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44、44 织锦

　　“你还留恋人间？”蛙有些担心地问。
　　“留恋又怎么样，我知道我早就不属于人间了，再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何况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莘萝的言语透着苍凉，一语道破人间世，连蛙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蛙呆呆地望着月亮，还有那缠缠绵绵的杏花雨。
　　忽然夜风大作，吹得莘萝和蛙从睡梦中惊醒。
　　“神界也有这样的妖风？”莘萝半开玩笑问蛙。
　　蛙却好像被吹傻了的样子，怔怔地望着那棵杏花树，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
　　“莘萝！”
　　莘萝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这是···云将的声音，虽然很久未见云将，但是他的声音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而后，声音堆堆叠叠而来，似乎穿越时空。
　　“莘萝···莘萝···莘萝···莘萝···”
　　那声音似铃声，挂在杏花树上，只要风一吹动一片杏花树叶，便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极其温柔，清澈得如同一汪水，包裹着莘萝。
　　夜风渐渐消失，声音也随之逝去，莘萝却不知为何被这声音勾得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哭了？看来你说的没错，云将大人的确可能住在这里，这棵杏花树也是仙，云将大人大概曾经呼唤过你的名字，所以这棵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你轻轻触碰叶片，就算没有夜风，呼唤你的声音还是会响起。”
　　说着，蛙亲自试验，它费了很大的力气腾跃起来，因为太矮，试了几次以后才触碰到一个叶片的边缘，那声音果然又响了一次。
　　“你大可不必这么感动的，神仙常常用这种把戏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级别越高，手段越高明，我们这种朴实无华的小仙才看不起这种呢！”蛙嬉笑着。
　　“他不会，我是人间的人类，他做的这些我都不可能看见。”
　　蛙于是不做声了，云将是她很维护的人，蛙想，自己暂时还是不要说云将大人的坏话了。
　　蛙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莘萝的怀里，怪不得睡得这么舒服，自己是在睡梦中挪到了莘萝的身上吗？
　　作为一只蛙，他觉得自己十分有心机，他满意地笑了。
　　但是，看见莘萝身上被他踩下的脏脏的足印，蛙立即跳开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大概就是我了。”蛙有点神伤。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进云将大人的府邸！”
　　莘萝被这喊声惊醒，她看见站在院落之外端端地立着一位明艳动人的少女，少女盘着精美的十字髻，身穿暖色的华服，个中色彩却说不清了，红、黄、橘似乎都有，色彩这样复杂，却搭配的如此柔和，是莘萝在人间从未见过的衣裳，那种协调感像是···彩霞。
　　“我不是什么人，我是蛙。”蛙跳到女子面前，嬉笑着同她打招呼：“织锦，你好。”
　　织锦愣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还直呼我的名字，你不过是个小仙吧。”
　　蛙却没有回答她，反而向莘萝介绍：“莘萝，这是织锦，负责编织人间彩霞的神，你不是要问云将大人的下落吗？云将大人是负责天上云气变化的天神，因此同织锦交流甚多，你可以问问织锦···姐姐！”蛙很不习惯地在后面硬生生加了个姐姐，以示小仙对神的尊敬。
　　织锦越来越奇怪了，这个蛙居然知道这么多事，他这种级别的小仙能知道这些已经算是消息十分灵通的了。
　　织锦忽然想起有关蛙的事情来，似乎有小仙向她提过有一只脑子有毛病的蛙同海神大人有着某种渊源，然后走后门成为了仙，据说海神大人还要来接他去自己住的岛上，有意要收他□□宠。
　　难道真有这么荒谬的事，海神大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天神。必定是小仙以讹传讹，最后流传到她耳朵里，故事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了。
　　等等，刚刚这只蛙叫那个女子什么？莘萝？
　　织锦于是无心探究蛙的事情，而是径直走到莘萝面前，神色间却忽然略带感伤，轻声问道：“你是···莘萝？”不知为何，那声音好像有些哽咽似的。
　　莘萝点了点头。
　　织锦从头到脚端详着她，似乎在怀疑什么，许久才道：“莘萝，我等你很久了，青鸾是你带来的吧，我已经安顿好了它，既然它同你有缘，迟早也会成仙，成为你的坐骑，我已经给它入了神界了，不过暂时只是让它待在生死河边的那一带。”
　　织锦看着莘萝有些迷茫的眼神，才惊觉自己把最重要的部分给漏掉了：“是海神大人嘱托我照顾你的，海神大人会亲自来接你，只不过他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会晚几日，你耐心在这儿等，你是他亲自祭天选中的神，他不可能会忘记你的。”
　　“还有，这儿别住了，这里已经荒废了，你去我的府邸住吧···”织锦一连说了许多的话，一点没有停顿。
　　她说话真是快，只是这“快”在莘萝听来有些不自然，莘萝觉得织锦的声音里隐隐带着哭腔，她似乎在用这不间断的话来抑制一种情感的爆发。
　　莘萝总觉得她要哭出来了，但是最后织锦却给了她一个美丽灿烂的微笑。
　　织锦邀着莘萝去自己的府邸时，蛙跟了上去。
　　织锦立刻制止：“你跟来干什么，我可没打算接待你。”
　　“织锦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海神大人也要接我去他的岛上学习，你怎么就不该接待我呢？你这是歧视！”
　　织锦想这就是你自取其辱了，便道：“莘萝是海神大人祭天亲自选中的，你呢，一只蛙，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除非你真是走后门？”
　　“那织锦姐姐就当是吧。”蛙亦步亦趋地追赶上来，织锦没想到蛙会这么说，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厚颜无耻之蛙实在难对付。
　　莘萝又替蛙说了些好话，就这样，蛙成功进入了织锦的府邸。
　　织锦的府邸同云将的果然是天差地别，织锦一个女孩子，又是个会编织云彩的，她的府邸到处是金碧辉煌的色彩，光是看着就一股暖意。
　　“你刚刚说那是云将的府邸，那云将他去哪儿了？”莘萝忍不住问道。
　　“你说云将大人···”织锦顿了一顿，“他的府邸本来并不比我差的，是因为他···远游了···你知道，他们这种天神一向行踪不定，所以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呢？”
　　织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莘萝知道她一定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而后的日子，莘萝一直同织锦和蛙一起住着。
　　同蛙说的一点没错，织锦是神，介乎天神与小仙之间，而她见到的除了白泽以外的第一个神，便是织锦，她的地位比起蜩与学鸠来显得尊贵，也知道更多的东西。
　　织锦一点没让莘萝闲着，每日都教她各种术法。
　　莘萝同时了解到的还有神界的规则。
　　“神界所有的神仙都是从人间选上来的，但选中以后，都会有下凡历劫之时，然后渡过劫的地位便能提升，未渡过劫的便同人类死亡一样永远消失。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人类没有轮回，只有神同天神才能有轮回，这个轮回便是指他们下凡历劫。
　　掌管历劫大事的天神是北边的鸿蒙大人，因为掌管神的生死大事，所以人人都想讨好他。几年来他已不太亲自主事，而交由他的弟子淳芒去做。
　　海神大人历过三次劫，鸿蒙大人历过两次，云将大人历过一次，这就决定了海神大人的最高地位，而神中暂时还没有人到历劫的时机。
　　每次历劫就会失去神所有的记忆同能力，而且只是用一部分的灵魂成为一个人类，留下的灵魂还要在神界履行职责，那个成为人的灵魂被赋予人类的□□，从出生到死亡，当灵魂返回神界，地位也将是质的提升。
　　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神界，它同你们人间一样。在享受长寿、无病、无饥、不老的同时，也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可能。这种死亡比起人类来说，更加可怕，因为神仙们已经习惯了长生不老，忽然让他们完全地消逝，同人类一样失去轮回的可能，他们很难接受。
　　一旦行事违背大道，我们也依然逃不过被处罚甚至死亡的命运。
　　除此以外，神拥有无限优于人类的好处。
　　你既然已经进入了神界，那么作为神仙的利弊，我想必须让你了解清楚。”
　　“有一点不明白，违背大道如何算是违背大道呢？”
　　“这神界里有些问题是忌讳问的，你刚刚说的就是一条。还有一条你也要记住了，那就是千万别问谁是这世界的掌控者，海神大人上面是不是还有更高的天神。
　　这些答案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凡了解这些的神便是得道者，得道者则更加不会把答案说出来了。
　　这是神界所有人无言遵守的准则，千万不要去破坏它，你会一点点了然于心的，或许还可能知道所有的答案。”织锦说的这点同学鸠所说完全地吻合。
　　织锦最后意味深长地对莘萝说：“神仙本是一件美差，只不过莘萝你来的似乎不是时候，神界现在可能正处于暴风雨中的宁静，只是希望这风暴不要殃及我们这些小神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