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仇人从小养大》谭诡玖

48、是龙（八）

　　极南界中，狐六躲在暗处，看到周英与小龙四离开后才进洞中查看，发现了晕倒在地的美美。
　　联想前因后果狐六才明白过来，美美这几天的不正常怕是都因为被小龙四利用了。
　　从燎毁阿笙的羽毛，到美美给阿笙喂下聚灵丹，到最后引的小川离魂去救阿笙......小龙四竟然铺下这么大的网到底想要做什么？

　　狐六抱起晕倒的美美向鸟族中心走去。

　　那边的狐狸村中小川与阿笙还瘫倒在床榻上。

　　小川恢复意识，她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她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残忍的梦。
　　可她昏睡前不是和阿笙在破庙中吗？

　　小川睁开眼睛，看到晨曦透过破烂的窗户照在了神像上，那神是个男子，眼神悲悯看着蜷缩在地上的两人。
　　小川突然意识到她有了知觉，她能感受到寒冷，能摸到她旁边的小孩滚烫的触感。

　　滚烫的......

　　小川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她突然间有了实体，就把阿生搂在了怀中，阿生在睡梦中呓语着，听不清说些什么，她浑身滚烫意识不清......
　　怕是被昨晚的寒风给吹发烧了。

　　小川下意识想要运起灵力替她治疗，可是她如今却如同一个凡人，筋脉丹田中空空荡荡，竟然没了一丝灵力。

　　她把阿生用力抱在怀中，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阿生，看着阿生狼狈的样子，想阿生做凤凰的时候从小跟着她，尽管过的朴素，可小川哪里让她吃过苦？

　　小川不知道神庙中拱的是哪路神仙，也不知道她身处于阿笙的识海，这神像还做不做得数，她只能去乞求神像，让阿生安然度过这一关......
　　阿生要回到她身边的，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许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小川的祈祷，一瞬间，暖风徐徐吹拂，仿佛春暖花开。

　　小川抬起头，从踏在一团水雾中洁白的靴子看到绣着龙纹的袍角，再到那张神圣而又温和的脸......一身的素白，手拿折扇，眼角到嘴边都漾着笑意，还有最最显眼的——他的额间有一颗闪亮的墨绿色的宝石，与他的瞳色相映......
　　这是神仙......下了凡了......

　　那人弯下腰伸出手，拿起小川颈间带着的鳞片。
　　笑问道，“小姑娘，你这片白龙鳞，是何人所赠？”

　　那人看过阿生，摇头说道：“这人命不好，我可以救一时，可是她之后的路有可能更加凶险。”
　　他的折扇“唰”地打开，朝阿生扇了一下，阿生通红的脸慢慢变得正常，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小川这才放下心来。

　　“你求的事情我已经帮你了，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这位神仙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可是也很好打交道的样子，小川并不怕他。

　　况且，这人......有三分像阿染的......

　　不论是干净的气质还是温和的语气......都和后来跟她在一起的阿染一般......

　　“你这片白龙鳞......嘶......看着还不像是普通地方的鳞片啊......莫不是......护心鳞？”那人说完又好似感到同样的痛苦一般放下了鳞片......
　　“护心鳞都敢拔，怕不是一条疯龙......”

　　护心鳞小川听过......她回忆起河神的护心鳞也曾经给过阿缨，这......好像是龙十分重要的东西......

　　小川摸着那片鳞片，仿佛还能感受到温暖。

　　“这、这是故人所赠......”

　　“可否方便告知是哪位故人？白龙一族现如今......如果能找回丢失的白龙，也许能改变现状......”

　　小川想起阿染的确是一条白龙......可是其他的，小川一概不知，不知道阿染到底姓甚名谁，不知道阿染到底什么身份，单单他是龙一条就足够让小川震撼......

　　龙族早已衰微，早已是传闻中才能见到的神物，阿染就是一条龙。

　　“我不知道......”小川神情沮丧。

　　那人有些急切，换了只手拿扇子，弯腰靠近小川，又温和了声音去问她，“不如我就问问......他是否有御水之术？”

　　小川想起阿染能抬手之间就起了水幕，甚至能掌控风雨......

　　点了点头。

　　“他是否与我一般额间有这个水晶？”

　　小川想要摇头，却想起，后来阿染与她相处中都带着抹额，许是......许是有的......

　　小川犹豫，那人安慰道：“没有也可，许是血统不纯的白龙，没有也是可能的。”

　　“你是龙族？”小川问道。
　　那人却笑了，摇了摇扇子，“你进了水龙庙，求了半天，原来最后还不知道自己求得是谁？”
　　那人说道：“我乃白龙族应曦。”

　　应曦......小川倒是真的听说过，师兄游历山川，回来总会给她讲各种各样的故事。
　　这个应曦是御水龙族中的白龙，本事大得很，他最出名的就是喜欢以凡人面貌游历大江南北，各种地方都有见白龙应曦的说法，他喜欢与人攀谈交友并没有什么架子，做过很多离经叛道的事情，不论哪里都会有他的故事，但是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中，应曦却是一个热心又善良的龙......
　　最后，最后好像是回去统领了御水龙族，却死在那场天界的大战中，从那以后再没有龙族的传闻。
　　那场天界的大战也导致了修仙界的萎靡，让弦川门也受到了波及......

　　那么......那么此时的他就是传闻中的应曦？

　　她进入到了阿笙的神识之中，走到了过去，此时的应曦难道就是在天界大战之前的应曦？

　　小川摇头，“我不是此世之人，你看我原先本无实体，我是为她而来。”
　　应曦这才定睛看清小川身形虚无，“我原先倒是没看出来，你若不是现世之人，怎么有了实体？”
　　说着手指向小川眉间探去，却好似惊讶一般盯着小川。

　　“你的体内有龙族的灵力——我还颇为熟悉，你的那位故人，的确是御水龙族不错了......”

　　御水龙族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传说了，小川倒是分不清龙与龙之间还有什么不同......

　　小川觉得应曦人很好，他不应该只有那样的结局，小川想要告诉他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可是却突然想起来，此刻他们只是在阿笙的心魔之中，她看见的都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情，都是心魔幻化出来的阿笙的记忆，应曦的确存在过，可也早就死了，这个应曦不过就是一段过去的幻象......

　　小川有些难过。
　　“你会回到御水龙族吗？我是说......如果天下大乱，龙族被打压欺辱，你会回到族中统领同族去打仗吗？”

　　应曦思索着，“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可是现如今也轮不到我去统领同族......现在御水龙族的头领是我那个闷葫芦一般的妹夫，他的本领强大，有他在自然是轮不到我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结局是......惨败呢......所有龙族会彻底消失，仙界衰败......两败俱伤呢？”

　　应曦看着她，眸色中带了些严肃，龙族天然的威压，看的小川脊背发凉。

　　“如果是这样，依然如此。”
　　应曦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曾经有一位朋友告诉过我，如果受人折辱，必然打杀回去让对方也受到教训，才能平复创伤，才能让对方知道做错了什么。”
　　“我龙族，从不惧怕任何挑衅。”

　　小川沉默，这与她从小就被教导的谦让隐忍都不一样。
　　别人伤害她，她只能选择原谅，只有这样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可是这话出乎意料地让小川觉得快慰，仿佛他说出来的就是正理。

　　“你的这位朋友是位勇士。”

　　应曦却笑起来，眼角带了三分春意，“是，她是个勇士，也是个最优雅的女子。”
　　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小川不禁有些钦佩。

　　“你的这位朋友是何人？”一定是历史上也有名的女子吧。

　　“她本应该是当朝最尊贵的女子，我却想独占她，我改变了她的命数......她被我害死了......”

　　小川自觉失言，摸了摸阿生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今日之恩，我还不知道怎样报答你。”

　　“你若是听过我的名字，你就应该知道我从不求回报。你说你不是此世之人，我不妨再与你说些事情。”
　　“你的那位白龙故人一定是十分在乎你，才把他的护心鳞留给了你，而且你的体内不光有他的修为.....还有他刻意留下的印记......”
　　“你身上有他的印记，也就是说，不管你去哪里，他都会知道的，他会再来找你的。”

　　应曦犹豫了一下，“白龙天性执拗专一，最爱钻牛角尖......如同你若是对他并无喜欢，就好好劝他，免得两人最后都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小川摩挲着阿生的脸颊：“没有不喜欢......”
　　“只是......我跟他都做了错事，他现在不在我身边......”
　　应曦安慰道：“他会回来的，若是真的相爱，就要把误会都说清楚，不要错过了，更不要成为怨侣......就像我一样......”
　　“我也做了错事，很大很大的错事......我改变了她的命数阻拦了她想做的事，我以为都是为了她好，却不曾想她会为了那些事而怨我一辈子，她恨我，她也报复了我一辈子，她总是不吃亏，她的一辈子那样短，我的一辈子却那样长......”
　　应曦说的有点多了，然而他却第一次想对一个外世之人去倾诉，她现如今仿佛正在经历他们曾经的事情，他不想让悲剧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