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堵墙》勺勺思华

4、第四章

　　楚荇从后山离开云觉寺后不敢随意往城镇中去，因为不清楚杀死自己是渣爹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如果是渣爹的意思必然不能大范围找寻自己，如果是皇帝的意思，那么城镇中可能正在通缉自己，即使脸上抹了泥和锅灰，入城的危险系数也很高。
　　为了安全着想，一直在村落和山林中穿行，遇到城池就绕路而行。她对绕路完全没有抵触情绪，因为根本就没有目的地，心中唯一想着的就是离京都越远越好。

　　苦苦挣扎时也曾想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没有牵挂也没有未来，如此苟延残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念头一起，越想越觉得没什么活头，她转身往山林深处行去，想着干脆被野兽吃了一了百了。万幸的是，我们的女主角是个小怂包，往山林深处行了不过几十步，脑洞开到被野兽掏心，被蟒蛇吞，被食人花咬，怕得汗如雨下，然后确定了人生信条：好死不如赖活着，又默默地走回了山林的边缘地带。其实又不是热带雨林，能有个野兽掏心的待遇都不错了，还想到了食人花和蟒蛇。
　　轻生往往都是一瞬间的念头，脑洞让她打住了这个念头，此后再想起虽然还会觉得当下苦逼，但也不像最初那样真的不想活了。

　　白天在山林里南行，夜晚睡在山下村落附近，远远地看着村落，知道那里有人烟，心里面没那么害怕。就这么行了十天，楚荇饿到了极限，早在出逃的第三天干粮就已经被吃光了，后头这几天都是靠摘野果喝溪水为生，偶尔能在河里面抓到一条鱼，若是再不吃点主食，就是不想死也得交代在这儿了。
　　被饥饿折磨得再也无法前行，纠结之后楚荇打算走入山下的村庄。边走边在心中不断宽慰自己，已经向南走了十天，自己也不算什么大人物，说到底跟长乐候毫无血缘关系，皇帝应该没那么闲大范围地发通缉令来抓捕一个未过门的小女子。
　　蹒跚着走到山下，找到一户有炊烟升起的人家，声称自己三天前入山林找人，不幸迷路，走出山林就来到此地。希望能购得一些食物，并收留她一晚。
　　从出逃到今日已行路十日之久，楚荇身上完全不再有官家小姐的样子，脸上黑乎乎的，头发被奇怪地扎在脑后，身上一件袍子被林木划了几道破口，也是脏兮兮的，脚上穿着双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鞋，整个人还散发着很久没有洗澡的气味。金贵听到这么个“脏小子”说要买家里的饭食，眼里浮现出怀疑之色，楚荇看到后立马从怀里掏出一角银子递了过去，并压低声音问是否足够。
　　金贵是老实人，见楚荇掏出这么多银子，赶紧说道，“哪用这么多，庄户人家饭食粗鄙，随便给几文钱就行了。”楚荇执意要给，“还需大哥收留我一晚，若是尚有余钱，可否请大哥给我些干粮和换洗衣物。”

　　第二天，换上金桂找来的衣物和鞋子，吃了早饭，怀揣着三天的干粮再次走入山林。昨天金桂告诉她这里隶属于京城的邻县，虽然已不在京城，但骑马一日可到。楚荇听到这里一脸懵逼，意识到自己肯定没把握对方向，若是方向始终是南面，十天的路程绝对不止这么一点距离。看来看着太阳找方向只能保证大致正确，自己本来就脚程慢，方向上再偏差几度，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远离京都。
　　若是能走官道肯定快很多，但此处离京都实在太近，反正已经吃了这么多苦，且再忍一忍，从山林里走远一些再上官道，更安全一些。

　　这回她用三天的干粮熬了七天，才第二次下村庄买吃食，顺便问询离京都的路程。
　　这次遇到的庄户人家没有金桂忠厚老实，拿了一角银子后，仅仅给了她一顿热饭和三天的干粮，连借宿一晚都未曾答应。人生地不熟的，未免节外生枝，楚荇并没有货比三家，被拒绝借宿后她就跟往常一样在村子附近窝了一晚。值得高兴的是，这里的村人已经答不出此地距离京都有多远，看来注重方向地行走还是有成效的。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村人无知才答不上来，但也能从侧面证明距离远很多了。
　　次日楚荇带着干粮继续上路，并决定下个村庄就去城镇看看，若是没有追捕的官兵，便找个镖局顺路南下。

　　这次，足足撑了九天她才再次去村庄里面。因为有去城镇的计划，特地找了一位家中有牛车的村民作为购食对象。这家是一对老两口，姓曾，两个儿子外出行商，楚荇称男主人为曾伯。曾伯不愿要她的钱财，看其一身狼狈还找出大儿子的旧衣让她梳洗一番，但楚荇不敢沐浴，只是多擦洗几遍后换了衣物。脸上略微擦掉了明土，还留了些细尘，显得比平常黄上几分。
　　晚饭是跟着曾伯夫妇一起在桌子上吃的，简单的两个素菜一份汤，曾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买不到肉食，家里也没有现成的，先将就将就，虽说全是素菜，我家老婆子做菜的手艺还是极好的。”饭食的味道确实很好，楚荇连吃了两碗饭。
　　这是流浪这么久以来以来第一次在桌子上如此温馨地和别人一起吃饭，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跟祖母一起吃饭的场景。转眼间祖母不在了，自己逃出京都，连最终的目的地是哪儿都不知道。想到这，眼里不禁渗出一些泪，她立马埋头喝汤，等那股湿意过去后才抬起头继续与曾伯夫妇闲话。
　　饭后，楚荇问曾伯离这儿最近的城镇有多远，得知脚程快的话半日可到，如果坐牛车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曾伯还表示若是不着急，后日自己可以用牛车送她，只是这两天正是农忙时期牛不得闲。楚荇最初选择曾伯家确实有想搭牛车的念头，但今日得知城镇并不远，便婉拒了曾伯的好意，打算自己走到镇上去，早日南下求得心头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给曾伯家留下两角银子，楚荇披着晨光走上了那条去镇子的土路。曾伯昨晚告诉她这条路走到头就是镇子，倒是没有迷路的担忧。
　　因为脚程不够快，清晨出发，太阳照到头顶她才将将看到镇子的轮廓。继续前行，发现镇子不大，不过也有城门，门口只有一个士兵懒洋洋的，有点像前世一般小区门口的保安，纯摆设。楚荇看到此景心下大安，既没有查路引，也没有增加兵卒，看来皇帝并没有闲到大范围地追捕她。

　　入镇子之后四处逛了一番，发现镇子不大，就两条主路，一条路两边都是大户人家的住所，一条就是各类店铺，整个镇子只有两家客栈同时经营些菜食，大的专营酒楼没有，包子铺馄饨摊子倒是有几家。
　　选了那家客流量大的客栈入住，希望能多探听点消息。结果听了一耳朵浑话，关于京都长乐候的一句都没有。
　　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楚荇回房叫店小二打了满满一桶热水，彻底洗了个澡，洗完感觉自己人都轻上几分，最近这一个月实在太脏了。换上新买的成衣，再给自己抹了一层土黄色胭脂，这是刚刚在胭脂铺买的，在胭脂铺看到它的时候，楚荇差点没大笑出声，装着面瘫脸买了整整三盒，想着这种劣质胭脂，以后去了大了点的城镇还不一定能买到。
　　抹完土黄色的胭脂，又把眉毛画得很粗，再扎上男子发髻，成功伪装成了个不邋遢但是面色很黄的小子，不复出浴时的美丽。因为是纯天然无加工的飞机场，连裹胸布都省了。

　　在镇子上住了三天后，从店小二口中得知此处属于闵县，距离京都有五日车程，此镇镇长人很不错，爱护百姓，但头上的县太爷是个只认钱的，有钱好办事，没钱就没门。当然店小二说得比较委婉，但总结出来就是这么个意思。知道县太爷是这类人后，楚荇很开心，虽然知道这样想对不起此地百姓，但是有钱好办事的官对现在的她来说真是及时雨雪中碳。

　　上官立身不正，连带的下面的兵卒也有样学样，在县城门口给兵卒塞了五角银子后躲过了路引排查，顺利进到城内。在县城内住了五天后终于搭上县太爷宠妾的哥哥林净这条线，林净声称只要两百两，一定帮忙办妥户籍和路引。楚荇表现出囊中羞涩，万分纠结的样子，林净担心到手的鸭子飞走，最后降到一百五十两并表示不能再低。楚荇见好就收，用一百五十两拿到了户籍和去曼城的路引，户籍上写了新的名字林行。

　　拿到户籍和路引后，得以放下心中大石，楚荇开始找寻南下曼城的镖队。可惜因为此地偏北，直接去曼城的镖队并不多，整个闵县只有一个镖局，直接告知楚荇一月之内都没有过去曼城的镖队。无奈之下，楚荇只好花了银子托客栈掌柜打听周边可有去曼城的队伍，镖队商队都行，只要能接受加个人搭伙。
　　幸运的是，不过两日，恰好有一队从北境到曼城去的商队，商队里面护卫不少，出了三十两银子之后楚荇得以随行，终于踏上了快速南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