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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金盆落幕 ...

  •   主人走到群雄身前,揖请各人就座。无人肯座首席,居中那张太师椅便任其空着。群雄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又有人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一脸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群雄都站起还礼。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阳,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说着又是一揖。各人应纷纷向刘正风道贺,恭维他甚么“福寿全归”、“急流勇退”、“大智大勇”……

      转身向外,刘正风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落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群雄一见,尽是骇然,听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这口剑显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一口寻常钢剑,以刘正风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折断一口宝剑,可见手指上功夫之厉害,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周围有人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他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刘正风这样一位高手,竟然从此不理江湖事。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慢!”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红衫的汉子。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红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径直走来。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子,高举着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群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可一见那“五岳令旗”,神色都颇为奇怪,对着这几个嵩山派弟子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那汉子一时不知周围人为何如此,仍回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微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敢问贤侄确定是左盟主的意旨?”

      那汉子正是嵩山派门下的弟子千丈松史登达,他听得刘正风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外号,心中不免得意,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确实是左盟主的意旨”上前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红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虽是喜欢,却是厉声问道:“既然是左盟主的意旨,为什么不拿五岳剑派的令旗?”

      定逸师太说完,大厅内顿时喧闹起来,纷纷议论,“这到底是什么令旗啊?上面只有‘嵩山’二字。”“这不是嵩山派的令旗么?”“这人拿着嵩山派的令旗号令五岳其他四派?”“这根本是不把其他四派放在眼里啊。”……

      史登达与另外四个嵩山派弟子瞬时一懵,仔细一看,这竟然是嵩山派掌门的令旗,更本不是五岳剑派的令旗,左顾右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正风脸色郑重,说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中的正气,遇上和五派有关之事,大伙儿须得听盟主的号令。然而左盟主竟然用嵩山派掌门令旗来号令五岳剑派是不是太不应该了。不过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既没违背武林的道义规矩,与五岳剑派并不相干,不受盟主旗令约束;更是不与嵩山派相干,不受嵩山派令旗约束。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绝对不奉旗令,请左师兄原谅。”说着走向金盆。

      史登达身子一晃,抢着拦在金盆之前,收起令旗,急急说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若兄弟。我师父传此旗……让我们前来,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亦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的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令旗换了,如今令旗是不能用了,不然还要得罪其他门派。

      刘正风道:“我这可不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喜筵的请柬,早已恭恭敬敬的派人送上嵩山,另有长函禀告左师兄。左师兄倘若真有这番好意,何以事先不加劝止?直到此刻竟然发出嵩山派旗令拦阻,那不是明着要刘某在天下英雄之前出尔反尔,叫江湖上好汉耻笑于我?还是要一起耻笑五岳剑派?”

      史登达顿时哑口无言,怎么能强行用嵩山派令旗命令衡山派刘正风取消金盆洗手大典。此时,身后匆匆忙忙来另一个红杉汉子,上前耳语,史登达听完立刻高声质问:“刘师叔,你金盆洗手的大日子怎么都把家眷藏起来了?”

      刘正风一听立刻发怒道:“什么叫我把家眷藏起来了?这得要问问你嵩山派了,为什么昨晚嵩山派四太保大阴阳手乐厚带着十几个人来送贺礼,结果把我刘家的家眷都带走了?”

      听完,史登达顿时傻了,什么叫乐师叔把刘家的家眷带走了?乐师叔明明去埋伏魔教妖女了。赶紧反驳道:“刘师叔何故如此说,乐师叔怎么可能将刘家的家眷带走?”

      刘正风皱起眉头,盯着史登达,厉声说道:“若不是刘某昨晚遂各位掌门去擒拿淫贼田伯光,怎么会让乐厚将刘某的家眷带走?刘某的管家昨日亲自招待的大阴阳手乐厚,刘某的管家不认识,难道天松道兄不认识?难道其他各派都不认识?”

      天门道人上前一步直说:“我师弟说与我,确实就是大阴阳手乐厚。”

      “是啊,乐厚昨晚却是来的,还送来许多礼呢。”“原来带走的人是刘家的家眷啊。”“没想到左盟主为了不让刘正风金盆洗手,连家眷都藏起来了。”“是啊,是啊,太过分了,完全不把五岳其他门派放在眼里啊。”……

      定逸师太沉不住气,大声道:“绑架别人家眷,太欺侮人了!”

      余沧海看着五岳剑派“自相残杀”,乐得其所,乘机还添油加醋一番:“某些人完全不把江湖上的豪杰放在眼里,竟然还会绑架他人家眷了。”

      …………

      史登达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指指点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过了多久,费彬、陆柏与丁勉三位师叔却还不来,这可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只好高声喊:“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叔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周围一听“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八个字顿时一惊,而后又开始议论纷纷,“刘师叔怎么会和魔教教主勾结?”“是啊,谁见过那个魔教教主啊?”“为了不让刘前辈金盆洗手,连魔教都搬出来了,真是无耻。”……

      史登达见大家完全不信,又问道:“刘师叔,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叔是否相识?”

      刘正风听他提起“曲洋”二字,心下了然,说道:“当然认识,当年左盟主带领五岳剑派前去打/黑木崖,大家都见过。”说完,又伸手制止史登达再说话,“刘某知道左盟主舍不得在下,但刘某决心已下,史贤侄不必再拖延时间,不论如何阻碍,今日的金盆洗手大典刘某必要完成。”说完也不管史登达,直接将双手伸入金盆中。

      刘正风拿起身旁侍女递上的手巾擦了擦,对着在座的群雄说道:“刘某多谢各位捧场,见证刘某最后的金盆洗手大典,以后各位来到衡阳,仍是刘某的好朋友!”受过诸位道喜,转而对史登达说:“不知史贤侄何时能将刘某的家眷还回来?”

      史登达成了众矢之的,三位师叔没有来定是有什么变故,只好低头告辞:“刘师叔的家眷是否被乐师叔带走还需要小侄回嵩山查明,小侄先行告辞。”

      …………

      ————————————————

      树林小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车中传来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相随的箫声却是温雅婉转。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曲老爷子与刘前辈合璧儿奏,确是不凡,好听!”李慕白摇着扇子,沉浸其中,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好听。

      刘正风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小友不但聪敏如斯,而且善于音律?”

      “不不不,在下完全不善音律,只是爱听罢了。”连唱国歌都被嫌弃走调的音痴怎么可能是善音律。

      曲洋扶着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爱听好啊,爱听就是好了。这乃我二人合奏‘笑傲江湖’之曲,作为小兄弟相救我二人的礼物。”

      “这怎么行,这曲子这么好,送给我这个音律白丁岂不可惜?”曲谱给我看也看不懂啊。

      刘正风连说:“不可惜,不可惜,小友爱听,可以找人演奏,也可以送给其他善音律之人哪。”

      “那晚辈便谢过二位前辈了。”接过曲谱,想着是自己藏着还是送给别人呢?

      曲洋摸着曲非烟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慕白,“小兄弟可否告知老夫,小兄弟与我教教主相识?”

      呃……定是非非说的,这个小丫头,“是,确是相识。”

      “那请小兄弟替曲某转达教主,谢教主成全我与刘贤弟,教主之恩,曲某无以为报。”曲洋极为感动,眼角似有泪花,像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一般。

      忽然间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莫师兄!”刘正风一惊,连忙叫停了马车,出来相见,曲洋也紧跟而下。

      “师弟……你我从此便不再是师兄弟,你——唉……你去吧。”站在树枝上的莫大头也不回,转身即去。

      “谢师兄成全!”刘正风向莫大离去的方向深深作了个揖。

      见天色已向晚,某人还在等着,应当告别了,“那晚辈便再次别过二位前辈,还有小非非。”

      “我才不小,下回见就长大了。”曲非烟撅着嘴表示不满,“小白哥哥,东方叔叔喜欢你?”听着非非在耳边说的话吓了一跳,成精了,什么都看得出来,“小白哥哥再见。”mua,又在脸上啄了一口……

      …………

      ————————————————

      一辆向北的马车里,东方白又换上了女装,靠在李慕白怀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她腰间的菩提念珠,触感温热,不似凡物。“这些菩提子又是你哪里弄来的宝贝?”

      “嗯?宝贝?就是那棵菩提巨树结的。”李慕白怎么看都没觉得是宝贝,颜色深红,触感温润,很好把/玩罢了。

      这小家伙真是呆傻,总是不拿宝贝当一回事,“哦?那岂不是这些菩提子以后会长成蛇心果。”

      “啊——真的假的,这菩提子的硬壳子怎么长成果实的?”啧,岂不是毁了118个宝贝,难怪那时拿了念珠回来二位师父的眼神怪的很。

      若不是知道这仙子其实是个小呆/子,必定是认为仙人久居秘境不识凡物了,“不知,不过这些也不是平凡之物,说不定有什么奇效。回到黑木崖可以让人看看。”平一指此人也着实麻烦,竟然一直不上崖,若不多管闲事也就罢了,不然……

      “对了,曲洋很是谢你。”看着这个妖孽媚得勾人的模样,快要把持不住,赶快转个话题。

      东方白嗤笑一声,答得慵懒:“谢我~?不来找本座麻烦就是最好。”

      呃……总觉得是让她帮了不少忙很不爽的样子,不过偷换令旗,拦截费彬三人,接走刘正风的家眷却是废了不少力气,“他哪里敢找你麻烦,巴不得给你上高香才是。”

      “本座又没死,哪儿就要上高香了?”小家伙怎么说话的,看那雪白的脸蛋又被曲非烟那个小鬼亲过了,还没罚,现在又是找打了。

      这话题还没转成功,便又被记了一笔,赶快再转话题,“你功力增强了不少,阳气极重,你的武功属阴,还是小心些的好。”

      “哦~~~这些你都知晓?那你知道该如何消……本座的……内火……”搂着眼前的呆/子,靠近她的耳/垂,轻语。

      “别……别靠……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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