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爱也不晚》劉小呆

31、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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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数着日子等待着出去的这一天，袁星也都没意识到已经入了秋。这一天的到来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场未知的审判，收拾好包袱，在狱警打开铁门的一刹那，袁星也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铁门打开的缝隙很小，必须出去之后才能看清外面的世界。袁星也张开眼睛，踌躇了许久，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期望越小失望便越小，袁星也这样告诉着自己，这一天早晚都要到来，而五年前的徘徊也早该做个了断，如果那个人没有来，那么……不管是身还是一直等待着的心，就都散了吧。

　　已经做好了赌输的准备，袁星也突然觉得内心轻松了许多，卸下一切负担走出这扇铁门，可没想到自己的心在看见那人的瞬间就已经背叛了自己的大脑。

　　梁壮壮淡定惯了，这点袁星也太过了解，就没指望他能激动的起来。而袁星也自己呢，高兴么？高兴！可是压抑了五年，他却只觉得一身疲惫，之前想说的话也不想说了，一直想问的事也不想问了。笑不出声也气不起来，貌似这五年的时光已经磨光了他所有的棱角，而五年后的见面，本应是掀起惊涛骇浪，结果确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袁星也没有接过梁壮壮递过来的外套，两人简单的说了两句，袁星也就主动坐到了驾驶位，按照梁壮壮所说的路线，开车回家。到了地方，没想到所谓的“家”竟然还是当年梁壮壮租的那所小房子，连变都没变。

　　梁壮壮和原户主沟通了许久，废了很大的劲才又把这间房子给租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两人都恍如隔世，环境看起来和当年一样，可到底还是经历了物是人非。

　　刻意永远比不了本能，本以为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原形毕露。出狱后的第一顿饭，在梁壮壮提了梁亚宸之后，袁星也还是没忍住，就和梁壮壮在饭桌上吵了起来。

　　那件事怕是一辈子都没法过去了……

　　不出所料的不欢而散，袁星也摔门而出，直到一个人跑到了海边吹冷风吹到打冷战，才终于回想起梁壮壮递过来的外套是个什么样的款式的。

　　冲动是魔鬼……早知道当时就该接了那外套，现在也不至于装逼冻得变傻逼了。

　　一转眼，天都黑了，袁星也就那么愣愣的坐在礁石上挨冻，想来梁壮壮应该是找不到他，他就这么一个人，看着海水涨潮，慢慢冲过这片礁石。

　　不得不说，这海风一吹，整个额头都被吹的拔凉，想不清醒都难，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不知道，再次面对梁壮壮，即使心里清楚是爱到了心坎儿，可是从前的那种毫无隔阂的相处方式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梁壮壮没有出现，那一切都好说……可梁壮壮出现了，他的心神又彻底被搅乱了……

　　分不分开？分……那自己五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自己一口气下来的支撑又是为了什么？不分……那么这些年经历的苦、遭受的罪……还有五年里独自一人咬牙承受的怨恨，又要如何存在呢……

　　希望他出现，等得偿所愿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恨提得起，爱又放不下，这可当真是爱恨交织，到头来还是折磨了自己。

　　袁星也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没准人家这次来接你了，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愧疚，又或者是为了守信呢？兴许这顿吃的就是散伙饭……自作多情可别下不来台……

　　双手不停的在脸上揉了又揉，胡思乱想让人愈发得头痛欲裂，他倒是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他永远的停留在这一刻，就不必去面对这些烦心事了。

　　再一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件外套。竟是被冻得出现幻觉了么？

　　袁星也还没来的急自嘲，就感觉自己被衣物紧紧的包裹住，然后后背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干嘛？赶紧放开我！”袁星也吼了出来，几乎是碰触到的下一刻，他就想要挣脱，可是越是挣脱，身后拥着他的臂膀就收的更紧……

　　海水已经涨潮，尽力挣脱把人甩开可能会落得都掉进海水里的下场，可是就让他一直抱着，又拍挨得太近，会让梁壮壮发现自己抑制不住加快的心跳。

　　“你为什么连话都不等我说完！是！我帮助的那个人，刚开始我是因为他像小宸的原因才对他好！可是你知道嘛……后来，一切都变了……他不像小宸了……我发现其实……其实，他更像你……像你的自尊，要强，明明没有那么坚强，却总是把好的都给别人，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我这才知道……五年，没有任何用处！我的心里，脑子里早就被你占据，就算用匕首血淋淋的将它挖掉！长出来也会是更深的一道烙印。”

　　袁星也僵住了，他听着身后梁壮壮的声音激烈的起伏，破天荒的不是一贯的镇静和冷淡……

　　“星也……我想你了……”梁壮壮的情绪起伏到了最高点。他紧紧的抱着袁星也，就怕一松手就又会分别五年。之前的矜持、淡定都在遇到了这个可以牵动他心弦的人时骤然崩塌。

　　袁星也颤了又颤，他从来都是行动派，梁壮壮的这番话是他从未听到过得，深情，真挚。可是越是这样，袁星也就越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他还是挣脱开了梁壮壮，然后两个人一起跌落到了冰冷的海水里。

　　“你什么意思梁壮壮！什么话都被你说满了啊！你说你要好好想想，当初就可以头也不回的说走就走，你说你想我了！回来了，我就要摇摇尾巴和你一起，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袁星也浑身湿透，咆哮间还一直拍打着潮水。

　　潮水长得不高，掉落下去，才甚甚淹没腰际。但显然两人都顾不了那么多了，刺骨的冰冷浸透了全身，分散了心上的痛处，反倒是舒坦了。

　　这一回，梁壮壮低着头沉默不语，冰凉的海水和寒冷的雾气模糊了镜片，袁星也所说每一个字都扎进了他的心里，而他，竟是一句话都没办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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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是如何选择的是一回事，现在回想曾经，用经历过后的想法重新思考就又是另外一回事。过去了已经过去了，两个人之前存在的种种隔阂，总要放在当下解决。

　　从深秋冰冷的海水里爬出来，两个人都不怎么好受，但还好，作为两个成年人，都明白什么时候该闹,什么时候不该闹，达成共识后立刻回家换衣服、喝姜汤、洗热水澡,总之没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之后就是同床共枕相对无言。梁壮壮双手放在脑后枕着，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发呆，而袁星也就背对着梁壮壮侧躺，黑亮的眼珠在深夜里睁得溜圆，即使一动不动，光是感受彼此的气息就知道，两个人谁都没有睡着。

　　心里都还竖着一道坎，也说不清对彼此是爱是恨，却还能够淡定的躺在一张床上，这两个人……也是没谁了。

　　发够呆了，梁壮壮就侧头看着一动不动的袁星也，虽然看也只能看个后脑勺，但不得不承认，袁星也身上的每一点都能吸引着他，就像这后脑勺吧，乌黑的头发就散在枕头上，被窗外点点的亮光映衬着，看起来细腻又柔软，让人有种想伸手揉一揉的冲动。梁壮壮这么想着，手上就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明天把杨子叫来，聚一聚吧。”梁壮壮说着，也侧着身轻轻的抚摸着袁星也的头发。能感受到身旁的人一个战栗，半天也没有回答。

　　梁壮壮不知道袁星也在忐忑什么，而袁星也打从听见杨子的名字，心思就已经飞到外太空去了。

　　算起来，自从把孩子托付给杨子后，就再没见过了……杨子一边带孩子一边又要工作养孩子，接下来的几年也很少去监狱看他，袁星也本身就怕越看越想，所以不允许杨子把孩子抱来……这么不知不觉，他的孩子也有四岁多了吧。

　　当初袁星也表明了立场，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她亲爹是个杀人犯，还让孩子跟了杨子的姓。按道理这孩子已经算是杨子的了。

　　当年的他万念俱灰，也不知这没有期盼的等待会不会有个结果……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袁星也狠狠的闭上眼睛，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去想。说到杨子自然就想到了那个孩子……冲动给了他自作自受的惩罚，当初亲手把孩子扔给了杨子，现在又叫他如何面对……袁星也忍不住在心里苦笑，想想，当初那个孩子从他身体里脱离时的痛处还历历在目，可他却连自己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终于转过身来，深黑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梁壮壮。还有一个人当了几年的爹却毫不知情的……不知道他知情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如果当初来得及把话说完，那么他会不会留下，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可是……

　　袁星也欲言又止，看了他几眼，最后还是又转了过身去。

　　“怎么了，你不想见杨子么？”梁壮壮疑惑的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袁星也才发出他低沉却有些沙哑的声音。“我……很久没联系他了……”

　　“我也很久没见他了……这几年，我知道你们的日子也肯定都不好过，我，想通了许多……”梁壮壮顿了顿，坐起身来半靠在床头上。

　　“当初，你下了狠手，那么不顾一切的想要廖方雷的命……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我吧……”

　　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动了动，梁壮壮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此明显的答案，也是因为自己当初对袁星也偏见太深，才又加深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对不起……你说的对，我把话说的太满了，可是星也，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怎么也不可能再放开你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你是想让我扇我自己几个嘴巴活该自愿吗……我也是该着了，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偏偏栽在了你的身上！”

　　“星也……”

　　“行了！”袁星也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这次一直把头蒙到了被子里，过了好一会才又探出了头，闷闷的说。“你……明天。去找杨子吧……”

　　梁壮壮点了点头，两人见面的第一天，终究是一个都无法入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