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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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眨眼阿武已经来到晏氏四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说起来很短，对很多人来说不过是眨眼之间，日子并不会起太大波澜。可是对阿武来说，这四个月时间，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暗无天日的黑市到春光明媚的晏氏，从苟且偷生的黑工潜行者到晏盛的侍从，这对阿武来说，是从地狱到人间的转变，是从鬼到人的转变。
二十年间，他头一遭，感受到了做人的好处。他格外珍惜眼下的这日子，忙碌而充实，一点点填平他被黑暗吞噬了二十年的心灵。
这四个月里，阿武的生命中仿佛突然出现了许多人。像天降贵人、知恩图报的晏书羽；像春风徐来、又拂袖而去的紫骨白璧；像寒星初见、若即若离、如梦似幻、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晏盛；像看似无关、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却如鲠在喉的韩星梦和澜人……
阿武是愚钝麻木的，却也有一丝慧灵敏锐。偶尔，冥冥之中他也能感受到一些蹊跷。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去钻研太多。他的生活已经够好了，他只想这样继续下去，谁都不要来打乱他的生活。从前他只想活着，现在他想好好活着。这不仅是因为他从前的日子太苦，还因为，他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些暧昧朦胧的星光。会在不经意之间，让他怦然心动。这种感觉，近日来越发强烈。
近日来，府中阴雨连绵。一场秋雨一场寒，阿武领着辩儿、诉机两个，青莲居晏盛卧房里换上了过冬的被褥地毯，以及厚的帘子，加了两个生火的炉子。又将夏日里的衣服都洗了收起来，将秋冬的外衣袍子等都拿出来。虽说都是修行之人，身体底子远非普通人可比，时常见修真之人一身单薄白衣在冰天雪地行走，但阿武想着晏盛毕竟是病体，防寒工作做好一些总是没错的。
晏盛昨晚没回来，萧寒回来传话，说是在主里商议要事，中午就回。等到了午后，也不见人影，阿武便坐不住，派逐日去主院看了几次。
“快散会了。”逐日说道。
“两个时辰前你就说快了。”阿武蹙着眉不悦地道。逐日道：“院子里站了好多随从，也都等了一天一宿了，他们说应该是快结束了。”
“什么会要开这么久？”
“听说是在商量来年开春后前往秘境历练的弟子人选。”
阿武瞧着外面雨淅淅沥沥，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取了一件晏盛素日爱穿的深色袍子，找了把油纸伞，走进了雨中。涉过积水浅洼，穿过雨中芭蕉。老远瞧见那巍峨主院门庭，阿武撩起早已湿水的衣摆，上了那森森台阶。门前有修者守卫，阿武自报来处。
“有劳师兄，我是青莲居里的阿武，来接我家二爷回去。不知里面散会了没有？”
“不能进去，先到一边儿等着去。”谁知却被那门侍拦下，不让他进去。
阿武瞧那院子里，房檐屋角都立满了侍者随从，都是在等自家主子的。他甚至一眼看到了萦怀，于是不乐意地问：“怎么他们能进？我不能进？”
要说这侍者随从，也是分了等级的。最低等的杂役、苦工，二等的使唤奴仆、小厮，一等的贴身侍从，以及各类武侍。在这之上，便是管家，以及炉鼎。在修真世家里，炉鼎的地位远高于一般的仆从侍者，有着类似于主人的地位。
晏盛素日里分管神农阁、小仙居、星梦楼、摘星塔，这四处的主人，也都是他的下属。青莲居只是其百草园中的一处别院，他的正居在南院，那里又自有管家。阿武虽然算是晏盛的贴身侍从，属于一等奴仆，但也只是青莲居里的侍从。是以这次晏氏主院开大会晏盛并没有带阿武随行，甚至按照规矩，阿武是连青莲居都不能出，至少是不能出百草园的。
不过在阿武心中，他并没有将自己真正放在奴仆的地位。也没人跟他强调这些等级森严的制度，他素日里也是随着晏盛转悠，这次也就没想那么多。
那门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虽蒙着面纱，但观其气质体态都不像是仆从。既是青莲居里的，定然是二爷跟前贴身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为好。便对他道：“马上就要散会了，你先去那边的亭子里坐着等一下，二爷出来了我就跟他说你在那儿等他。”
外面下着雨，阿武是不愿意的。但他也不是那跋扈的人，门侍不让他进去，他便也不能如何。再瞧了瞧那坐在花廊下与人吃着瓜子谈笑说话的萦怀一眼后，阿武转过身去，踩着台阶，一步步走进雨中。行了几步，迈过一方方布满青苔的石阶，到了凉亭之中。此刻正是疾风骤雨，阿武身上多处已被雨打湿，那亭子里都布满了水，他只能抱紧了怀里的袍子，打着伞立在那里瞧着大门口。
这会开的可真久，之前就已经一天一夜，阿武又在那儿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大家族里开会的人多，东院南院西院北院。瞧着人已经出来一大半，仍旧是不见晏盛，阿武已经望眼欲穿。他眼神不太好，本想走到路上去仔细看，但是门侍给他打了招呼，让他不要到路上来，免得其他主子见到，会责怪他。阿武于是只好踮着脚，眯着眼睛，仔细瞧着那些出来的人。
他隐约瞧见一个很像晏盛的人走出来，门侍上前行礼，笑着说了什么。但随后一眨眼，阿武就没看见人了。那门前的台阶和道路上人来人往，阿武这样探头探脑，早被人们看到了。有生人朝他这儿走过来，阿武害怕，退了几步躲到一丛芭蕉后面。
“武寐。”
听到这个声音，阿武心中一喜。转过身去，果见晏盛立在那里。阿武连忙走过去，却在看到晏盛身后的韩星梦时顿住了脚步。
他不过去，晏盛只好走上来，身后打伞的追云连忙跟上。“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晏盛像是有些不悦地问道。
阿武低下头，也不说话。他身上的衣服都淋湿透了，白纱贴在身上，像一只秃秃的动物，很是可怜。晏盛又看到他怀里的自己的袍子，想明白他约莫是来给自己送衣服的。于是伸手将那袍子扯出来，阿武也是厉害，自己浑身都是湿透了，偏偏这袍子还是好好的，没淋到一点雨。
“你来接我吗？等了多久了？”晏盛将那袍子抖开，披在阿武身上，并给他系上了带子。阿武低头瞧着下巴底下这双修长苍白的手，心情又好了些。于是抬起头，望着晏盛的眼睛，道：“怎么开这么久？我都等了一天一夜了。”
“你在这儿站了一天一夜？”
阿武摇头，“我一直在青莲居里，他们说你中午回来，午饭后我让逐日来看过几次，都不见你出来，我才过来的。”
“那也得有个把时辰了。以后别这么傻了，在家等着就好，我总会回来的。走吧，咱们先回去。”晏盛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专注无比，仿佛再也没有别的人。阿武便觉得心里一下全部踏实安稳下来，舒舒服服的，什么别扭都没有了。
他想给晏盛打伞，忽然忍不住扭头打了个喷嚏。晏盛取了他手中的伞撑着，一手揽了阿武的肩膀，“瞧瞧，着凉了不是？傻阿武……”
旁人看了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偏偏阿武受用的很，低着头脸上热烘烘的。走了一截，晏盛回过头，对身后呆若木鸡的岳秋词韩星梦以及小仙居和摘星塔的两个主事说道：“你们先去惠阳堂等着我，把你们自己治下的候选名单拟好，我一会儿来看。”
晏盛揽着阿武打着伞走出来，身后跟了萧寒和追云两个侍从，这一路上可是赚足了眼球。
“老二，你这是往哪儿走？”
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阿武随着晏盛转过身来，见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这人身高体长，一身黑袍，迎面走来，威压强大，颇有些骇人的气场。阿武有些怕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晏盛揽着他，自是感觉的道，低头看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挡到自己身后去了。
“七叔好。”晏盛行礼。
“你不是该去惠阳堂把百草园明年开春的秘境人选拟好么？怎么见你治下的四个主事都过去了，你还在这里？”
“他们先行一步，我走得慢。”晏盛笑着道。
“那正好，我也有事找你商量，咱们一起过去吧。”
晏盛顿了顿，将伞交给一旁的追云：“七叔有什么事？”
“还不是开春秘境的事，每家要出一个元婴老祖坐镇玄天宗，我想让你去……”
晏七老爷自顾自地走过来，跟晏盛走在一处。阿武被晏盛不动声色的推到身后，又被萧寒拉了一把站到最后面，塞了一把伞给他手里。那给晏七老爷打伞的侍从正是萦怀，也没看阿武一眼，全然当是不认识的。阿武莫名，但此时也不好离开，只好跟在后面一起到了南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