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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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奕辰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辛愿除知道他在国外拍戏外，再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仿佛人间蒸发，真的再没出现过。
辛愿因为有之前两次采访尚奕辰的业绩在，加之为人低调，工作卖力。终于在一个月后，顺利转正。
但是只要一想起这份工作是因为尚奕辰的关系才得来的，辛愿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面对同事们的道喜。
到最后，连主编都看不下去她那张整日挂着“失恋”的脸，特批了她几天假期，让她回家修整。
然而回到家，辛愿也不得消停。
梦里都是尚奕辰离开前，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脆弱，绝望，仿佛世界在眼中崩塌。
哪里还有半分霸道傲然的模样。
每每梦到这里，辛愿的心就一阵阵抽痛不已。
然而更痛的，却是耳边回荡起他的声音。
一遍遍，执拗地问着她——你是……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了吗？我了吗？吗？
不是！
辛愿猛地睁开眼，眼角的还湿润未干，又有大颗眼泪，顺着残留的痕迹，没入发梢，消失不见。
她怔愣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抬手，轻抚上心口。
那里无声地抽痛着，陌生，清晰，疼得要命。
辛愿妈总是趁着辛愿在洗手间梳洗时，进房间帮她收拾东西。
每每摸到床头湿了大半的枕头，总是忍不住地叹息。
想说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到最后，也只得把辛愿赶去武馆，免得她在家里发呆，最后又偷偷躲起来哭。
在辛愿妈看来，既然闺女这么难过，说明感情还是有的，既然有感情，干嘛还要逃？
自家闺女这胆小又怯懦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反正她自己和辛愿爸都不是这样的！
辛愿被赶去武馆，师兄弟们心知她状态不好，也不敢对她委以重任。
思来想去，只好派她去监督最小的几个孩子训练。
忙碌时，辛愿倒也乐得热闹。
可是一旦闲下来，又会忍不住地去想那个人。
想他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是否也像她想他一样，思念着自己。
想来，是不会的。
他那天走得那样利落，说到底，是她伤了他的心吧。
很多时候，辛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任性地推开尚奕辰。
明明他没有错，明明他那样好。
可她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往里陷了。
那种即将迷失自己的感觉。
让她惶恐极了。
所以，她把他气走了。
可是，她也并没有觉得快乐。
反而，更加想他。
想他，想到心疼。
辛愿垂眸，无意识地抚着腕上的手镯，眼中无焦距地望着窗外。
远处，夕阳落山，晚霞漫天。
又是尚奕辰离开的那个时间。
良久，辛愿轻叹一声，起身背包，下楼锁门，离开武馆。
刚转身，却听手机铃声响起。
她摸出来看一眼屏幕，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本想直接挂断，抬手的前一秒，不知想起什么，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听。
可惜，电话那头的人，只是任珂。
听到任珂想请自己去家里吃饭，辛愿有点犹豫，“我……”
“奕辰不在家，”任珂听出她话里的踟蹰，率先道：“今天只是我请你吃饭，谢你上次帮我捡猕猴桃啊。”
这么小的事情，哪里需要谢。
辛愿正想着，又听任珂继续道：“来吧，今天我自己在家里吃饭，一个人很无聊的。”
任珂把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太矫情了。
辛愿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不好回回空手去蹭饭，路过水果摊位前，特意买了点新鲜瓜果带去。
任珂打开门，见辛愿手里拎着满满两大袋水果，就嗔了她一眼。
“你帮忙陪我吃饭，还要给我送礼，亏不亏啊！”
“不亏！”辛愿笑眯眯地跟她进门，“任姐姐手艺好，我多吃一碗赚一碗！”
上次来家里，小姑娘还叫她嫂子，这一次就变成了任姐姐。
任珂转身走去厨房，抿抿嘴，有点心塞。
“还剩下一个汤，你坐下等会儿，几分钟就好。”
闻言，辛愿急忙跟上，“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任珂笑着摆摆手，状似无意地推辛愿到房间里的洗手间，“你洗洗手，一会儿等着吃就好。”
辛愿懵懵地照做。
洗完手，辛愿才发现这洗手间里，一应用具的摆设，没有半点女孩子的气息。
她心里一磕，急忙退出来。
抬眸，看着这满是尚奕辰生活成长气息的房间。辛愿的脚，就像被强力胶黏住，再也迈不出房门。
房间里，随处可见尚奕辰的照片。
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
从青葱少年，到荧屏巨星。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帧默剧，记录着他的成长，记录着那些她无法触及的过往。
辛愿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男人始终清隽如一的脸。
眼前像是在观赏一部时光倒退的电影。
一眼又一眼，从男人的二十几岁的模样，一路倒退着，望向他十几岁的模样。
呦，影帝小时候，原来长了一张这么人善可欺的正太脸呢。
可是为什么这个小正太的脸，让辛愿越看越觉得熟悉？
莫名的熟悉感，来得毫无缘由。
却始终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任珂在门外，看辛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小霸王十几岁时的那张照片，挑了挑眉，信步走过去。
“有些话，其实不该我告诉你。但是如果我不说，想来奕辰更不会对你说。”
任珂看着那张老照片，声音轻轻柔柔，让人无法拒绝，“你是记者，应该知道奕辰和等等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吧。”
待辛愿点头，任珂轻叹一声，才继续道：“这话该从何说起呢？”
她微微眯起眼，“从等等妈妈，也就是我婆婆说起吧。”
“我婆婆一生有两个儿子，第一个，不养。第二个，不爱。
等等于她，是不能带入豪门的累赘。奕辰于她，是豪门争权的砝码。
说这话，虽然有点大逆不道，但事实如此。我一直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大抵会长命百岁。没成想，她走时还那么年轻。甚至，奕辰还那么小。
那年，我婆婆走的突然。急病，人还没有送到医院，路上就走了，一句话也没留下。婆婆的丧事办完，尚叔叔，也就是奕辰的生父忽然就联系到等等，请我们去尚家谈事。”
任珂回眸看一眼辛愿，“去之前，我们想了各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尚叔叔是请我们带走奕辰。尚叔叔说，这些年他一直病着，自知时日无多。原想着等他走后，给婆婆母子留足遗产。有我婆婆在，奕辰也不会受委屈。”
“可没想到，婆婆走在他前面。”任珂叹了一声，“他说他老了，护不住奕辰，他两个儿子从小没把奕辰当弟弟看，日后没他护着，他们一定把奕辰往死里作践。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找我们，希望我们看在婆婆的面子上，把奕辰带走，护他周全。”
“你不知道，那天我和等等去接奕辰时，他躲在婆婆的房间里，是个什么样子。之前守灵时，他就几天几夜没合眼，那么小的孩子，从始至终没在人前掉一滴眼泪，生生熬到见程等，才趴在他怀里呜咽了一声。”
任珂说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红起来，“就一声。然后听到尚叔叔同意我们带他走时，他眼里的光，全都灭了。他问我们，是不是他太不乖，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他了。”
“在那时的他看来，婆婆走了，是抛弃了他。尚叔叔请我们带他走，也是舍弃了他。”任珂擦擦眼角，“照理说，他该恨该怨的。可是他没有，他平静地接受一切，甚至不哭不闹，主动放弃尚家的一切，然后就跟着我们回了家。
回来的第一天，他认床，睡不着，等等陪着他，听他许久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谁知，却忽然听到他在哭。很小声的哽咽着，怕吵到其他房间的人。”
“他对等等说，哥，你别不要我，我以后都听你话，等将来赚了钱，都给你和嫂子，求求你们别不要我。”
任珂抹去眼角的泪，最后道：“我们家小霸王啊，看着霸道又傲慢，其实最外强中干了。”
那天，辛愿在尚奕辰的房间里，坐了很久。
久到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反复数次。直到最后迷迷糊糊地趴在他的床脚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都是混乱的景，辛愿想了许久，才认出这是她曾经做过转校生的学校。
那些年，她爸带着她妈四处游历，她也跟着两人三五个月就要换上一次学校。
眼前的学校就是其中一所。
而之所以，会记得这所学校，大抵是因为，辛愿在这里，曾经收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弟。
遇到小弟那天，大约是仲夏。
天气闷热，人心浮躁。
辛愿实在无法忍受自习课的无聊，便一个人跑来操场边上的大树上乘凉。
正睡得惬意，身下的树干却忽然晃了一下。
辛愿惊醒，就听到树下传来打斗声和谩骂声。
她歪歪头，待看到树下是两个高年级学生单方面揍一个模样甚是乖巧的小正太时，不免挑了挑眉？
呵，以大欺小，以多起少。
这学校的男生都这么能耐？
正想着，就听其中一个高年级的学生，对趴在地上的小正太说：“你也别怪我们哥俩下手狠，要怪就怪你不讨人喜欢，你亲哥发了话让我们往死里揍你，我们要是下手轻了，难免回头就被他收拾。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是恨你哥吧！”
说着，拳脚再次结结实实地招呼在那小正太身上。
辛愿看着都疼，可是考虑到这好歹算是对方的家务事，她贸然插手可能不太好。
所以便忍下多管闲事的心思，继续躺回树上。
可树下这两人实在讨厌。
揍人就揍人吧，嘴也不闲着。
骂骂咧咧地吵得人头疼。
辛愿晕乎乎地坐起身，烦的想打人。
然后等她回过神时，人就已经站在树下。
两个高年级的男孩子看着忽然从天而降一个美女，还没收起自己揍人时凶恶的嘴脸，刚一抬眼，就被美女三两下揍了一顿。
边被揍，边被骂：“叫你话多！叫你烦人！叫你骂脏话！叫你吵醒姑奶奶睡觉！”
打跑了人，辛愿脸不红气不喘地转过身，见小正太还趴在原地，心下一惊，急忙跑上前去。
“喂喂！你死了没有，吱一声。”
话落，没人应声。
辛愿心有点抖，她不至于为了救人，回头替人背黑锅吧？
“喂！你可别死啊！”
说着话，辛愿伸出手指，试探着靠近对方的鼻翼下方，正要确认他的呼吸，却见原本双眸紧闭的人，忽然睁开眼。
黑眸紧紧地盯着她，满是戒备。
辛愿“啧”了一声，见对方还活着，胆子又大起来，“别瞪我，小心我把你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说罢，起身欲走，回眸，却见小正太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不吭声，也不动。
“行吧，”辛愿抿抿嘴，“看在你挨揍不喊疼，是条汉子的份上，姑奶奶日行一善吧！”
然后，她俯身，勉强将他背在身后。
没想到小正太长得瘦瘦小小，背起来竟然比他们武馆里最重的师弟还要沉。
辛愿累得气喘吁吁，又不好意思将他半路扔下，只好随便找话题。
“喂，你吃什么长大的，个头这么小，人这么重！”
身后的人没吭声，辛愿继续道：“你记住啊，今天是我救你的，以后你要报答我！”
比如好吃的要先给我吃，好玩的要先给我玩，叫我世界最美大姐大……
然而，辛愿后续的要求还提出来，就听背后的人，嘤咛一声，竟然小声问她：“你是谁？”
是谁？
“你问我名字啊？”辛愿略微气喘，“听好了，姑奶奶大名叫辛愿！辛苦的辛，愿望的愿！别叫错了！叫错我揍你！”
话落，背后的人，再没回应。
辛愿偏头去看，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窝草？
姑奶奶这么累死累活背你去医务室，你竟然睡着了？
至此，辛愿也不清楚，身后这长相好看的小正太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名字。
只是后来，在校园里，她总能莫名其妙碰到他。
比如她迟到翻墙头，小正太总会在她跳下去的下一秒，递来一包早餐。
她放学回家，他时不时就从身后冒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地跟在她身边。
她逃课去玩被抓，正绞尽脑汁如何求老师不通知家长，一分钟后，就见他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学生会假条，胡言乱语一通，把她领出办公室。
托小正太的福，那学期在校园里的日子，辛愿过得特别舒心。
直到考试前，有女同学向她打听两人的关系，辛愿大咧咧地对来人说，小正太是她小弟。
然后女同学托她将一封粉色的信，交给小正太。
举手之劳而已，辛愿欣然答应。
可没成想，当小正太微红着脸，骄傲又别扭地看她一眼，然后彻底拆开信的那一霎，却忽然变了脸色。
脸上的红褪去，全都挤进眼里。
他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眶红红看着他，活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
辛愿被他瞪得莫名心虚，想了想，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遂重新理直气壮道：“你瞪我干什么？反了你了！”
“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小正太执拗地瞪着她，“是情书！你凭什么替别人给我递情书！”
“情书？”辛愿眨眨眼，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
但输人不输阵，遂反瞪他：“我是你老大！给你递个情书怎么了？我又不收你钱。小小年纪，咋这么矫情呢。”
“你！”小正太被她气红了眼，想说什么却被上课铃打断。
然后小正太就气呼呼地走了。
一连数日，都没再出现在辛愿面前。
最开始，辛愿觉得他未免气量太小，忍着没去找他。
可是真的很怀念，有他在身边时，不挨饿，不罚站的日子。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去道歉。
然后，这才想起来，平日里都是小正太来找她，她从来没问过对方的名字和班级。
那该去哪里找？
最后，辛愿想起那个让她递情书的女孩子。
她一定知道小正太在哪个班级。
可是等辛愿终于问到小正太的班级号，找过去时，才被他的同学告知，他家里有事，他已经很多天没来过学校了。
辛愿追问对方小正太的家庭住址，对方就不知道了。
辛愿没办法，只好天天去校门口等。
她想着等到小正太来上课，看到她这么有诚意地等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只可惜，辛愿一连等了数天，直到爸爸给她办好转学，小正太也没有再出现。
临走前，辛愿走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树下，坐了一下午，然后非常狠心地在树上刻了几个字。
——对不起。
——我走了。
梦境很长，然而辛愿却只是睡了一个小时。
再睁开眼，她依然缩在尚奕辰的床边，床边是那张让她眼熟不已的老照片。
辛愿垂下头，抬手，再次细细地抚过照片上人清隽的眉眼。
尚奕辰，原来是你啊。
敲门声响起，任珂推门而入，下一秒，辛愿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嫂子，尚奕辰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他了。”
得，她又从任姐姐，变成嫂子了。
任珂笑一笑，走过去，抬手替她擦眼泪。
“不怕，他跑不了，我送你去找他！”
——
辛愿飞美国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许是任珂提前打过招呼。
刚一出站，辛愿就见到一个男人拿着她的名牌，百无聊赖地站在接机口等她。
她快步跑过去，看一眼那人，有点熟悉。
是尚奕辰的经纪人——丁成。
辛愿急忙问好，“丁哥好。”
丁成瞅她一眼，见这小姑娘激灵，就笑了笑，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不好，不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天天让人操不完的心！”
说着，领着辛愿走向停车场，“好不容易程等不给我找事了，现在小霸王也跟着不消停。”他回头看一眼辛愿，“你说你丁哥，能过得好吗？”
确实不能。
辛愿心里认同他，但面上却只能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
丁成本就是逗她，见小姑娘脸皮薄，也就不再多说。
把她领到片场，还好心地递给她一个草帽，“带好了，今天日头毒，别一会儿给晒晕了。”
辛愿接过草帽道谢，想了想，又问：“丁哥，尚奕辰呢？”
“喏，内边。”丁成低头点烟，然后随手指着一个方向，戏谑道：“被导演按着脑袋拍吻戏呢，拍了一上午也拍不过，不知道他脑子哪根筋又错了。”
吻戏啊。
拍不过，是不是要一直拍呀？
辛愿正胡思乱想，就见丁成拍拍她肩膀，留下一句，“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能见到人。”后，他拿起水杯，直奔尚奕辰而去。
然后，导演喊了暂停。
尚奕辰也被丁成拉到树荫下休息。
终于又见到他，辛愿紧张又期待，更多的还有点怕。
怕他是不是不想见到她。
这么想着，手指便不由自主地捏住帽檐，向下狠狠压了压。
丁成远远见到辛愿低着头，宽大的帽檐遮去这个脸，啧了一声，略心塞。
暗骂自己手贱，作死给小姑娘递什么帽子。
正想着，导演就来找尚奕辰。
“尚，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吻戏而已，为什么总也找不到状态？”
导演同尚奕辰之前就有过几次合作，彼此间也算熟悉。
这段时间以来，尚奕辰的状态虽然看着不算太好，但他敬业，戏演的到位，导演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有今天，一个简单的接吻镜头而已，竟然把这位影帝难倒了。
这让导演有点不明所以。
“吻戏，不拍，行吗？”
尚奕辰的声音很低，虽然语气坚决，但神态请求。
导演被他看得无奈，若不是平日里，尚奕辰不论多难的动作都配合完成，他真要怀疑，对方是心情不好耍大牌了。
可是对方是尚奕辰，是从来不轻易拒绝他要求的尚奕辰。
将心彼心，导演有点心软。
就一个接吻镜头而已，错位？替身？都可以搞定。
但导演还是要找回一点面子，“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媳妇不喜欢，”尚奕辰从善如流，“看到这种戏，就跟我吵架。”
导演，导演凑巧也是个妻管严。
所以非常能理解尚奕辰这种无奈，旋即豪迈地拍拍他的肩，一副“我懂”的表情，欣然答应了尚奕辰的要求。
吻戏删了，道具组开始准备下一场戏所需场景。
尚奕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慵懒又颓废地靠进椅子里。
目光沉沉地望着某处，忽然低声对丁成说：“丁哥，我刚刚没开玩笑。”
丁成“啊”一声，抬眸扫向辛愿站的位置，明知故问：“那句？”
“以后，都不接吻戏了，行吗？”
丁成一怔，真有点惊。
“只有吻戏不接？”他才不信。
果然，下一秒，尚奕辰说：“亲密的肢体接触，都不接。”
丁成：“你何苦？”
“没什么。”
尚奕辰低下头，捡起地上的水杯，拧开盖子，将水倒在手心，胡乱的抹一把脸，再开口，声音克制着沙哑，让人听着就心疼。
“就是难受，”他说，“媳妇都气跑了，还拍什么拍。”
想起辛愿，尚奕辰心里就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找到她，现在自己又把她气跑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又突然消失掉。
这样的想法，他想过无数次。
回回在梦里都能被惊醒。
梦到自己仿佛又回到十几岁时的年纪。
一夕之间，一无所有。
没有妈妈，没有家，一回头，连辛愿都不见了。
不能想，一想到这，就控制不住地眼里的涩。
只能一遍遍用水抹脸，掩饰眼中不堪一击的脆弱。
直到身边有人，递来一张纸巾。
香香的纸巾上，画着卡通熊的简笔画，像极了辛愿惯用的那种纸巾。
……辛愿？
尚奕辰怔了一秒，飞快抬起头，入目是那张思念过千百回的脸。
“辛愿？”
他又做梦了吗？
如果是，请久一点。
“是我。”
辛愿见尚奕辰不接纸巾，干脆抬起手，替他擦脸上的水。
直到纸巾的触感真实地贴在皮肤上，甚至微微透出她指尖的温度，尚奕辰才终于清醒地认识到，是辛愿。
他面前的人，真的是她。
他抬手，仿佛最后确认一般，小心翼翼地轻抚她的脸。
触手温热，不是梦。
男人似是笑了一下。
没等辛愿问他，你笑什么，尚奕辰以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辛愿，辛愿……”
他一遍遍地低声唤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辛愿初时还耐心地回应他，“是我，是我啊，你别喊我，真的是我。”
到最后耐心耗尽，干脆一脚踩在他脚面。
见男人疼得龇牙咧嘴，双手还舍不得放开她。
辛愿眨眨眼，一秒心疼，“不疼吗？”
“疼。”
“还觉得是梦吗？”
“不觉得了。”尚奕辰低下头去，深深埋在辛愿的颈间，贪恋的吸取着她身上的气息，“辛愿。”
“嗯？”
尚奕辰：“我很想你。”
辛愿，辛愿。
我的心愿，你终于，回来了。
辛愿不知道尚奕辰没说完的心里话，只是憋了憋嘴角，“我也很想你啊，小正太。”
话落，辛愿明显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僵。
她想了想，道：“对不起啊，当年我爸要去外地参加比赛，所以突然给我办了转学。”
说罢，男人的身体更僵硬，辛愿急忙道：“但我不是不告而别啊，我去你们班里打听你家地址，没人告诉我。我在校门口等了好几天也看不到你。我走之前还狠心去树上刻字给你留言了，也不知道你看到没有。”
辛愿气也不喘地说完一大段话，尚奕辰的怀抱，终于回复柔软。
“没有。”
每天来班里打听他家庭住址的女孩子那么多，所以不会有人特意告诉他，某天是不是又有女生来找他。
所以，“没人告诉我，你来找过我。”
那段时间没有回学校，是因为母亲过世，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上课。”
再回去时，看不到辛愿，他以为是她气他发脾气，曾经发疯似的找过她。
最后得知她是转学走了，他懊恼又失望，却再没去过两人初见的那颗树下。
想来那时，是怨她的吧。
不过，没关系。
只要现在她在他身边，就好。
“辛愿，”尚奕辰低声说：“别再离开我，好吗？”
辛愿长长地“嗯”了一声。
听出她语气里的犹豫，尚奕辰的怀抱就跟着紧了一紧。
“哎哎，松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辛愿察觉到危险，急忙道：“其实，我还是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处理和你之间的感情这个事情。但是看在你对我这么好，我又喜欢你的份上，我愿意试一试。”
话音未落，尚奕辰忽然打断她：“你刚才说什么？”
辛愿：“试一试？”
尚奕辰：“前一句。”
辛愿：“我愿意？”
尚奕辰：“再往前。”
辛愿，辛愿默了足足三秒，才慢吞吞道：“我喜欢你。”
没消散的尾音最终被男人吞入口中。
烈日的光辉下，两人当众热吻，吻得难解难分。
一众剧组人员看到，啧啧称奇。
谁说影帝不会拍吻戏，这不是亲得挺好的？
一吻毕，辛愿微微喘息。
周遭响起大家的掌声，她抬眸悄悄透过尚奕辰的肩头，看向围观的众人。
看到大家脸上善意的笑，心下稍安。
丝丝缕缕地甜彻底缠绕心间。
“尚奕辰，谢谢你。”她趴在他的肩头，小声对他说：“谢谢你，喜欢我。”
“我小时候是喜欢你，”
男人不嫌热地贴着辛愿的脸，揉着她热乎乎毛茸茸的短发，垂眸，笑了笑，散去眼底连日来的寒凉和凌厉，柔和了眼角眉梢的温度。
温声说：“现在，我爱你。”
辛愿，辛愿。
我的心愿。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
只要你让我跟在身边，我来喜欢你，就好。
你只是喜欢我，也没关系。
只要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就好。
—正文完—
2018.07.20
《愿者上钩》
文/贝晓莞
晋/江/原/创/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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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