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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5 暗涌 ...

  •   嫮的眼光突然变得凶狠,而我也变得警醒起来,我在反捋老虎的毛,我等着她露出破绽,这光天化日的凌府中,我不信她还能把我给弄死。
      嫮凶狠的眼神慢慢消失,她克制住了自己。此时我望见她身后朝我们走来的凌恒,我高兴地一跃而起,我朝他招手:“喂,凌恒。”
      自从那场与支越国的大战以后,府里所有人都为我这个称呼的改变而惊奇,我不再叫他哥哥,而是直呼其名,我为此遭遇了一些闲话,说我不懂礼节。后来在饭桌上,连凌将军也忍不住问:“安歌,你这么喊你哥哥像什么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答,凌恒抢先着:“是我叫弟弟这么喊我的,我喜欢他喊我这个名字。那次我差点死了的时候,他喊的这个名字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声音。”
      什么时候凌恒说话这么煽情了,我倒极其不适应,他说这话的时候朝我微笑,这微笑让我觉得温暖,让我觉得不像假的。
      但我又想那个安歌是不是就是被凌恒的甜言蜜语给蛊惑了,认为凌恒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最后毫无防备地被凌恒给害死了。
      我告诫自己要醒醒,别被骗了,但是这告诫似乎并没有起多大作用。
      凌恒看见我朝他摆手,因此加快速度走了过来,他风度翩翩,一看就是贵公子。
      “凌恒,走,我们出去玩。”我故意勾上凌恒的肩,然后转身朝嫮无声地冷笑。
      这个曾经小时候粘着你的大公子,现在眼里却只有我一个,他连一声“嫮姐姐”都没来得及叫,怎样,这滋味不太好吧。我的冷笑向她表达的正是这层意思。
      我看见嫮的脸变得煞白,我十分满意这效果。
      嫮,这,只是序幕,后面我的大礼会陆续送上来的。
      是,我十八岁了,经历过战场、死亡,并不是孩子了,我没必要只是为了心理上的快慰来惹怒这个巫女。
      我是有了充足的准备,到了行动的时机才开始了这样一系列看似幼稚的举动。
      我同凌恒肩并肩一同跨出了凌府,走向了集市。
      凌恒很少来到集市,因此街上人都不知道他是个青年将军,是凌府的公子。但是我们亦颇为受人瞩目,凌恒乃是那种标准的美男子,因此年轻姑娘们便控制不住偷偷看他,并且惊讶于兰溪东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公子。
      当然他穿着矜贵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倘若他穿的像个穷人,势必就不会这样受欢迎。
      但是我却注意到凌恒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他目光聚集处使我颇为惊讶,我问:“凌恒,你在看什么?”
      我又压低了声音:“你在盯着人家的屁股看!”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而凌恒的脸上现出难得的害羞。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军队里你应该听得多了去了,大家都说你太过正经,现在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正经。”
      凌恒的视线立刻从前面女孩的身上离开,他陷入一种说不出话的境地。
      “你这是本能反应,你都二十岁了,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吧。你这个年纪正是最强烈的时候,你看她很正常。”
      “你喜欢她?”
      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在说,直到他听到这句,他才果断地出了声:“没有。”
      两年多来我同凌恒的关系都在冰点,但是大战过后,我们的关系不仅缓和并趋于亲密,似乎在马背上那刻我们就达成了这样亲密的关系。
      “不是说是本能?那你怎么不看她。”凌恒问我。
      “不看,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脱口而出,说了后又有些后悔。
      凌恒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我一点不知道。我见过她吗?”
      我没有想到第一次同凌恒上街,居然话题会是女人,但这个话题又的确起的好,我们这两个同龄的正值青春的少年无疑在这个话题上有着强烈的共鸣。
      我们都第一次体验到了做兄弟于普通生活中的感受。比起那次生死大战,这种兄弟的感觉更微妙,更持久地震颤着心灵。
      “她穿着一身红衣,在月光下披着月色而来。她经历岁月的洗礼,但眼神依然清澈的像湖水。她平静沉稳,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但是她的神情总带着一点淡淡的忧愁,正是那种美丽的忧愁才使人心醉。”
      “打住,安歌,你这说的是人吗?”
      “那大概不是吧。难道你不会在哪个夜里忽然构想出你意中人的模样吗,你难道不是有多好看就幻想得多好看吗?”
      “没有,真的没有。幻想这种事不是该有些现实的依凭才能成功吗,我都没见过什么女的,根本幻想不出什么。”
      “所以最后你只能盯着人家的屁股看。”
      凌恒笑道:“安歌,我从来没发现你是个这么油嘴滑舌的人。”
      我说:“我也没想到你其实没有那么正经。”
      “不过,你说的那个形象我似乎好像有一点印象在哪里见过似的。可能你描述得太生动了。”
      那个时候我没把凌恒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后来我才知晓这里面的含义。
      我的想象自然是有依凭的,并且我并没有夸大什么。我只见过红衣姐姐几面,之后更是从来都不曾见过了,于是她的相貌在脑海中慢慢模糊,只记得一身红衣带着月辉,于是在我口中讲述的形象便增加了我的润色,增加了我的期望,她变得完美得非任何一个世间的人可以替代。
      但其实她究竟是不是这样好,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也不重要。
      那个安歌拥有了真实的红衣姐姐。
      我拥有一个我想象中的更美的红衣姐姐,但是她虚无缥缈。
      我感觉比起那个安歌来,我真是糟透了。我实在十分羡慕他。
      后来,每每在街上看见有男子扶着女子相携走路,恩爱异常的背影,我就总认为那是那个安歌同红衣姐姐在一起。
      我走在他们后面,一个人,异常地孤独。那个时候,我有了一种冲动,我要去找红衣姐姐试试看。

      二十二岁那年,凌恒同凌将军都外出征战了,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漫天的雪花。
      我病了,病得很严重,卧床不起,高烧不退,吃不下饭。因为患病,这场战争我便没有参与,那个时候小宋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
      小宋是我二十二岁那年春天新来的侍从,这年春天二夫人去世了。这位母亲到死都是神智不清、疯疯癫癫的,她也一直将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那个死去的二公子。
      听府里人说其实二夫人在儿子去世之前一直也是有些嚣张跋扈的,仗着将军的宠爱不可一世。
      但是自从她失去了儿子,在她不曾清醒的日子里,她却变得慈爱,也因此凌将军这样地怜爱她。
      所以她日子过得不错,丈夫疼着,又有我这个儿子留在她身边。
      这个清醒时不算太好的女人,反倒在疯狂时善良、安静。
      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究竟神志不清时,人会进入怎样的状态?一个甚至比清醒更好的更真实的状态吗?
      二夫人去世的原因是因为患病,二公子幼年去世给她造成的心理上的创伤终于影响到了她的身体。她的病没有什么征兆,只是中秋节的时候外出赏月着了凉,后来就一病不起了。
      病情反复,一直熬到来年的春天,杏花开了,柳叶发芽,燕子低徊的时候,她走的。
      我觉得她已经很圆满了,她在疯癫的状态下反而达到了人生的圆满,她过得比府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开心快乐。
      她使我不敢再嘲笑任何一个疯了的人,我在想他们心中也许住着仙女。
      母亲去世后,凌将军给我添了一个仆从,就是小宋。小宋是乡下来的,我们很快感到熟悉和投缘。
      我躺在床上,问来送药汤的小宋:“父亲和哥哥走了几天了?”
      小宋回答:“三天了。”
      小宋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将药碗端上来道:“公子,喝药了,你人都瘦了一圈。”
      小宋要喂我吃药,我立马坐了起来,自己端起了碗。
      小宋对我这行为感到高兴:“公子,你今天总算没让我把药放在床边,赶我出去了。”
      我无力地一笑,心道:当然了,因为平时我都要找机会把药给倒掉,现在嘛,是时候认真喝药了。
      我一口气将药全部喝净,并对自己说,要赶快好起来。
      小宋收拾了碗,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我复又躺到了床上。我望着窗外飘散的雪花,好像雪花飘进我的心里,我变得越来越清醒,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的病是在得知要去战场之后出现的,我回到乡下去探望父亲,我和父亲虽然聚少离多,但是血缘的牵连以及性格的相似使我们仿佛是每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状态,是比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好,我们甚至完全不吵架,父亲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打骂我,瞧不起我。
      他一旦将我看成一个大人,我们就变成平等的朋友。
      就是那次临出征前的探亲,我在夜里偷偷跑出家门,跑到养马场的井边,吊了一桶井水,从头上面冲了下来。
      我就这样坐在井边看着星星,吹了一夜的凉风。后来回到凌府,我就倒下了。期间小宋给我送的汤药我全都偷偷倒掉,于是我十分成功地躲掉了这次出征的命令。
      现在,凌恒和父亲都走了,而且他们这一走就将是几个月甚至半年,我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时间。
      这个计划的想法在很久前就萌发了,直到现在才开始实施,为的是一击即中,不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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