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涯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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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要去南海寻妹，我们要往北海走，南北殊途，耽搁了半天，我们都觉得时间不容浪费，就不再多聊，彼此别过了，待道别时，小蟹与小哥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愣是别了三别，才各自转身离开。
我想着小哥同小蟹都是一杯即倒的主，比起同我，他俩倒是更玩得到一起，便不介怀他抢占了我同小蟹的感情。
见我发愣，小蟹拍拍我的肩膀，像一番话已准备了多时，只待我想通，再说与我，他看差不多了，便引说：“凤鸟一族为何要追踪你？”
我从未见过凤鸟，也不晓得他们族人是个什么样的品性，好斗还是温和，这猜测全靠发挥想象力，我说：“凤鸟与白龙都在内战中被灭，凤鸟族民尚且有存活的，应当是猜测白龙也有，这般苦苦寻我，莫不是想报仇吧？”
小蟹点点头，与我难得正经，说：“一起生长了快两百年，若是你那时未出龙宫，我一定劝你一劝，作为朋友，比起你做成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更希望你日子能过得舒心些。但你出了龙宫，我知道再谈回去就没那么容易。”
为这百年来，小蟹第一次这般说话，我也感觉不能辜负他的深沉，便说：“是了，下山这一路我也想得通透，我躲在龙宫，也不能保证一辈子安稳过去，既然已经出来，便不能再缩回去过安逸日子了。我现下这般弱小，还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但即使是这般随便冒了冒头，便也有人不想放过我，我坐以待毙，只是更给自己添罪受。”
此时身处凡世，我看着那些凡人，感知得到他们嘴里念念有词，拜佛求神，是求子也好，求平安也好，凡人没有法力，但心之所至，自有神明为他们开路。神仙有法力，一切事物皆可靠自己达成，但一切事物皆可靠自己么？左右想想，还是神仙活得更悲壮些，而这悲壮感还要随着神仙活得年岁长久蔓延下去。
小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悲壮场，立刻活泼起来，说：“小白啊，我先前同你撒了半个谎。”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下山那刻我就了然了。小蟹这番来，应当是我阿娘派来的。
在阿娘身边时，我是条没出息的小白龙，我当偌大的北海都是我的家，总想有无数个地方可以躲藏。我未经历那次大战，便想假装它不存在，悄悄活着。阿娘以前也定是认为我们母女俩没什么报仇的希望，便只想我不惹事，乖乖待在她身边就好，待寿命尽了，从此天上地下，再无白龙。
只是因缘际会见到了无忧祖师，又成了他的弟子。阿娘太了解我的胆小，知晓我一定是日日思家，即便离了家，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便同小蟹一起来激我。
见我不说话，小蟹又说：“但此番你实在不能责备你阿娘心狠，她在战事中失了阿爹，又失了夫君，族民也死的死、伤的伤，你应当能想到她心里受着怎样的苦，若不是还有你，恐怕你阿娘不会选择在北海这样偷偷摸摸地活着。”
我点点头，除了吃那么些年的海带，旁的事我从不觉得要责怪阿娘。
见我不说话，他又说：“我们这番倒跟说诀别话一样了，不好，须知你只是出去闯荡，闯荡总难免有意外，即便到时候你回不去北海，若不嫌弃，还可以隐姓埋名，装成只小螃蟹，我们蟹族没你们白龙族神气，法力也比不上，但好在族群够庞大，到时候一定能护你一护。”
认识他两百年，他难得说这样动人的话，我愣了一愣，险些落泪，阿娘以前跟我说青春期的眼泪廉价的很，是以近来每每有想流泪的时刻，我都赶紧提醒自己万不能这样轻贱泪水，便硬生生憋回去，现在倒有些难以控制。
小蟹见我这情形，以为我是害怕从此以后孤独无依，便赶紧安慰我说：“凡世的人爱说人是有命的，虽然这是句诨话，可是出生时是何身份确实是前世因果命定，只是往后的路全靠自己。神仙无前世，全是天意，没得怨，你生来为白龙，背负着白龙的命运，是幸是悲，现在看不到，但往后怎样，也全靠你走下去才知道。我愿你能一世平安，只是苟活得来的平安，你永不会从心里自在的感觉幸福。”
又说：“你要平安归来，我在北海等你。”
别了小蟹，我从来路往回走，因着那追踪咒，我的后背还隐隐作痛，若不是那小哥提起，我还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狠厉的咒语，这背疼实在有些厉害，且是阵痛，一次比一次要疼得多，白天小哥同小蟹谈话时，我那样惫懒也是因为这追踪咒。
虽然北海的古书上没什么有关凤鸟的内容，但那小哥说的应当是有几分道理的，凤鸟与龙族不同，龙族好战，法术也高强，在这世上没有哪个种族能够比肩，凤鸟一族就弱得多，之所以能存在这万万年，确是有特别的种族优势。
想来若是一只有心追我的凤鸟，给我下了这般咒语，再一路追踪而来，即便我是个战斗力极强的龙，趁我疼至极点时，也可偷袭我一袭，且凤鸟比起龙族，要更轻盈些，要真得一战，倒说不好谁胜谁负了。
先前听小蟹说了那许多，尽管我还是个胆小又没什么本事的龙，因着一些莫名的志气，行路都快了起来，搞不好天黑之前便能到山脚下的仙村了。
我一路走得昂扬又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全是一些来日龙族复兴的场面，好像那些已达成了一般，只顾想着心事，竟没注意到半路遇上了受伤的阿武。
“小白，你怎么像没看见我一般。”
我本想先扶他起来，一低头见他腿上直冒血，赶紧停下手，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儿布下来给他包扎，他不愿意，我只得由着他自己捣鼓。
“是什么人打伤了你？”
阿武一撇嘴，说：“你下山几日了，我找不到你，又不晓得从谁那儿问你的去处，便猜你可能心性野，跑下山去玩儿了，便下山来寻你，可奇怪的是，自下山开始我便背疼的很，后来竟越走越疼，再后来竟没了知觉……待我醒来我已躺在这荒郊野外，若不是你回来，恐怕我没得命回九华山了。”
我赶紧安抚他：“我在了，在了，也会带你平安回九华山去的。你现下觉得背疼有好些么？”
阿武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拍拍他的背，见他不说话，又说：“你晓得是谁打伤了你么？”
阿武狐疑地看着我：“难道小白你下山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我摇摇头。下山回家一事，应当是无忧祖师和阿娘并小蟹他们联手的激将法，无忧祖师料到我肯定会回去，应当没让旁的人知道。我此番若是告诉阿武，搞不好还会给他带来麻烦。我迫不得已又要撒谎，只能在心里期盼着来日能对他好些，将说这谎话的罪过赎回一些。
便说：“我到山上修行，小夏一个女子，无名无分的跟着我，于她的名声不好，让她一人回家我又不大放心，只得瞒着师父下山送她回家了，阿武你莫要说出去啊。”
阿武点头，我将他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慢慢扶着他走，阿武自尊心过强了些，不愿让我看那伤口，我也无从知晓他伤成了个什么情形，只得先把他带回九华山再说。
“小白，你这样担我，累不累？”
我摇摇头：“不累，不累，我力气大得很。”
阿武有点儿抱愧的样子说：“你这样带着我走……要耽误回山了，明早还有弟子大会，师父知道了，恐怕怪你偷偷下山。”
日头落到西山，我借着光影瞧了瞧阿武的腿伤，好像已不再流血，便小心问他：“阿武，你平日里走路干活，脚速那样快，这般程度的伤，往后会不会影响你？”
他怔了怔，倒一改往日那倔强样子，沉默了下，说：“无碍，这等小伤，无碍了。”
我看他精神头儿还不错，便担着他一路走到山脚下，待到山下，我的背疼好了许多，不细想它已感觉不出什么来，便问阿武：“你背疼好些了么？”
阿武若有所思，问道：“小白你一路未察觉被人跟踪吗？我一直以为打伤我的是一路追着你下山的人。”
我摇摇头，说：“我送小夏回家而已，别人为何跟踪我，你这样的情形，应当是路上碰到什么好斗的精怪了，你是人类，对这些觉察不够。待回了山，你就说这腿是我俩比试时候，我下手过重弄伤的，不然不知道会生起什么事情。”
他点头，我想了想，又问：“你这背疼是怎样个情形？”
他思索下，说：“阵痛，一阵一阵的痛，尤其移动时，我走快些，就感觉疼痛更烈了。”
“你以前可有背疼的痼疾？”
阿武摇头。
“是了，那同我猜测的差不多，”我将他往肩上扶了扶，说：“我曾在蛇族记事中看到过一种族类，这般背疼便是他们法术的一种，只是那族类已不存在于天地间了，恐怕这类似的背疼是别的精怪的障眼法，具体的形容不好猜测，我们且等你背好了，再上山吧，以免引起什么事端。”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天涯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