觉得心口一下被堵上了,这个眼神却散去他一身戾气,他闭了闭眼复睁开,妥协得非常疲倦:“听着,你还醉着,你该回去睡一觉……”别再逼我了。

      两人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拦到了的,成则衷将戎冶塞进后座,自己也坐进去,报了戎冶常住的公寓地址。
      一路上车厢内都是死水般的沉默。

      ……

      戎拓为独子举办的酒会,戎冶作为名义上的主角必然不能缺席,况且成家人也尽数在受邀之列,戎冶没生什么枝节,乖乖去了,只是全程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神游天外。

      第二日一早,戎、成二人便又来到了医院。
      戎冶敲了门,里面全然没有回应,于是他稍一踌躇,还是推了门进去。
      成则衷只是站在门口。

      桂靖灼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模样,戎冶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试着唤她:“……靖灼?”
      桂靖灼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将头扭向了另一侧,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不想见到你,你出去。”
      戎冶沉默在原地,眼神黯然了一瞬,嘴唇的线条绷直了,干脆利落地转头出去。

      成则衷见戎冶面色沉郁而克制地出来,才淡淡道:“我替你和她说几句吧。”
      “谢了,阿衷。”戎冶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成则衷不紧不慢地踱入病房:“靖灼。”
      桂靖灼慢慢转动眼珠看过来,并不言语。
      成则衷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开口就问:“满分十分,你有多怨他?”
      桂靖灼露出一个堪称嘲讽的笑容,不可思议道:“你这说客未免太残酷,则衷。”
      “我不是来说服你的,只是随便谈谈,免得你苦钻牛角尖。”成则衷目光沉静。
      “……我不知道。”桂靖灼有些茫然地回答。

      “则衷,你把我当作朋友吗?”桂靖灼突然问。
      成则衷没有立刻回答,最后他终于说:“我只有戎冶一个朋友。”
      桂靖灼笑了一声,点点头。

      “我不知道该再以什么心态面对他了。”她看着天花板说。
      “跟他在一起,熬得很辛苦?”成则衷说。
      “你是否觉得我不够喜欢他?”桂靖灼反问,坦诚道,“我确实觉得……并不轻松,我知道他的感情投入远比我多,但我不是没有喜欢过他,否则……否则我当初也不会答应他。”
      停顿了一会,桂靖灼平静地问了一句:“则衷,其实我早就累了……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戎冶身边的那个位置上坚持那么久?”

      成则衷不发一言,沉默的目光胶着在床沿。
      桂靖灼侧过头来凝望他,眼神怔然。她凝视了很久,似乎每一个下一刻就要流出泪来,却始终没有落泪,只是脸色不变苍白憔悴,成则衷始终视若无睹,她像放弃等待般收回了目光:“你放心,这次我也不会走……不至于跟他分手,我只是生他的气。”
      成则衷听得这一句才终于缓缓抬高视线去看她。
      “其实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多喜欢戎冶……我只是想,他如果真的那么喜欢我,愿意做一切改变,那么我和他在一起试试也没什么不可以。你知不知道我何时真正对他动心?……第一次一起迎新年那一晚,我跟着整个广场的人高声倒数的时候,他却在我掌心写了一串字,我去看他,他在笑……算我不解风情吧,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写了什么,可当时我心里想,我应该爱他……应该开始爱他了。”
      成则衷只是知道,那晚桂靖灼第一次主动吻了戎冶,戎冶为此着实高兴了一把。

      “我知道很多事,戎冶原本不会为女生做……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承受不了他‘纡尊降贵’给我的体贴,”桂靖灼看了成则衷一眼,“则衷,他们都说你骄傲至极,但我知道戎冶的骄傲并不比你少很多……你是个冷淡的绅士,戎冶没有你的细致,但好在也没有你的生疏客套。”

      然而成则衷并没有专心听完这句话,他想起以前戎冶和他讲起的一件事。

      那次桂靖灼生理期,戎冶正巧睡前给她打电话,听她声音发颤才知道她痛得受不了,大为心疼,网上搜了能缓解的东西,吃的用的乱七八糟买了一堆带过去,甚至用手给她捂了许久肚子。
      结果后来,桂靖灼坐着被戎冶圈在怀里好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戎冶却陷入尴尬境地里——起反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一瞬间的决定是随口诌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桂靖灼家。
      一出那道门,温香软玉在怀的记忆反而更鲜明,戎冶对当时的情况不可避免地感到几分气急败坏,几乎是自暴自弃地铁了心要破戒,素了那么久他自然觉得憋屈。
      成则衷听到这里时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是戎冶能够清心寡欲那么久更令他意外。
      “这不是最怂的……最怂的是,到最后一步我做不下去,只让那女的给我口了,”戎冶说着自己都笑了,“纯属给自己找心理安慰。”

      桂靖灼仍娓娓说着,不知是为了倾诉,还是纯属在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成则衷在心中问自己,他究竟是希望帮戎冶挽留住桂靖灼,还是希望戎冶变回原来那个他。

      桂靖灼看得见成则衷心不在焉的模样,但她只是想讲述,想回忆——她确实在说服自己,可心里那个说服自己的声音用的却不是她出口了的这些缘由。
      直到成则衷突兀地打断了她:“那就好。”然后他站了起来,淡淡道,“好好休息。”便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出了病房。
      桂靖灼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了,心中的悲伤苦闷登时暴涨,像是拦也拦不住的山洪。她发出了一声抽噎似的声音,拿手背覆住了眼。

      然后她听见有人走进来,站在不远处,继而又靠近了几步,到了床边——一只温热的手掌抚着她的额头与发。
      桂靖灼移开手,双眼已经无声地哭红,满蓄的泪水止不住,她看着半蹲在床边的戎冶,双唇抖动着。
      戎冶只觉桂靖灼眼里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那颜色红得刺人,艳得锥心。

      戎冶的精神也不怎好,平日神采奕奕的双眼仿佛熄了火,几乎有些枯槁意味。他站起来,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靖灼……别哭。”每个字都似浸了苦汁。他俯低身子,伸出手擦拭女友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又十分坚决地抱住她的身体,捧着她脸吻她的眼,近乎虔诚地把她拥在怀里。
      桂靖灼环着戎冶的脖颈,低低地呜咽出声,泪水反而更汹涌,将他背上的衣服揪得皱巴巴。
      戎冶倒宁可她猛捶自己几下发泄,这般哭法,将他的心都哭碎了。
      他满腔满怀都是愧疚,痛苦得不得了,吻着她的发。

      桂靖灼淌掉一些眼泪,终于平静下来,轻声道:“戎冶,我们再去一次海边吧……你,我,则衷,还是我们三个人……我很喜欢那地方。”
      桂靖灼肯好好地再与自己说话,没提分手的事,戎冶已经由悲转喜,管桂靖灼提了什么要求,一概点头答应。

      ……

      桂靖灼恢复好之后,三人挑了个天气好的日子,由戎冶驱车,出发去海边消遣——戎拓送了辆跑车给儿子做生日礼物,但那毕竟是两个人玩的东西,戎冶没有开出来,而是开了辆宽敞结实的越野。
      那个地方他们三个曾一起去过一次,也是夏日时侯,那次戎冶特意没有叫什么狐朋狗友,只是与桂靖灼和成则衷一齐去的。
      以往戎冶若过去,最正常的场景也是一群男男女女在戎家的海滨别墅里疯玩,在露天里撒野,大开轰趴,彻夜不眠,撤离的时侯绝对是暴风过境般的狼藉。成则衷不喜欢闹哄哄的群魔派对,去过一次就兴趣寥寥,反而那次戎冶表示只有他们三个人去放松,他便一口答应了。

      戎冶回想起那三两日时光,虽然恬淡了些,但也觉得甚为惬意。他们在沙滩上浅水里嬉戏玩闹的时侯,还互相举着摄像机录影——镜头里虽然总是一、两个人,但整段录像中每个人都出现过。戎冶还开玩笑道,这段影像等大家都老了,再拿出来看才有趣,不如找个盒子装了,就地埋个几十年。
      戎冶觉得成则衷应该也是喜欢的,毕竟那次他的笑容有许多。
      于是他去找成则衷,邀他再次同行。结果成则衷听了只是冷淡地点过头:“那么就去吧。”戎冶觉得有些扫兴,又觉得失落——像个没得到表扬的小孩子。
      他能感觉到成则衷最近的心情很不怎么样,虽然不明白缘由,却觉得着实别扭。

      “有没有什么事儿想跟哥们儿讲讲的?嗯?”戎冶伸出一条胳膊搂住成则衷的脖子晃了晃。
      成则衷最近表情缺缺,这次居然大方地给了个短暂的笑脸,只是什么也没说。
      戎冶更加怀疑,不过不待戎冶追问,成则衷便道:“回来再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戎冶知道成则衷的嘴巴撬不开,只好悻悻作罢。

      成则衷在上次探视过桂靖灼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大学这几年,戎冶恐怕会为了桂靖灼留在国内,而他自己大概要与他们保持一下距离,用这几年,努力达到父亲对自己从不宣诸于口的期望——这样对三人都好。
      原本,高中时成、戎二人便都有为日后申报的大学做准备,然而戎冶与桂靖灼关系稳定后,戎冶差不多就单方面拒绝了去异国的安排,对此他父亲倒没有很大反应。戎冶其实心下多有不舍,几番跑来征询成则衷,但也知道成则衷不该为了满足他的私心而改变人生轨迹。

      丰蓝集团内人才济济,中高层随便拖个人出来履历都漂亮得不行,成则衷日后势必是要跻身集团高层的,必须要有真材实料才镇得住——这点他的长姊成则昭完成得极佳,顶尖商学院毕业,又得名师青眼,更与那些早于她进入修罗场摸爬滚打着的师兄师姐们并过肩、对过手,身怀在那个残酷世界生存争胜的诸多技能,到了相对温和的场面上更是游刃有余。
      结束了在K国的实战历练,她回国后现已在丰蓝集团身居要职,同时也是继续为申请MBA积累工作经验——谁都知道,她将成为成海门的得力干将,在未来,更会独当一面、甚至为丰蓝带来革新。
      然而成则衷同样是备受期待的未来掌舵人候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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