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爱也不晚》劉小呆

35、第三十四章

　　34、
　　这个孩子和烁烁当初一样，在袁星也的肚子里一直乖到被发现了，才让他有了点早孕的反应。

　　袁星也在医院的这两天观察期还是吃嘛嘛香的，这连梁壮壮这个见惯了各类状况的夫产科大夫都吃了一惊。

　　孕期虽然有很多事情要注意，但梁壮壮毕竟是这方面专业的，也不是个迂腐的人，所以袁星也想要继续工作他也没拦着，只是给袁星也规定了每天固定的工作时间，不许加班，不许熬夜，按时休息，脏活累活尽量不做。

　　但以袁星也的那个工作，想避开脏活累活也确实不太现实，梁壮壮知道袁星也好面子，也肯定不会主动和单位说自己怀孕了的事，所以他就偷偷去找了修理厂管事的，又请人家吃了饭，又给包了大红包，这才让人给袁星也尽量安排了些不太劳累的场面活儿。

　　袁星也摊上了个好对象，这是整个修理厂都知道的事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纳闷，他袁星也犯过罪，坐过牢，没钱没学问脾气还不小，除了一副好皮相以外，几乎就没什么可取之处，也不知道这斯文儒雅又文质彬彬还是高学历高收入的梁医生看上了他哪一点？竟对他这么好。

　　不过这些都只在管事的心里想了想罢了，收了人家的红包，不问原因，也就乐呵呵的答应了。

　　这些梁壮壮都没告诉袁星也，还是跟没事人一样。不过每日中午只要一得空了，就会过来和袁星也一起吃他早上准备好的午饭。

　　梁壮壮太了解袁星也，他只是在他不经意间细心的留意着，不让袁星也觉得他因为怀了孕变成了弱者才被照顾的。

　　一切差不多都被梁壮壮安排的面面俱到，可没想到袁星也在三个月危险期都过去了之后，他还是被修理厂辞退了……

　　从发现怀孕开始，袁星也早孕反应有，但只是每天早上起床时吐上一次，平时完全不影响日常工作。而且有一点梁壮壮很欣慰，就是袁星也吃他做的食物不会吐，前三个月没遭什么罪，过去的还挺顺利的。

　　可这三个月一过，这肚子里的娃倒是开始闹腾了，袁星也之前的好胃口完全消失不见，而且他还对一种气味特别的敏感，闻上一时半刻就不行了。就是汽车的汽油味儿……

　　袁星也是干什么的？修车的……袁星也在哪儿工作？修理厂……

　　这回可好，赶上一上班就晕，一碰车就吐。这侥是管事的小灶开的再大，也容不下袁星也这尊啥啥也干不了的大佛啦。

　　被炒了鱿鱼的袁星也还挺生气，没了工作吧，他现在这幅身体，也找不到别的工作。梁壮壮对于这个结果还蛮高兴的，因为本来就想让袁星也好好养养，可是袁星也不乐意啊，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成天呆在家啥也干不了，一天劲劲儿的，也不给梁壮壮个好脸色看。

　　有好几次闲的他手痒，都想重新玩飙车了，最后梁壮壮推推眼镜露出了个冷漠的眼神，袁星也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脾气才变得越来越奇怪，在袁星也看来，他现在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顺。没了工作，女儿不亲，大了肚子，媳妇淡定。

　　梁壮壮就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温柔笑脸，好像这些烦心事都跟他无关，看的袁星也更是郁闷的不行。

　　这天晚饭后，袁星也趴着门框静静的看着梁壮壮刷碗，也不知怎么，竟鬼使神差的就提出了一件事情。

　　“壮壮……回来这么久了，我们……去看看梁亚宸吧……”

　　梁壮壮刷碗的手一顿，明显的僵了一下，而袁星也也注意到了。

　　“还是回来之后，你一个人去看过了……”

　　“我知道他葬在什么地方……他葬礼那天我就偷偷跟在你们身后……”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有直面的面对自己的错误，而我，也始终差他一句道歉……”

　　见梁壮壮还是没有回答，袁星也心里一慌，连忙正了正身形，走到了梁壮壮旁边。

　　“你别不说话啊……你不说话……我……我知道我现在说要跟他道歉也没用了……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这件事情，你竟还是有顾忌吗？”

　　梁壮壮抬起来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袁星也笑了笑。

　　“没有……只不过听你一说……我也是才想起来……”

　　去看梁亚宸，从踏回这片土地时，梁壮壮就有想过。本以为不会停留太久，可留了下来了，就总是不免去想……说实在的，不怪袁星也提起，而是怪他没有勇气……

　　他到现在都没跟袁星也提过，他和那个家彻底断了关系……

　　去看梁亚宸也不知道会不会多出一些没必要的牵扯。不过转念想想，他到底是和他们在同一片空气里呼吸……袁星也说的对，不止是他，可能连自己都差亚宸一句道歉，有的事躲不了，也不需要再躲了。

　　梁壮壮微笑着握住了袁星也那因为不安而有些发凉的指尖。

　　“好，那就明天吧，我们一起，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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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木长出了嫩芽，初春的气候连空气里都带了些草叶拱出泥土的清香味儿。

　　梁壮壮带着袁星也缓缓地走进这一片安静的园子里，走到一方被花草包围的石碑处驻足，两人放下了手里的两捧雏菊，对着石碑上青春洋溢的笑脸，鞠了个深深的躬。

　　“亚宸，对不起，原谅哥这么久才来看你。哥哥和星也都反省了五年……这五年我们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起……我想你会理解……”

　　梁壮壮说着，心情有些沉重，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袁星也抢了过去。

　　“那个……梁亚宸……对不起啊！我袁星也没做过对不起谁的事！可我这辈子最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我承认，我错了，我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了，连你小侄女都是跟我受了苦在监狱里生的，你能原谅我了吧？哎，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只能说，谢谢你的错爱！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还上！给你当牛做马！先看上你，不要他梁壮壮了！”

　　梁壮壮睁大了眼睛，疑惑的望了过去。“你还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袁星也皱了皱眉把梁壮壮的脑袋转了回去。“你跟梁亚宸计较什么啊！死者最大！”

　　梁壮壮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袁星也有些显了型的肚子，看着对面的石碑，又虔诚的说了一句话。

　　“我们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希望亚宸你在天有灵，保佑星也和孩子们一生平安……”

　　袁星也被梁壮壮说的红了脸，又急忙补充道。“我……我不要紧，主要还是保佑孩子和你哥吧。”

　　两人又在墓园里待了一会儿，说了不少了的话，心里也都释然了许多。

　　“我们以后，会常来看你的……”两人说完最后一句话，心满意足的正要离开，没想到远远的就看见了几辆车快速的向这边驶来，梁壮壮心里一惊，一瞬间心跳的快到差点从嘴里蹦出来。

　　“快跑……我们快跑……”梁壮壮拉着袁星也的手，拽着他就要跑。

　　袁星也站在原地不动，愣愣的顺着梁壮壮刚才望着的方向看了看，手掌抚摸着腹上的弧度，一脸的疑问。

　　“跑什么啊？跑去哪里啊？为什么要跑？”

　　梁壮壮一时没有拽动袁星也，转回身又看了眼他抚摸在肚子上的手。脸上的惊慌渐渐平静，却还是没有散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不能跑……”他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又道。“我们不跑了……没什么好怕的……也没什么可躲的……”

　　“……”袁星也疑惑的看着他，没有继续询问。他蹙了蹙眉，又望向了那边，刚刚还在行驶的车辆已经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车上匆匆下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两个男人焦急的走在前面。两人差不多都是五十左右的年纪，只不过其中一个更加瘦小。他们的目光急切，袁星也环顾了四周，这才确定了这两人确实是奔着他们过来的。

　　“什么情况？他们……”袁星也回头问了问梁壮壮，不过梁壮壮从头到尾都把视线凝固在石碑上，没有侧头去看。

　　那两人渐渐走近，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有着和梁壮壮六七分相像的容貌。袁星也一惊，再看梁壮壮，在这不热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些细汗，攥着他的手掌也紧了又紧。

　　“壮壮……真的是你……”还是那个瘦小的男人先开的口。

　　袁星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梁壮壮的身体震颤了一下，他僵硬的转过了身，上前了一步。

　　胳膊又被拽了拽，袁星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梁壮壮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梁部长好，部长夫人好。如果您们没有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梁壮壮连头都没有抬起，本来不想说话，但对方先开了口，他只能急匆匆的说完，拉着袁星也转身欲走。

　　“站住！”另一位与梁壮壮有着六七分相像的男人开了口。

　　听了梁壮壮的称呼再打量打量面前这人，袁星也就算再傻也猜出个所以然来了。

　　他应该是梁壮壮的父亲没错了！袁星也在心暗暗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对啊！这么久了！他怎么就没想着去拜见拜见梁壮壮的父母呢……不过现在看着状况，怎么感觉他们的关系有些怪……

　　梁壮壮僵住了脚步没有说话。

　　“你还要躲多久！真当我也死了么？”梁仲华几乎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

　　梁壮壮闻言一怔，用余光打量了几下，这才抬起了头，与他对视。

　　“梁部长……我们不是早在五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么？”梁壮壮说话时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战栗。

　　梁仲华的头发相比五年前灰白了许多，但锐利的目光却丝毫不减气势。

　　梁壮壮顿了顿又道。“我尊称您一声梁部长，我知道我的出现可能碍着您的眼了，对不起，您今天，就当没见着我吧。”

　　说完再一次想走，但这次又被那个瘦小的男人叫住了。

　　“壮壮！你不能这么跟你的父亲说话，你知道，你走的这几年他有多难过吗……当年提出要跟你断绝关系只是句气话，事后你父亲就去找了你，可是你已经走了……”

　　梁壮壮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就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呵呵，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气话……梁部长说出来的话竟是从来都不当真的吗？一句气话就磨灭了所有么。”

　　梁壮壮说完浑身都在颤抖，袁星也感觉的到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而他只能他身后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有形的力量。

　　那个瘦小的男人愣了愣，转了转目光又落在了梁壮壮身后的袁星也身上，而且在发现袁星也身前的隆起时，惊讶的同时表情又变得柔和了不少。

　　“壮壮……你这是要当父亲了么？恭喜啊……当了父亲，真好……当了父亲，你就会懂得为人父母的苦心了……”

　　“够了，别再跟我说这些话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很可笑么？为人父母的苦心！你们也许有，但是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不是么？我只有母亲，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而我的父亲是谁？绝对不可能是那个连个名字都没有给过我的人！”梁壮壮说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通红，呼吸加重，拼命的换着气。

　　“早已经断了不是么？我当初走的时候没有多拿走一分一毫，现在，也请你们让我们干干净净的走吧……”

　　袁星也吃了一惊，从知道了梁壮壮的家世起，他就一直以为他是个无忧无虑甚至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可是现在，看着梁壮壮激动的模样，这些从不知道的真相让袁星也有些不可置信，他竟是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么？

　　“不是的！你父亲是给你起了名字的！梁延庄，叫梁延庄！保留你名字的谐音……这是你父亲一直对外叫的你的名字！他只是怕你抗拒……你走的这几年，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

　　“回来吧……”那个瘦小的男人说了半天，这边的梁部长才又低沉的冒出了一句话。

　　怪不得，从小到大，父亲几乎从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原来他还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代号……原来他的父亲对于母亲给的他留下来的名字，竟然难以启齿到说都说不出口……

　　梁壮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梁延庄？呵，对不起，我不叫什么梁延庄……不管我的名字有多愚蠢多可笑，我也就只有这一个名字！梁壮壮！”

　　“你骨子里留着的是我的血！你早晚也要回来！走了五年，还没走够么？”开始的激动，到后面声音却弱了不少，也许仔细看看就不难发现，梁仲华确实比当年苍老了不少，眉眼间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可那又如何，无论怎样，梁壮壮都看不到了……

　　“梁部长……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想说，是人就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梁壮壮说完，拉着袁星也把他带到了身前。

　　“我现在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他是袁星也，他出狱了，他是我的爱人，我们也有了孩子，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

　　“你竟然！还是跟这么个人在一起了？”梁仲华愤怒的眼神打量着两个人，袁星也他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当初梁壮壮就是为了救这么个人滥用了他的职权，而也是这个人！与害死他小儿子的廖方雷有着不浅的关系。

　　“是，我们在一起了，不过我们问心无悔。梁部长，你接受不了我的一切，而我也一样。你们现在想要我回去，也无非是想填补亚宸不在的一种慰藉。五年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也请您彻底释怀，我们就彼此放过吧……”

　　袁星也从头到尾都识相的没有插嘴，但心中也因为这面前的一幕起了不小的波澜，有些猜测涌上心头，心里也因为这些想法拽的生疼……

　　梁壮壮说完这最后一句，向着梁仲华夫夫俩微微鞠了一躬。这次他步伐坚定，带着袁星也，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