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袁朗的计划 ...
-
“准备，一、二。”下瞬间，C3、成才从房间门口，一脚踹开房门，然后相互掩护着冲了进去。袁朗、李不凡分别从外面吊着保护绳踹碎窗户撞进房间，落地后顺势一个前滚翻，枪口已经在房间里环绕一周，然后耳麦里，大家的声音依次传来，“客厅确认没人”、“厨房、卫生间确认没人”、“书房确认没人”、最后是袁朗自己的声音，“卧室确认没人。我们来迟了，准备收队。”
这次行动是接到群众电话，反应最近几天有和通缉令上极其相似的人在这里出入，老A的四人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可是很明显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虽然阿穆的人发现这里的确有人生活的迹象，同时左又与的人又从这里采集到吴哲的指纹，可是吴哲已经离开了，阿穆派了一部分人监视了几天都没有再发现迹象，老A的人则已经和其他的人又开始在NJ城里进行搜索。NJ其实很大，而吴哲这名老A并不好找，四天过去了，谁都一无所获。左又与开始不满，而老A们则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还是其他的什么。他们都知道吴哲是清白的，可是吴哲却一直在躲藏着，躲藏着所有的人。第四天又是一天的寻找结束，回到住宿的地方，即使是老A们也觉得疲惫，虽然这些疲惫主要是来自心灵上的。
袁朗来了后四个人又重新分了房间，现在跟袁朗同房的是成才，C3负责压着李不凡。现在在袁朗和成才的房间里，阿穆也在那里，C3拉着李不凡回去休息了。阿穆和袁朗面对面低头抽着香烟，成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袁朗忽然把抽了半截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按灭掉，抬头看着阿穆说：“我要打个电话。”
“嗯？什么？”阿穆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才想起来按规定，行动开始后谁都不允许私自和外界联络，阿穆的眉头皱起来，“这，好像不太好吧，按规定我们是不能……”
“我说，我要打电话。”袁朗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速不快不慢，语调不高不低，语气沉稳平和，可是这次阿穆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声音被卡在嗓子眼里，堵着憋着，阿穆只能僵硬着点点头，袁朗看了成才一眼，然后转身走出房间。袁朗离开后成才坐了起来，拉着阿穆东扯西扯的，阿穆明白袁朗的意思，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配合的成才说话，直到半个小时后袁朗回来。
袁朗回来的第一句却是：“时间不早了，阿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出任务。”
如此明显赶人的一句话，成才听得眼睛直眨，而阿穆直接就跳了起来，“你别太过分了，”阿穆其实根本就是怒发冲冠，“我是来协助你，而且还是铁伯亲自……，你凭什么一直怀疑我，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成才在一边看着火冒三丈的阿穆，又看着一脸老神在在的袁朗，完全估摸不着袁朗的心思，阿穆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吗？为什么还要一直防着他？但是因为信任袁朗，所以成才、C3、还有李不凡这几天虽然云里雾里的，可还是按袁朗的意思一直防备着阿穆。袁朗好脾气的笑笑，一边打开房门一边对着阿穆说：“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怀疑你啊，你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我说的是真的，忙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行不？说真的，我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还真不能跟你们这帮壮小伙子比，我累，我真的累。”
话说到这地步，阿穆有气也发不出来，拿起帽子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走，袁朗笑呵呵的关上房门，对着满脸疑惑的成才就说了四个字：洗澡、睡觉。成才能怎么样，阿穆还能发发脾气，成才就只能老实听命。这天袁朗和成才早早就各自睡下了。夜很深，也很静，成才听见旁边床上有极轻微的几下响动，过了几分钟成才睁开眼睛，袁朗并不在自己的床铺上，成才再抬起头看看墙上夜光的时钟，时间是凌晨2点。成才躺回自己的床上，左翻右翻两下，忽然把被子拉过头顶，一人蒙在被窝里笑出俩酒窝。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声音传来，又等了一会，成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向厕所，眼角的余光看见袁朗正在被窝里呼吸平稳的睡得很熟，再一瞄，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30分，这会成才躲厕所里笑了。
第五天，晴，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成才是被袁朗叫醒的，然而这个时间离平常的起床时间还有点距离。成才猛眨两下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想，袁朗估计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成才的估计一点都没错，只是他估计袁朗要说的话，却和袁朗实际说出来的话，相差甚远。
“你知道左又与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吗？”袁朗的第一句话没有交代自己今天凌晨的离奇失踪，却把话题扯向左又与，成才没明白袁朗的意思，但对袁朗的问题，成才低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看向袁朗，“他，估计是类似于国家安全部之类地方的人吧。”
袁朗赞许的点点头，接下来却递给成才一颗子弹，然而袁朗的下一句话却比这颗子弹更让成才捉摸不透，袁朗说：“那你也猜到如果吴哲落他手里，吴哲这辈子都会被毁了。”
这次轮到成才点点头，成才虽然皱紧了眉头却还是在点头，吴哲这次遇到的麻烦真不是一般的大，被这种部门的人怀疑上，而且想洗清罪名的唯一证据却又是被他亲手抓获的间谍，吴哲被定无罪的可能性虽然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但是只要他被怀疑，那么接下来的生活肯定是翻天覆地的改变。
袁朗意味深长的看了成才一眼，让成才从床上一蹦而起的却是他的第三句话，袁朗神色从容的说：“所以，接下来我们的抓捕过程中，如果吴哲出现无法逃脱的情况的话，成才，请你用这颗子弹贯穿他的心脏，让他没有痛苦的离开。”
什么？这是最先从成才脑袋里冒出来的两个字，然后成才的眼睛睁得很大的看着袁朗。我耳朵听错了吧？第二个理由牵强的让成才自己都觉得难堪，然后是第三个反应，疯了，不是队长疯了就是我疯了，队长居然要我杀死吴哲。
袁朗没有回避成才可以说是惊恐的眼神，手里拿起子弹放进成才的手心里，然后握着他的手指让成才把子弹在手里握紧，从手指的每一个关节到手心的皮肤全部感受到子弹的冰冷，然后由于人体体温，子弹慢慢的似乎也有了温度，再然后成才象被火烫着一样想跳起来，抖着手想要把子弹从手心里扔出去。但是袁朗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把他按在原处不能动，握住他手心的手也半点没有松开。袁朗看着成才的眼睛继续说话：“成才，吴哲要是被怀疑了，他就得离开老A，离开军队。就算是回到社会，他这辈子都会被监视，你能想象出吴哲这样一个人从此以后就要在一直被监视直到他死亡中生活，那是什么样的生活吗？以吴哲的能力，他每一时每一刻都能感受到那些监视着他的眼睛，而他的信念却不允许他投降的去自杀。成才，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吴哲，可是……”
接下来的话，袁朗再也说不下去了，成才看见袁朗在自己面前嘴唇颤抖，感觉他握住自己肩膀和手指的手越收越紧，收到让成才都觉得疼痛的地步，可是这样失态到无法控制的袁朗，眼睛里却没有一滴泪水，反而是成才自己泪流满面。疼，成才的肩膀和手很疼，成才的心比肩膀和手还疼，可是成才知道，最疼的是袁朗，做出最后决定的袁朗。
成才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成才只是握紧手心的那颗子弹，冰冷钢壳的子弹，第一次知道它居然有烫伤人心的火热。
接下来C3、李不凡发现成才疯了，成才象疯了一样在NJ寻找杜明。即使是身为老A的吴哲还能不时有被发现、屡次几乎被抓的时候，杜明却象人间蒸发一样，从他失踪那天夜晚起，就再没有出现他行踪的一丝一毫的痕迹。袁朗这几天一直皱紧了眉，茶饭不思，左又与来了几次，看见老A一点没有玩忽职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袁朗和成才的异常，C3和李不凡都看在眼里，李不凡忍不住想走过去，途经C3的时候被C3拉住胳膊，李不凡转头几乎是愤怒的看向C3，然后自己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失去力气。李不凡和C3一样明白，很多事情虽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可是有的时候，这样近了，但还是无法给与帮助。物理上的距离如此近，心理上的距离却又如此的远。李不凡在原地站了半天，握拳的双手紧到关节都发白，袁朗忽然抬起头说：“把情况再交代一边，把你们四个人来到NJ后所有的情况，不能有一丝隐瞒的全部说出来。”
这话袁朗其实说了好几天了，都知道他想从这些情况里理清思路，可是这几天，C3、成才、李不凡已经回忆到每顿大致吃了什么，每天上了几次厕所这样琐碎的小事。三个人的确听到这话就无比心烦，但是看见袁朗布满血丝的双眼谁也说不出抗议的话，只好在他面前围成一个弧坐下来，再一次复述给袁朗听。袁朗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之前听到吴哲如何诱拐纯洁善良的女孩打开大门让他和李不凡进杜明公寓大门时，袁朗还会一脸鄙夷的嗤笑，听到吴哲还风度翩翩用一朵玫瑰表示感谢，成才用他狙击手的敏锐观察力还能看到袁朗嘴角极快的撇了一下。到现在，说话的三个人都已经说的很是疲惫了，但袁朗还是听的非常认真。好不容易说完了，三个人看着袁朗不说话，袁朗只是坐在那里沉思，忽然，袁朗站了起来，虽然因为焦虑和休息不好而脸色难看，但是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
袁朗站起身子一挥手，“每个人马上回去拿起自己的装备，跟我火速赶往一个地方。”
“是。”没有任何迟疑，三个老A迅速装备好自己，跟着袁朗一路跑向楼下的车房，半路上遇到阿穆，看到全副武装的四个人阿穆完全不明所以，袁朗也没时间和他多说话，跑过他身边的时候直接拉住阿穆的手臂带着阿穆和自己一起前进。估计是他们的突然行动引起注意了，车才开出去没多久，老A们就发现左又与的人开车紧随其后。虽然没有阻挡他们，但是也是一幅一定要跟住的架势。C3他们以为袁朗一定会开车甩掉他们，事实上，袁朗却默许了他们的行动。没有人明白袁朗现在的意思，但是老A的三个人和阿穆都默契十足的不去打扰他。
车开了一会，李不凡忽然“哎”的一声叫了起来，袁朗通过后视镜看了李不凡和他身边的C3一眼，又转头看看成才，三个人都是一幅即吃惊又疑惑的样子。袁朗这才开口：“是的，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杜明的公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这个已经暴露出地址的房子，它依然是所房子，可以住人。”
这下连阿穆张大嘴巴，的确都忽视了这个问题，正因为暴露出来所以谁也没往这里想，现在被袁朗点出来大家才恍然大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条真理，却是条很容易被遗忘的真理。可是李不凡却闭上嘴巴后脸色忽然又变了，不顾袁朗还在驾驶，从后面就拉上袁朗的肩膀，嘴里大喊着：“可是，可是在那里的……”
“在那里的不是杜明就是吴哲，至少我们今天能收获一个。”袁朗很冷静的补充完李不凡的下半句话，李不凡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指没有力气还能抓住袁朗，手一松离开袁朗的肩膀倒回车后座，C3没理他，只是通过后视镜反复打量袁朗，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成才忽然抬起手按在自己左边上衣的胸口口袋上。那个口袋里面有袁朗给他的子弹，那天之后，这颗子弹忽然间再度爆发出难以想像的热量，隔着几件衣服都能烫伤成才。成才的手隔着衣服按在子弹上，越疼越用劲按，最好能把这颗子弹按破皮肤、按穿肌肉，一直按进自己身体里，然后就不用通过自己的枪，射进朋友的身体里。成才闭上眼睛按着胸口，好烫，这股想象中的温度似乎真的在现实中出现，烫伤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公寓的平面图早就研究过了，C3、李不凡还有阿穆走前门，袁朗和成才守在后门，左又与的人在外围包裹出一个完美的圈，成才回头看了半天，然后确认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自己也再难逃跑。现在，就剩下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里面真的有人吗？阿穆和左又与的人冲进房间，然后一个身影从房间里面逃出来，却逃向后门的方向。第二个问题：这个人是谁？身影还没有看到，但是脚步声却无比熟悉，成才猛的闭了下眼睛，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子弹，子弹在手后成才就恢复成老A，三秒钟不到的情况下，换弹夹、上子弹、开保险、瞄准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伴随着熟悉的脚步，成才通过瞄准镜，看到那张同样是无比熟悉的脸。那张脸更瘦了，很憔悴，眼睛下面有重重的黑眼圈，脸颊下凹的更多颧骨更加突出，即使是这样，但是那双眼睛还是黑亮有神。
吴哲。
那是吴哲。
可是那为什么是吴哲！
成才的瞄准镜从脸慢慢往下，经过脖子，最后来到胸口的位置，心脏的位置。扳机上的食指慢慢用力、收紧，然后……然后成才发现自己怎么无法真的扣动下扳机。枪口瞄准的是自己的战友，曾经共同流汗甚至共同浴血的战友。成才的汗从额头流过眼睛，侵的眼睛一阵刺痛和模糊，成才猛的就想抬起枪口，不行，我不能对自己的战友开枪，我去找杜明，我一定能找到杜明，只要找到杜明就能还吴哲清白，不行，不能让吴哲就这么毫无价值的……
“呯”身边有剧烈的枪响，曾经在七连的时候，那个在瞬间打灭自己信心的枪响了，那个在话语间打灭自己人生根基的人动手了。通过瞄准镜成才看到吴哲的身体猛的一顿，子弹高速射出刺破皮肤钻进肉里的撕裂声，然后轻微的破碎声，似乎就在耳边响起，然后看见上衣忽然渗出鲜血，一点点，然后泉涌般奔流出来。于此同时硝烟的味道传了过来，成才觉得自己还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在自己身边的袁朗开枪了。
子弹射击在吴哲心脏的位置。
心脏碎了。
不止是吴哲的。
成才就这么透过瞄准镜看着，忽然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动，瞄准镜里看见原来是在自己身边的人现在背对着自己冲过去，一把把吴哲从地上拉起来，然后，紧紧的抱着吴哲的头按进自己怀里。几米远的距离，成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听不见一直有人从他旁边跑过去，听不见C3、李不凡吼叫的声音，听不见袁朗大喊着吴哲的声音，听不见左又与的人在联络救护车的声音，成才耳朵里只有子弹撕裂□□的声音一遍遍在响。然后他看见左又与了，左又与也出来了，由于袁朗抱着吴哲的头，所以左又与只是搭在吴哲手腕的脉门上，没用的，成才想，不用量了，子弹射击的位置是心脏，吴哲在一瞬间就死了。
成才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等他走到那里的时候就看见吴哲闭着眼睛满身鲜血的躺在那里，袁朗紧抱着他的头一直嘴巴在开开合合的说着什么。成才想，吴哲死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向左又与一样伸手搭在吴哲的脉门上，那里一点跳动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然后袁朗忽然被李不凡揪着领口拎离吴哲身边，C3在旁边冷眼看着李不凡一拳打在袁朗的左脸上，袁朗踉跄一下没有摔到，李不凡已经冲过去左右开弓，袁朗无意识的抵挡着，而成才则接替袁朗的位置把吴哲抱进自己怀里。
五月的NJ城已经热起来了，稍微动一动就会出汗，人体的温度也不低，成才觉得自己的体温一直在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热，因为他觉得吴哲的体温一点点在下降，慢慢的，象冰块一样。
是我太热了，所以才觉得吴哲很冷。成才想着，然后成才一开口，一个声音从他嘴里吼出来，最脆弱的时候，成才吼了许三多的名字。
一切象闹剧，每个人演着自己的角色。李不凡哭喊着却在狠揍袁朗，袁朗虽然抵挡着，但是因为走神却抵抗不住多少，C3通红着双眼站在一边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没有加入李不凡的行动，成才一个人跪坐在那里抱着已经冰冷的吴哲，他脸上有泪水疯狂的涌出。只有袁朗一个人没有流泪，可是他的眼睛却完全没有光彩。阿穆的人、左又与的人在处理善后这些事情，没有人出来干预这些老A，就让他们在这里打着、哭着。
“袁朗，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啊？”
“袁朗，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袁朗，要是我不在……”
“……我不在了……”
“……不在了……”
吴哲，真的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袁朗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