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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阳春三月,春江碧浪中楼船在风浪中轻摇曳,哪里的轻吹动手中的翠绿横笛,在整个洛阳城中引起落红无数。

      一骑红尘轻穿过这京中的街道,在牌坊底下穿过,当地的望族顾家顾府门口翻身下马,“传旨-------”

      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而顾家,却是沉默不语。

      “情况大约就是这样。”顾志衡今年已近不惑,是以这两鬓染上斑白,却是威严更胜以往,今天顾家一大家子都被叫来坐在这堂屋之中,乃是商议事情。几位姑娘面面相觑。

      当今圣上一旨诏令,传令顾家大房未出嫁的二小姐配给京中世远镇国公府,

      世人传言,这白家当初陪太祖打天下,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是以遭到诅咒,白家世世代代,每代必出一鬼怪。

      可这 ,这顾远背着手在门外踱步,锁紧的眉头快挤进去一个川字。

      京中世国公府今年派遣媒人来向顾家提亲,求娶顾家小姐。要说这世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家世,乃是这京中朝野煊赫的勋贵之家,世国公府的祖辈陈老国公当年陪太祖打下天下,乃是开国将领,是以大业建国后,便被封为一等镇国公,领一品俸禄,乃是世袭至今。

      这顾志衡和这陈家老爷乃是有过命的交情。

      若说这该是多么好的一门亲事,可是彼时这顾府堂屋之中,这顾家几位适龄的小姐,却是纷纷端站在侧,默然不语。

      “老爷,您说这件事,怎么办?”“先都散了吧,我考虑考虑。”“是,爹。”顾家三房要说什么,抬手却被一边的二房刘氏按住,扭头示意她切勿多言。一行人起身,向外边去。“老大,你留下,还有大儿媳,你也留下。”顾家老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是,爹。”

      他们坐在房内,只有着厅外椽上落下的灰雀儿叫着,没有别的声响。顾致远坐在客厅中央的案前,却是没有说话,顾家大爷顾鸿文和其妻刘氏坐在一旁,顾鸿远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分明是春天,却觉得这汗便要从额头上滴下来了。

      “爹。”他开口唤道。

      “哼。”老爷子却是冷哼一声,而后无不痛心的道:“造孽,造孽啊。你说大姐儿怀了,那孽障是谁。”

      顾鸿远:“孩儿问了,她不肯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事独行,坏事成双。”

      “哼!”顾致远一手拍在案上,震的这桌上的茶盖轻抖了抖。“这圣旨都下来了,她还这么糊涂!弄不好便是个欺君之罪,满门抄斩,整个顾家一起陪葬,留不下一点好处。”

      “是,爹,孩儿回去就和大姐儿说。”

      “爹,温仪说了,这孩子的父亲,是三月前”“这大姐儿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就和那个孽障产生了联系。”“爹你可还记得三月里那一场大雨。”顾致远道:“这我记得,难得的春汛,整个钱塘江都决了堤了。”“就是下雨的那几天,这 借避府上躲雨,在水汀的花荫深处,见到了姐儿。”“书香门第,百年世家,传出去我们顾家在整个江左都没有颜面,我们顾家不能因为这个丑闻毁了。”顾鸿文喏喏道:“是,爹,咱们该怎么办?”顾致远叹息道:“这个孩子留不得,大姐儿也嫁不得。便当作,这大姐儿没了吧。”

      顾鸿文呐呐嘴,没说话。

      顾致远道:“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道圣旨。”

      穿着青碧色杭绸小袄的是五姐,穿着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的是四姐,穿着银红菊花纹样领子粉色缎面交领的是二姐,穿着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的是

      我穿着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水田小夹袄从外面园子里新采的莳花,在门口停住,刚过打春节,挂在那廊下的罩了红纸的灯笼还没卸下,轻轻兜转着,廊下一个小女孩轻轻将头凑过去,看着堂屋里面。

      祖父和祖母坐在堂中,不论是大伯,二伯,父亲,四叔,还是大娘,二娘,我娘,还有四婶,还是小到四哥,五哥,六哥,还是本应在衙门述职的大哥,二哥都回来了,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满堂坐了乌泱泱一大片,在商议着什么。

      “银枝。”三个姐姐齐齐跪下,“祖父,祖母,孙女儿不想嫁。”她们三个

      “你们,唉,你们怎么那么不懂事。”

      “这是圣旨,是天子旨意,不可违。”

      我轻轻走进去,手中抱着花,跪下,“祖父,祖母,五儿愿嫁。”

      “五儿。”顾幼逸拿了一只黏的拔丝蝴蝶儿来,在那廊下坐下,轻递给她,我弯眉接过,“等下个月初便是社戏了,等三哥有空休沐,带你去看社戏吧。”“好啊。”“你想好了”“我给你黏了一个大翅子的风筝,马上就要好了,还差一点,描完就可以了,等到风大一些,便让小安带着你去城西放风筝。”“嗯。”我露出温暖的笑容来,“啊,顾儿,你看,那是水山。也叫水车,是南方独有的东西,等到北上,便看不到了。”我随三哥的手指看过去,远处远山之上,薄雾缭绕之间,一座大大的风车轻轻旋转着。“那那边。”“啊,那边是北边。”“三哥说京城在北边,那么就要翻过那一座山吧。”“是,顾儿。”“在山的那边啊。”我轻轻抱紧了拔丝蝴蝶儿,道;“那不远啊,到时候,我翻过山来,就可以回来见爹爹和娘亲,见祖父和祖母,见大伯,二伯,三伯,大娘二娘三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三姐,四姐,五姐姐。”他轻弯下腰来,和我额头相抵,眉眼中是一如这江南远山般的疏暖,“不止一座山。”“那再翻一座?”“不止。”“在翻一座吗?”“不,还不够。”“况且,”他轻轻 :“女孩子嫁出去后,便不能老回娘家了。”“为什么?”“顾儿上咱们府中的养蚕场看过吗?”“爹爹待我去看过。”“你看,如果说,在你出生的地方呢,就像呆在蚕蛹之中,等到幼虫长成蝴蝶的时候呢,它就要破开蚕蛹,从里面出来,飞上天空。那就是嫁人。”“那个时候,就不是蚕,而是蝴蝶,就像不是顾儿,而是要戴上你丈夫的姓氏......顾儿,你想好了吗?”“成为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的时刻。”

      “顾儿,想好了吗?”“嗯。”我轻轻看着远处的风车,轻风轻轻拂动女孩细软的发丝。“小时候,祖母给我讲过,关于那位世子大人的故事。”“”“那是那位大人四岁的时候,在马蹄下救下过街的小猫的故事。对一个小动物的生命都那么珍惜的人,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吧。姐姐们都不愿意嫁,既然是圣上的旨意,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出一个吧。”草上的露珠轻轻滑落,“如果姐姐们被勉强的话,她们是不会幸福的,不论是姐姐,还是那位大人,都是不会幸福的,一个人的不幸再加上另一个人的不幸,这是最难过的事情了,人活一生,最重要的是幸福吧,我不想那样。”“你想要大家都幸福吗?”

      “这件事无论怎么安排,都安排不到五儿的身上,简直荒唐。她们的女儿是女儿,我的女儿难道就不是了吗?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怎么,怎么舍得。”

      要说这顾家姐妹中,长的最不起眼的,最平淡的就是这位六姑娘了。

      在出嫁前的日子,我在屋里的小窗前,一直在剪纸,

      三月里去城西放风筝 “哇,小姐,放高一点,再放高一点-------”“哇,小姐,三爷给您做的风筝飞的好高啊 ”“您是飞的最高的 ”

      “风,风有点大---------我有点,有点,抱不住-------”“咔哧!”“哎呀,小姐,”顾家五小姐和风筝一起飞离了地面,最后被丫鬟拽住脚,才捉回来。

      “没事,爹爹再给你做一个”

      那天的天空特别蓝,风筝在城西城墙的上空飞着 ,越过一道道白云 。

      一切跃然简直纸上。

      四月里

      “五儿,在干什么呢?”我拿着剪好的剪纸的轮廓,在寿园的中,比照着远处的远山,觉得这上面偏差了几分,听见六哥哥叫我,扭过头去笑:“啊,六哥哥。”正下学回来吃饭的,“我在剪纸。”我的身高到他的胸前,眯着眼睛笑道。“剪纸??”“嗯,剪那座远山。”他有些愣头和尚摸不清头脑:“剪那个干什么啊?”“我想把山带走,京城真的很远啊。”

      街头。“大爷,您在捏一个吧。”“好吧,顾家五姑娘,这次要看什么样的?”恰巧一旁一群刚下学的男孩子跑过来:“老板,来一只孙悟空和猪八戒!”“那是两只,你个呆子。”“不愧是呆霸王。”“嘿,怎么着,我说一只就一只!”“不和你逗嘴皮子,大爷,我要一只”“好嘞,不急,不急,一个一个来。”一旁,我观察着,一个一个弄下来。

      五月里 有制衣坊的来给我裁嫁衣 “哎呀,这么小的姑娘,要嫁人了吗?”“可不是,什么都还没准备。”“这么小的尺寸的婚衣版型还真是没有呢。”“那您说”“没关系,来五小姐,抬起手来-----”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五月里爹爹在 娘亲在烛光下做针线 我轻轻将剪好的红纸收起来

      六月里 “哎呀哎呀”一街上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那送嫁的队伍绵延了整整十条街 ,一路上,拿着风车的小孩子追着跑

      世国公府来送嫁妆了 那压的彩礼整整塞满了整个大厅前的道路不得已又塞满了后面好几个院子

      “这是是国公府的陪嫁的花冠上面有九十九颗南珠只这婚衣好像穿不了了”

      “这是世子送给 小姐的礼物 ”我打开看,是一只玛瑙垂下的 我不觉有些愧愧然

      “哟,怎么是个-------”这刘喜婆一拍大腿,一脸震惊的看着在试喜服的我,便被这二房的奶奶使了个眼色,这二房的小幺的媳妇赶紧上前一把揽过她的胳膊,这卞氏,我这位嫂子便笑着道:“刘婆婆,您大老远来还没坐下喝一口茶呢,您看我们这小辈的招待不周,这就带您去用茶。”“快去带刘婆婆去用茶。”在远山的画前,这掌家的二房夫人只合了合茶盖,

      “没有世子大人的画像吗?”一旁的江氏问道。“没有呢。”“怎么会。”江氏喃喃自语,顿了顿,没有在说话,而一旁的刘喜婆只笑着道:“夫人您呀,擎管放宽了心,”我抱着大罐的蜂蜜坐在廊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腿,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拿着团扇扑蝴蝶。

      一家人饭后在老祖母房中聊天,正聊得开心,老祖母扭过头来,看向坐在远处小榻上的女孩,唤道:“小五,一个人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食盒里有新上的点心,来吃一块。”“是,祖母。”烛光下,我加快手中小银剪的速度,剪完最后几下,轻轻抖了抖,举起来,红纸上一群正在窗前聊天的人影呼之欲出,我看看剪纸,又看看远处的一大家子人,轻轻笑了笑,末了,又轻轻垂下眼来。

      “小姐,嫁衣做好了,来抬起手来------哎呀,怎么袖子少了一截?小姐,穿里面去了喔。”“制器坊的花冠送来了”“戴上花冠,上面有九十九颗南珠 ”我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将这繁忙的一天记了下来

      七月里来我剪了很多剪纸,最后,想剪一下,那个人的样子。

      大家都说它是鬼怪,丑陋不堪,那究竟,有多丑呢?我抬手捏着嘴唇,心下已然有了决断

      嗯,一定是有着夜叉的耳朵,长长的指甲,满身的毛发,眼神很凶恶,对很像娘亲讲的偷小孩的大花子一样我剪好了举起来对着窗前的光看了看 皱起眉来

      不对,鬼的话,应该是没有脚的吧我又低头绞了另一个

      对,还要吃小孩呢,肯定要有长长的牙齿....不对 ,我剪了一个小男孩的剪纸出来那是一个站在窗前的小男孩的身影.

      也有可能是个小孩子吧,我想。

      “圣上有旨,感恩顾氏文静贤淑,敏尔好德,特赐一品诰命夫人,上琉璃珠花一对,如意一双,金银财宝若干箱。”

      “臣谢主隆恩,臣领旨。”顾氏一行人送走这报喜的太监,忙的不可开交。

      “你想好了吗。”穿着青缎比甲的乃是这大夫人,她轻声问我,我抬起头来对她笑道:“我想好了,大舅母,顾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出了问题我自当相报,且说那陈家家大业大,我嫁过去是多大的福气。”

      大夫人刘氏看着我良久,感慨颇多,末了抬手扶着我的头,叹道:“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未免委屈你了。”

      我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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