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改变历史》静夜Della

38、38 镇魂曲

　　我们赶车去兰溪西，足足用了十天，这还是我们几乎马不停蹄的成果。
　　小宋道：“我们是去找那个莘萝吧。这我几乎能猜到。但是你找她究竟是要干嘛呢？”
　　“这个，现在还不方便说。”
　　“那什么时候方便？”
　　“见到她以后。”
　　兰溪西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比兰溪东要落后的多，这里同我们那儿的乡下倒是差不多。我们入了村子，到了她的家中，但是却被邻里告知她不在。
　　“找巫女大人吗？巫女大人去其他地方捉妖了，这几天都不在，今天还不一定能回来。”
　　“你说的巫女大人是叫莘萝吗？”小宋问。
　　“当然了，你们是外地人吧，可不敢叫巫女大人的名字，这是不敬。”
　　巫女的确是个地位较高的职业，从兰溪西的人对巫女的尊敬可见一斑。
　　我们打听了莘萝去的地方，赶了过去。
　　“公子，我们需要这么急吗？刚刚舟车劳顿赶到西边来，明明可以等莘萝姑娘回到村子再拜会，干嘛这么急着去。”
　　“你是怕妖怪？”
　　“哪有。去就去。”
　　我们到了那里以后，根本不用费心找，一处屋子外面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是莘萝所在的地方了。我们挤进人群，十分难得的看见了无比精彩的杀妖过程。
　　小宋被屋内的场景吓得不轻。“那老虎···怎么这么大？”
　　“这不是老虎，这是妖。”
　　附在老虎身上长成的妖，在屋内与少女激烈地搏杀，少女的灵力幻化出箭和弓来，她射出了那箭，正中老虎的额心。妖忽然在那一瞬疯癫起来，屋内的东西全都被损坏，之后连屋子也摇摇欲坠要塌了。原先围观的人群这回全都四散而逃，小宋拉着我的手要跑。
　　“我在这儿看看。”我岿然不动，小宋也不好意思走了，他害怕地拉住我的手。
　　少女朝边上的少年叫道：“笛子！”
　　那个少年穿着蓝色的衣衫，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粗疏的衣服依然遮挡不住他俊美的模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声音低低的有些粗矿。那应该是她的弟弟了。
　　笛子落到少女的手里，少女将那个竹笛轻轻放在唇畔，美妙的音乐渐渐流泻，我凝神细听，觉得心情渐渐平静，好像走过春夏秋冬、生老病死的轨迹，渐渐进入一种永恒宁谧的境地。
　　那只老虎也渐渐平静下来，变得软绵绵的，少女接连射了几箭，妖便消失于无形。少女同少年慢慢走出屋子，朝我走来。
　　我以为她在走向我，但是结果她与我擦身而过，只是微微瞥了我一眼。倒是她弟弟转过身来责怪道：“你们两个，刚刚那么危险还站在这儿！”
　　我在莘萝的背后问道：“刚刚巫女大人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脚步停了片刻道：“镇魂曲。”
　　这是我同她的第一次相遇，其实她同红衣姐姐一模一样并且是同一个人，但是没有了和那个安歌记忆的她，对于我来说感觉同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小宋向村里人打听了不少关于莘萝的消息。
　　“公子，你当天听了莘萝姑娘和妖搏斗时吹的笛子在我面前夸了很多遍。今天我打听过才知道那首什么镇魂曲，其实很多巫女都会吹，是一首能够催眠妖物的曲子，但是只能对付一些小怪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惊为天人的！”
　　“你想说明什么？”
　　“我，我想说明，莘萝呢就是个普通巫女，兰溪东比她厉害的多了去了，再说咱们家里不是有巫女吗？嫮大人可比莘萝要厉害的多。
　　我算是知道了，您不就是喜欢莘萝姑娘吗？可是人家压根不正眼瞧我们，您可是兰溪的将军，兰溪东的姑娘可都想贴着您，您干嘛非得跑到这贫穷的兰溪西来找一个小巫女呢？”
　　小宋起先着力反对我追莘萝，后来看说服不了我，就教我怎么追莘萝，但是都没有起色。
　　那天，经历几次失败后，我又拿着信同鲜花上了门，她弟弟出来把以前写的信全都扔给我，还同我吵起了架，就在那时，红衣姐姐的突然出现，像是雷电击中了我一般。
　　我以为她死了，连灵魂都消失了，但是她现在突然出现，我倒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后来我和莘陶说了些什么，还有同绿衣莘萝讲了什么，我就都忘了。我像是魂不守舍，只想找个地方平静一下。
　　我和小宋离开村子的路上，我知道红衣姐姐一路跟着我们，我只能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朝前走，我边同小宋胡乱说着什么，边想红衣姐姐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让我以为她消失了，害得我那么伤心。
　　岁月一点没在红衣姐姐身上留下痕迹，她的时间在死亡的时刻就停止了，她还是那么年轻，一点也没老去。
　　她同绿衣的莘萝长相完全一样，但她比绿衣莘萝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那种经历岁月沉淀后在身上体现的气质的确让我深深沉迷。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一回头就见红衣姐姐已经不在我们身后了，于是我往回走。
　　“喂，公子，你这是干嘛去啊？”小宋刚开口问，就见我停在了水边的苇草前。
　　红衣姐姐看到我吃了一惊，我却必须装作看不见她。
　　她的神情有些悲伤，我望着远处夕阳下的苇草还有站在苇草边的人，我明白这苇草对于安歌同红衣姐姐来说必定有着非凡的意义。
　　可惜我从未参与。
　　“小宋，你觉得那个白色的苇草花怎么样？”我一路走过去，踏到了水边，水流沾湿了我的鞋子和衣角，但我满脸笑意地摘了一束苇草花，我递给她。
　　她伸手似乎要接，但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触摸到。
　　这束花我后来送给了绿衣的莘萝，但是其实是我想送给她的。
　　也许毕竟因为是同一个人，心性相似，这束苇草花最后却起了一个重大的作用。因为这束苇草花，我成功俘获了绿衣莘萝的芳心。
　　我同莘萝大婚那天夜晚，红衣姐姐居然出现在了我们的房间内，我惊讶于她的到来，更烦恼于她的到来。
　　本来我揭开莘萝的红色盖头的时候，看见她穿戴着凤冠霞帔，朝我微笑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像藏着漫天的星星一样闪亮。
　　细看之下，她比红衣姐姐年轻，她的肌肤红润剔透，还带着少女的娇羞，我有一瞬间的惊喜。
　　我想，她就是我的良配，十八岁的少女莘萝同二十二岁的我，我们才是良配，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但是发现红衣姐姐的时候，我的心神一下子恍惚了。我想起我刚刚对少女莘萝说的那句话“莘萝，你穿一身红衣是最好看的。将来多穿红色的衣服好吗？”
　　我猛地发现，如果我喜欢的是少女莘萝的话，为什么让她穿红色衣服？我潜意识里的这句话在表达着怎样一个讯息？——我在留恋什么。
　　红衣姐姐后来走了，我望着窗外的明月却陷入了深思，我迷恋的是从十五岁就相识的红衣姐姐。
　　对我一路的成长至关重要的人，
　　时常会在月夜想起的人，
　　给予我勇气的人，
　　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
　　至于现在这个在床上睡着的妻子，她对我来说似乎毫无意义。就连看见她同妖怪打斗的场景我都幻想成是红衣姐姐。
　　是，我无比确定的是，我钦慕着的是红衣姐姐。但是那又如何，红衣姐姐已经死了，我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她永远不知道我对她的这种情感。
　　她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属于那个已经死去的安歌。
　　这个事实让我在新婚之夜体会着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体会过的复杂感情，这简直就是一出谁恶意设计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