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入梦来》未子玖个柒

63、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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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潭州，曾作为一级行政单位潭州行省，是大部分湖南地区以及部分湖北地区在古代的称呼；也曾作为二级行政单位潭州或潭州府，地域包括今长沙、湘潭、株洲、岳阳南、益阳、娄底等地。

　　[2]渠江薄片，源于秦、兴于唐，盛于宋，明清两朝贡茶，至今已享誉千年。五百年的贡茶历史，是中国贡茶历史最悠久的茶品，被视为是黑茶中最古老最尊贵的茶品。

　　【第六十三章】

　　参选秀女，对很多平民家的姑娘来说不失是一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机会，那些家里日子过得困难的，更是想趁此将女儿送进宫里，哪怕是许给王爷亲王做小妾的也好。可对于那些早早私定终身的姑娘家来说，心里真是一半忐忑一半期许，期许着皇上看不上自己打发回家来。

　　前朝皇帝因为年纪渐大，后宫也充盈，已经很多年没有阅选秀女了，许多姑娘家都早早订好了人家，有到了年纪听从家中安排的也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在圣旨下来之前刚刚嫁出去的女子，大多还是庆幸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想着进到皇宫里头，一辈子也出不来。

　　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车侍郎愁得双鬓都爬满了银白。新皇登基肯定是要召选秀女的，不过听闻崔胜铉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不近女色，且登基第一年也不见下旨，车侍郎的心算是稳住了，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跟权家交代。

　　“这下子好了，皇上一道圣旨，我就得跟权家昏了婚约。”车侍郎连连叹气，“可是我舍不得将我的宝贝儿女儿送到宫里去啊。”

　　侍郎府上下都沉沉郁郁的，车夫人也只能在一旁着急上火，“可圣令不可违，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求求老天爷保佑我家闺女别被选上才是。”说着用手帕频频拭泪，“进去了也是吃苦，哪里享得到福啊——”

　　车侍郎闻言看了车夫人一眼，“如若那些传言都当真……”

　　官绅间的那些闲言碎语，车侍郎自然也听了些去。崔胜铉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跟权志龙举止甚密，在自己王府上特意为他建了一座别院，院内各房的门匾都由崔胜铉亲自题写。尔后跟尉王相争当了皇上，第一个封赏的就是权家父子，说起来权家父子是开国功臣，可毕竟权志宇杀了老皇上，功过相抵可不赏可不罚。

　　这么说起来，权老将军授九锡之礼、权志龙连升三品、盛平军改权家军等封赏，都与崔胜铉对权志龙的感情脱不了干系。传言当真的话——想到这儿，车侍郎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道皇上存的什么心思。

　　“老爷，皇上可见过善贞？”

　　车侍郎摸摸胡子认真思考这些年发生的事儿，“我印象里是没有见过的，可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道：“可是他身边的副将，就是如今的右千牛卫大将军鸿煊，他是见过一面的。”

　　“什么时候？可是近些年？”

　　“那倒不是，已经是七八年前了，那个时候善贞不过才八岁。”

　　车夫人拍拍胸口，“甚好，甚好，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么些年过去了，善贞也成了大姑娘，那人大概是认不出来的。”

　　眼见着秋猎的日子愈来愈近，权志龙想了想，是时候去跟鸿煊换班轮值了。这些日子他赋闲在家，没少遭他抱怨，本该两个人轮流负责的工作，都落在了鸿煊一个人身上，皇上宿卫御前的卫士都由他安排监督，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宫里的流言蜚语也传到了权老将军耳中，看着自己小儿子正准备入宫赴职，赶忙叫人截住了他。

　　“阿爹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你比我强多了，哪还用得着我来嘱咐你。”权老将军没好气地吹胡子瞪眼，“带兵作战你可以得心应手，怎么就不知道上下打点一下呢？”

　　“我只跟着皇上做事，还需打点谁？”被权老将军这么一说，权志龙心里就明了是为了何事，但他还没做好准备跟家里人坦明关系，况且如今这样子，他也不敢妄言。

　　权老将军盯着他的眼睛，“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是谣言成了事实，谁也挽救不了这个后果。”

　　两人你来我往地周旋了一番，横竖争执不下，权志龙只得敷衍了事赶着进宫去了。他极少与自己爹爹争论，唯独在这件事儿上，他不愿将事实全盘托出，也不愿用其他的借口来掩盖两人的关系。

　　崔胜铉正在甘露殿之上坐着，一手拿书一手执笔，时而圈画填写时而住笔沉思。一旁的小太监看着茶盏中空了，正准备沏满，就被人按住了手腕，小太监看了那人一眼，便退下了。

　　“陛下日理万机，好生辛苦。”

　　闻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崔胜铉愣愣地看着权志龙，“你怎么来了？”

　　“陛下，可是您天天到臣府上求我来的。”权志龙打趣儿，“陛下如此爱才，臣岂能扫兴？”

　　摒退了四周的太监宫女，崔胜铉却也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他本以为权志龙千牛卫一职要成了空衔，想着他实在不愿进宫来也就罢了，自己多出宫走动便是。看着崔胜铉那副模样，权志龙低下头抿嘴一笑，道：“陛下身担一国重任，臣定也随其左右，万死不辞。”

　　“好生的莫要将那个字挂在嘴边，”崔胜铉亲自沏满一碗茶递给他，“这是潭州[1]今年进贡的渠江薄片[2]，你品品如何。”

　　“这是贡茶，我可喝不得。”权志龙推了那盏茶，兀自打理好案几上的书卷奏折。

　　“这些事儿自然有太监来做，”崔胜铉止住他的手，“你随朕来。”

　　两人走到延嘉殿门口，崔胜铉率先走在前面，权志龙紧步跟上。宫里许多太监都是刚进宫不久的，新皇登基以来就开始大修延嘉殿，将里头的布局都改了，可是就不见皇上再来过；这会子突然见到了皇上，心中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激动，都想探寻一二。

　　延嘉殿很大，被分成了好几个屋子，门匾上书“玉壶堂”、“方兴斋”、“茗芷阁”等，里头的格局与其在王府里头茗芷院中的一模一样，让人心生亲切熟悉之感。

　　还没等崔胜铉开口炫耀，权志龙却发话了，“陛下，这是何苦呢？”

　　崔胜铉明白权志龙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依旧笑道：“这屋子朕是备好了，它的主人什么时候来朕也不强求。”说着转头向底下的太监道：“权爱卿往后便是这儿的主人，你们待他要如朕亲临。”

　　权志龙压下鼻尖的酸意，眼角带泪看着崔胜铉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