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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遇见 前篇 ...

  •   高三暑假,硚长晨刚入了学校的群就被大家热情的欢迎包围着,让她一下子少了很多将入新环境的惶恐,她空吊着的心终于在不断迎合的突破中慢慢放了下来。

      开学前的一个晚上,一个名叫“缘来开心”的人申请加她为□□好友。本来想点开对方信息看他是谁,她却一不小心点错了直接加了他。

      对方是M大大三的学长,还没落实几句身份,对方居然直接打来了语音通话。

      硚长晨被吓得措手不及,看着屏幕突然弹出的画面,她整个懵了。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已经刷新了她对和陌生人之间交往边界的概念。

      不知道该不该接,闹心的来电声响完全不给硚长晨留反应思考的余地,仓促之下她还是接了电话。

      那位学长的声音掺杂着浓烈的地方气息,每一个音节都隐约透着泥土的淳朴质感,被这些紧凑陌生的表达字节缠绕在一起,有一种密闭空间的强度空调般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眩晕感。他一上来就找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关照”硚长晨——“你有没有毕业旅行啊?” “跟朋友聚餐了吗?” “暑假充实吗?” “准备好开学了吗?还有什么不懂的你都可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句句话把硚长晨尴尬得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太会和陌生人打交道,并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应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

      她真的认真地想了想。

      她暑假当了家教,赚了第一份工资,给妈妈爸爸姐姐娘娘姑父表姐表姐夫小外甥每个人都买了一份专属的礼物,算是一种特殊的答谢,和第一次离别的纪念。
      她还见了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被拉去健身房练掉高中囤起来的体重,还去了从没去过的城市、见到了从没见过的风景、吃到了从没吃过的东西、听到了从没听过的口音。

      她突然回过神来。
      这些要告诉他吗?她的不明所以让这些思考过的答案到嘴边全部变成了草率简单的概括字词。

      “没有。聚了吧。还行...还好...暂时..没什么问题吧。”

      他问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么多到底想干嘛?

      硚长晨嗯嗯啊啊地尴尬应付着,总归还是没能听出来对方的意图。要挂电话吗?怎么挂?她实在接不下去了,但他毕竟是未来的校友,而且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她最不善辜负对方的热情和好意,这得多伤人家的心啊。

      另一边那位学长还嫌她高冷不说话,开始研究起她的姓名和专业。

      “‘长’,表明你比较适合持之以恒的事情,你应该比较喜欢长久的事情吧。‘晨’应该是早晨的太阳一样很有朝气啊,你怎么这么冷淡呢?”“你的专业不是英语吗,学语言的应该很擅长交流吧,怎么你都不会说话呢?”“这么不打开你自己将来可不好融入大学交朋友啊。你要学会放开自己,多和别人交流沟通。”

      愈发强烈的尴尬和一头雾水的对白搞得她更加不知所措。

      眼看僵持了快十几分钟,她一下想起来可以求助何忆齐,不能这样永远无止境地尬耗下去了,她这半年的尴尬额度都要耗尽了。她赶紧把原委全部打字告诉他,何忆齐第一次秒回她,倒也把硚长晨吓了一跳。

      “找借口赶快挂了。”何忆齐打字道。

      硚长晨打字:“直接挂太唐突了吧,人家又没什么恶意。这样把人家伤了多不好。”

      何忆齐不回了。

      硚长晨无助了。

      谢天谢地,突然一个微信电话插了进来。她终于有机会终结这场僵局了,跟那个学长撂了一句“不好意思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得先挂了。”之后匆忙挂下电话。

      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始终还不能平复有些跟不上节奏的心跳。一看那位拯救她的救命电话

      ——是何忆齐。

      他第一次给她打语音电话。

      “怎么啦?”硚长晨深喘着气问。

      “挂了吧?”电话那端的语气依旧冷淡。

      诶对欸,这样不就自然地把电话挂了吗?只顾着慌了,她的脑子再一次成为了摆设..

      “以后这种人别乱加。”何忆齐说。

      “哪种人?热情的人?可是我不加怎么知道他想干嘛啊?”硚长晨问,“可以只通过简单头像和名字就判断一个人该不该认识吗?”

      “.....”何忆齐不想回答了。这个傻子固执地什么都不想、什么人都相信又不懂得拒绝,真是早晚要入坑。很多人就算现在没有表现企图,也难保不在为将来的企图埋伏笔,都不知道长点心。

      “噢噢对了,我怎么听老师说你也报了M大啊?真的假的啊?清北和你爸妈会放过你吗?”比起兴奋和惊喜,硚长晨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何忆齐那么厉害的清北水平,怎么可能只上个一般的211呢?他已经故作神秘好久了,就是不提报志愿的事,也不告诉她考得怎么样,硚长晨生怕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断交了。

      “不会。”何忆齐说。

      “我就说...”刚一点点飞起来的心一下子归为原位,果然,她就不应该报不切实际的希望。

      还是盼将来吧....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要告别的人和事有那么多。

      九月份的北京,还未来得及除去盛夏难耐的酷暑,就迎接了一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怀揣
      梦想的大一新生。

      伴随着余夏席卷而来的热浪,上千名学生和家长拿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如沉浮在深海中游鱼,从校门涌进,散落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打破了M大沉寂了两个月的平静。微风吹过,棵棵梧桐绿浪般泛起层层涟漪,嘈杂的说话声和鸣笛声中,蝉鸣也不显得那么聒噪了,整个校园里充斥着满满苦尽甘来的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与其他迫不及待踏进M大的新生不同,一个女生愣愣地站在门口,比起期待,她的眼神中多了些迷茫和惶恐。毕竟第一次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这纷繁杂乱的帝都,对于这个不擅与复杂世俗过招的硚长晨来说,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M大的大门好像通往新世界的入口。门里门外,短短几十米,却是全然不同的两种风景。

      被高气压控制的北京,九月依旧艳阳高照。太阳似乎还是不愿跨过赤道那一条线,恋恋不舍的在北半球徘徊着,使得北京不得不停留在夏天的聒噪。骄阳似火,太阳的每一处光线都毫不留情的射在身上,刺激着背上每一个毛孔渗透出巨大的汗珠。
      而大门内,棵棵高大的梧桐树遮蔽了M大头顶的整片天空,好像青葱的时光隧道,豁然开朗的尽头,是令无数高中生魂牵梦萦的大学时光。

      硚长晨有些恍惚,仿佛掉入了一场期待已久的梦,有太多的不真实。这个反射弧漫长的人,大脑得反应好久才能缓过来。几分钟过去了,她依旧站在那里,把巨大的行李箱抛弃在旁边,背着巨沉的双肩包,扛着吉他,还紧紧地抱着一个又大又沉又碍事的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包,呆呆的看着这所学校。

      她的嘴巴半张着,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感觉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肩上的书包似乎也没有了重量。只是,陷入这场难以自拔的梦境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把她从梦中唤醒。

      如果他在的话.......

      她早就习惯性地什么事都想和他分享,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得戒。

      她有些沮丧,他应该也在自己的大学了吧。他们应该还在同一座城市,只是人海茫茫,她又该怎么遇见他呢。

      硚长晨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认清她应该不会再见到他的事实。

      “同学,请问新生报到处在哪啊?”硚长晨一下子回过神。一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朝她这个方向跑来。

      那女生身材纤细,眼睛浓黑有神,白皙的皮肤与身后的四个28寸黑得发亮的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跑步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别扭,如果不是不擅长运动的话,应该就是穿短裙不方便吧。同样是大学生,硚长晨跟她比起来,简直和初中生一个等级。不过也不需要比,以硚长晨的打扮和暗藏不住的幼稚气息,光暑假这两个月就被三个人问是不是刚中考完。

      “额...我...”

      硚长晨正要跟她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却被她没有停下的脚步和猛烈的攻势吓得退了一步,原来她只是从自己身边经过而已。硚长晨再一次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

      突然,像触了电一样,硚长晨的神经末梢被猛地被刺激了一下。一个语气冷漠,却又掺杂着一丝温柔的声线,穿过涌动的人潮和空气中悬浮着的颗颗尘埃,传到硚长晨耳畔,与她心中那个心心念念的声音产生强烈的共鸣。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耳朵对声音很敏感。听力很好。

      M大的门口很嘈杂。父母叮嘱子女的声音,其他新生打电话报喜的声音,汽车穿过马路时发动机的声音,无数行李箱划过地面的声音,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梧桐树叶被微风吹拂时的声音....

      M大的门口此刻却是安静的。他离她的距离那么远,她却听见了他的声音,而且只听见了他的声音。仿佛万籁俱寂,仿佛他就在眼前。

      “何忆齐…”

      这个声音他真的再也熟悉不过了,这就是三年里从早到晚听到的最多的声音。就算他带超级厉害的变声器……呃....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不是应该在北大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是,她已经想他到把别人的声音当成他了。

      M大门口的人更多了,大家似乎不约而同的都选在这个时间进校。阳光更加炙热,更加明亮。

      不,她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硚长晨全身僵住了。

      她屏住呼吸,慢慢扭过头。

      天呀快来救救她……她好像真的出现幻觉了——

      何忆齐!M大的学校门口居然真的会有何忆齐!

      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三年前她第一次在高中遇见他的场景——

      “呃...那个,你叫王亦晨吗?”
      “不是,你认错人了。”
      “是吗?那你叫什么啊?”
      “.....何忆齐。”

      早上七点五十多分,快要迟到的时间,太阳刚彻底升起,像魔法光一样,照亮了整个校园。尽管之前她已经把这个对话设想演练了无数次,可当他当时真的猝不及防地出现时,她竟还满是措手不及的狼狈。

      还好,三年过去了,再难平息的心跳也总算磨成了日常。

      她正要跑过去,以前的经历突然用力的敲了一下她那条又粗又大的神经。在之前的无数次冲动认错之后,她终于长记性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跳出对他的想念,保持清醒。硚长晨有点散光,离她比较远的人在她的眼睛里,五官都是模糊的。尽管她已经练就了“何忆齐搜寻机”一样的技能,毕竟他出现在这的几率比她考试不粗心的几率还要小得多,这点她还是清楚的。硚长晨站在那,努力地眯着眼睛往那个方向看去。

      一个同样背着一把吉他的男生站在拥挤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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