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伊人》安子小

12、梅影婆娑夜朦胧

　　不大的山洞被火光照亮，灵月将火把插在石缝之中，四下看了看，便走到侧面一处很高的怪石后面，打开了一个很大的包袱。

　　这时，洞口传来了急促的，忽深忽浅的脚步声，灵月神情一暗，心中急速的思索道：
　　“是哪那个喝了酒的侍卫吗？他进来做什么？没有主子的命令，他可以进来吗？不对，喝酒本就是不应该的。”
　　她一边思考，一边不漏声色的将一领草席铺在了地上。

　　这时，那名侍卫已到了身后，他粗重的喘息着，向灵月扑了过来，硬着舌头、含糊不清的说着：“美……美人，床榻都铺好了！”

　　灵月急忙转身躲开，转身与之对视的一刹那，她在颤动的火光中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眼睛：“哼，没有半分涣散，假醉。”

　　那侍卫一个踉跄，便再次扑了过来。
　　灵月便身子微蹲，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并大声疾呼：“来人啊……救命啊……”

　　这时，只听身后“仓啷”一声，那侍卫的剑便架在了灵月的颈上。
　　他神情□□，声音猥琐的说道：“不……不许喊，不然我就杀了你，快，把衣服脱了！”

　　山洞之外，司马旭眉毛一动，缓缓起身。
　　董华却伸出右手拦住，深情体贴的说道：“殿下，您还是稍后片刻吧，待那姑娘整理完毕再进洞歇息。”

　　沈飞眼珠一转，看了看山洞，又看了看司马旭。

　　司马旭点头，看似是对董华，董华身后的沈飞却明白他的用意，身形一闪，便一阵风般的进了山洞。

　　灵月被剑刃抵着脖颈，洋装慌乱，结结巴巴的说着：
　　“这、这位大人，大哥，别、别冲动……”
　　她一边拖延，心中一边思量：
　　“大内侍卫，在主子面前，断不可能如此乱性，此人定是受命于人。”

　　“快……快脱！”那侍卫硬着舌头催促。

　　“啊……别、别着急……”灵月继续拖延，心中继续思考：
　　“看他的样子，并无杀意，应该是来试探我有无武功的。”

　　“快点！别磨蹭！”那侍卫的剑刃又向着灵月的脖颈靠了一分，换来的是灵月的一声尖叫。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闪到两人跟前，那侍卫手中的的兵刃脱手而出，“咻”的一声飞到了半空，一个翻转之后“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好大胆子！”沈飞的剑抵在那侍卫的咽喉之上，怒喝道：
　　“竟敢逼害民女，皇宫大内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

　　山洞外，司马旭安闲的坐回到火堆旁，董华微微笑，眼睛像周围一瞥，便突然神情一暗。
　　不过，这情绪只是一闪，便又目不斜视的看着司马旭，若无其事的说道：
　　“殿下稍坐，微臣派人去看看，山洞里准备好了没有。”

　　二人一同看向山洞，便看见灵月正从里面跑出来，她神情慌乱，又带着一肚子委屈的提起自己的小包袱。

　　灵月对司马旭和董华俯了俯首，便抽泣着说道：
　　“殿下，大人，这向导，小女子是当不下去了，也再不敢和各位同行了。”
　　说完，她便走到一棵尚未萌芽的大树旁，解开了自己那匹马的缰绳。

　　“发生什么事了？”司马旭站起身来，和董华异口同声的问道。

　　“被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吓到了。”沈飞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狠狠推了推那侍卫，义正辞严的说道：
　　“身为大内侍卫，竟然在当值期间醉酒，还威逼良家女子，其罪当诛！”

　　“啊！”在场众人一片震惊，顿时鸦雀无声。

　　说话间，灵月已经拉起了马，往一条山路上走去。
　　王勇、李铁和清风急忙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争先恐后的说道：“姑娘受惊了……”“姑娘莫怕……”“姑娘别走，在下定当保姑娘周全。”

　　“唉！”司马旭一声轻叹摇了摇头，低低的说道：
　　“也太不懂事了，丢大内的颜面事小，若是误了皇命，可就严重了。”

　　闻听此言，董华满脸通红地眉头一动，便急忙小跑着追了上去，拦在灵月跟前深施一礼道：
　　“姑娘，下官向您赔罪了，下官以性命担保，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情，这名侍卫，回朝之后定当严办 ，请姑娘看在朝廷大义的份上，继续为我等担任向导，回朝之后，下官必定奏明圣上，对姑娘加以封赏。”

　　“回朝之后严办，那这一路上怎么办，万一他怀恨在心，手起刀落杀了小女子，那岂不是太冤了！”灵月仍是满脸不平。

　　“下官这就命人将他绑了，这一路上，会派人严加看管。”董华满脸的歉意，眼神中暗暗闪过一丝不甘。

　　“对对对，在下也会寸步不离的保护姑娘””在下誓死护姑娘周全！““贫道就是姑娘的护卫。”清风、李铁和王勇三人也抢着上前。

　　夜色渐深，树枝上的雪花被寒风吹得洋洋洒洒，山洞的外面，侍卫们分立两旁，静静地守着。
　　小山的背面，万物一片萧瑟，却唯有一株纯白的梅花绽放，灵月缓缓踱到不算很高的梅树旁边，拉过一枝梅花，嗅了嗅枝头的芬芳，眼中闪过一幕温馨：

　　一片绿树青草的小山下，义母一身淡蓝色的便装，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翩翩的走来，暖风舞动着她的衣裙，飘然若仙。

　　那小女孩大概十来岁，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衣裙，两边的抓髻上带着和衣裙颜色相同的绢花，一双伶俐的大眼睛，十分活泼可爱。
　　她一边走着，一边随手将一颗梅子放进嘴里。津津有味的品着。
　　忽然，她停了下来，将梅子的核吐在手里，欣喜的对岳嫣然说道：
　　“义母，我们将这梅子核种下吧，说不定多年以后再回来，它就会长成大树，开出梅花了，到时候，我们和师父一起来看！”

　　“好啊！萱儿种的梅花，一定像松树般强韧。”义母温柔的微笑。
　　“啊？为什么？”小女孩不解。

　　“因为萱儿比男孩子更加强悍啊！整天舞枪弄棒的。”义母笑意更浓
　　“义母……哪有说女孩子强悍的……”小女脸色微红，孩嘟嘴撒娇。
　　“啊哼哼……”义母宠溺的笑了起来。

　　想到这里，灵月眼中泪光充盈，义母的身影便浮现在眼前不远的地方。
　　她依然穿着那件淡蓝色的衣裙，凝望着梅花，轻轻吟唱，歌声宛转悠扬，带着款款的神情。
　　灵月听得醉了，便和她一起吟唱起来。
　　繁星闪烁的夜空下，雪白的梅花轻轻摇动，树旁的女子秀发轻浮，衣裙轻舞，在这茫茫的夜色中，是那么的耀眼，仿佛身旁飘洒的雪花也被照得闪亮起来。

　　歌声缓缓落下，不远处一声轻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灵月眉头微蹙，但又立刻放松下来，她飘然转身，对缓缓走来的男子轻声说道：“这么晚了，殿下还没歇息？”

　　“姑娘不也是！”司马旭走到灵月跟前。

　　灵月得体的微笑，然后微微俯首道：“方才多谢殿下解围。
　　”

　　“是沈飞够机灵。”司马旭唇角微微扬起，又略带试探的问道：
　　“姑娘歌声深情款款，可是在思念心仪之人？”
　　问出这句话，他自己心里一怔：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莫说她还不是我的人，就算是，作为主子，也不该过问幕僚的私事，可是……为什么就是想知道？”

　　“不是。”灵月轻笑摇头，随即黯然神伤：
　　“这首歌，是我母亲为我父亲而作，我想，天上也有梅花吧，或许，她此刻正在轻唱。”
　　说着，两行清泪从腮边滑落。

　　不知为何听了灵月的话，司马旭竟然有些欣喜。
　　可是，看到那映着星光的泪，他心头一颤随之涌起一阵沉重。
　　“或许……她正在听你轻唱。”声音轻柔目光异常的温暖：
　　“我想，看你流泪，她一定会心痛。”

　　灵月闻言，泪光中绽放出笑容，她急忙拭去泪水，说道：
　　“呵，想不到，殿下也会劝慰别人。”

　　“呵，是啊，在此之前，我自己也没想到。”司马旭玩味的一笑，随即似喃喃自语般的低声说道：
　　“我一直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所有的关怀都是假的，渐渐地，便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看淡了。”

　　“也包括你自己的情绪吗？都很少看到你笑。”灵月随着司马旭的伤感，也涌起了一丝感慨。

　　“很少笑啊，是啊。”司马旭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有多久，不知道开怀的感觉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心情就会好很多。”

　　“是吗？”灵月心中莫名的欢喜，微微弯起的美目中映着善良的星光。

　　“是啊”司马旭微笑着看着灵月：
　　“连沈飞都说，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殿下是会笑的’。”

　　“啊哼哼……”灵月低头轻笑出声，可一抬头，却发现司马旭目不转睛看着，一贯寒若冰潭的眸底竟然闪出一丝炙热。

　　灵月莫名感到两颊一丝灼热，这时，对面再次传来轻柔的声音：
　　“我听说，有些蒙面行走江湖的女子，一旦被男子看到了真面目，那男子便要对她负责任，娶她为妻，你呢？也是吗？”

　　灵月的心突然一震，然后怦怦的跳了起来她深深的呼吸，然后说道：
　　“如果是呢？殿下作何打算？”此言一出，她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