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57、云巅之上

　　凌楚言费尽了千辛万苦带着尹碧落登了顶，上了最后的阶梯站在寺庙院门前喘着粗气，尹碧落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只觉得腿酸涩胀痛，仿佛一口气跑了1500米的田径。
　　“碧落你瞧。”
　　没等喘完气凌楚言就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到一旁，手指着远方。顺着他的手望去，瞧见的是山巅之上缥缈的雾气萦绕在山头，灵山寺地处较高的山上，从这里望下去可以把景色一揽眼底，大雪装裹了山头，树枝上都结着冰，雾气缭绕倒真的是仙家净地，自己仿佛踏在坐上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
　　尹碧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许是这壮丽空旷的景色打动了她连胸怀都变得宽敞亮丽不少。表情有了变化，微微放松，连眉间的忧愁也淡了去。
　　凌楚言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他觉得自己这一次来的值了，他没有骗人，灵山寺是靠近极乐的寺庙。佛祖总能最先听到祈祷。佛祖这不是已经达成了他现下的心愿吗？
　　山顶上风大，尹晴被冷的发抖，牙齿打着架，冷到了骨子里。可小姐瞧着那些山头欢喜，那她身子再怎么冷心里也是欢喜的。小姐喜欢便好。
　　山门开了，出来的是个小和尚，手里拿着扫帚正准备扫雪，见山门前站了人有些吃惊，这大雪罩盖的山头怎么还会有人来寺庙？跑上前去作了揖。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来礼佛的？”
　　凌楚言回头带着笑看着小和尚“是啊，小师傅。”
　　“那请随我来。”
　　“劳烦小师傅了。”
　　小和尚把门全打开好让他们进来，引着他们去了大殿。
　　“几位施主这么大的风雪还来参拜可真是难得，佛祖瞧见了肯定欢喜。定会保佑几位施主的。”小和尚好客，堆着笑脸十分有礼。
　　“确实有事要来参拜，若是真如小师傅所说那便要多谢小师傅了。”
　　“出家人不求这些。施主大殿到了你们且随意，我就下去忙了。”
　　凌楚言点点头侧了身让小和尚回去。尹碧落踏进了殿门，殿里放着一尊十分巨大的佛像，佛祖面相慈祥，带了些福气。大殿里点着不少蜡烛，蜡烛燃的正旺照得大殿里十分亮堂。进了殿门身上回了暖意，尹碧落忍不住打了个抖，但心里却平静了不少。
　　凌楚言放了银子进供桌上的箱子里。
　　“你投的香火钱是不是太多了些。”
　　“我没有比这更小的银子了，我身上不带铜板，将就着也是可以的。”
　　取了一旁的香火点燃递给尹碧落三支，尹碧落摇摇头并不打算伸手接。
　　“我不信鬼神之说，不过是人们为了宽慰自己罢了。”
　　“你在佛祖面前这样说，小心佛祖让你死后下地狱投胎成小猪呢！”凌楚言望着她，眼睛里有烛火在跳动。绽开了笑容“来都来了，陪我拜拜也好。”
　　见推脱不过，只好接过了香火，凌楚言拉着她的手在佛祖跟前的垫子上跪下，端着双手闭着眼，尹碧落瞧他似乎是真的在认真的祈祷只好学着他的样子端着手闭上眼睛。
　　尹晴也拿了一旁的香点燃后跪在垫子上，她希望小姐以后每日都快乐，那些悲伤都远离小姐，她希望小姐和王爷能够在一起白头偕老。
　　方丈进了大殿来视察小和尚们有会不会偷懒，有没有把佛像擦干净。看见垫子上跪着的三个人方丈愣了片刻神，待三人从垫子上站起才看清他们的脸迎了上去。
　　“老衲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前来未去迎接还请王爷恕罪。”
　　灵山寺是墨歌最大的寺庙，也是香火最旺盛的寺庙，每回宫里有什么祭天拜佛的大典都是由方丈完成的，所以方丈认得凌楚言。凌楚言抚起方丈笑容可掬。
　　“方丈严重了，冬日里来访还请方丈不要见怪。”
　　“不不不，王爷能来老衲就很高兴了。”撇了眼旁边的姑娘方丈有些疑惑，这是今年夏天里来拜佛的那位姑娘，因为相貌出众所以他还记得。“见过女施主。”
　　尹碧落行了礼“上次多谢方丈解围了。”
　　凌楚言觉得奇怪他们二人怎么认识，方丈做了解释这才明白过来。
　　“说起来上次女施主去了后山，我那师弟从此就日日夸赞着女施主的琴技，说是想与之一较高下，倒让女施主见了笑话，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可我这师弟爱琴成痴，难得遇见赏识了，瞧了心里高兴。”
　　“小女子的琴比起广缘师傅可差远了，我回去后也日日惦念着广缘师傅的琴声，思念的紧。”
　　“女施主不如去后山亲自去找找我的师弟，如果他知道你来了定会开心的。”
　　尹碧落点点头，方丈引着他们去了后山，凌楚言打趣尹碧落道没想到她的人缘还挺广阔都结识到了寺庙里。
　　通往寺庙后山的道路两旁还是常青的竹，只是多了些雪而已，林子里幽深静谧越往里走越是安静。
　　耳尖微动尹碧落隐约听见了抚琴的声音，加快了步子往深处走。近了几步凌楚言也听见了，琴声里广阔，容纳了天下，汇融着山海，空灵而安静。每每拨动琴弦都让人心情愉悦舒畅，治愈人心。他只道灵山寺的方丈主持大殿，参透禅道厉害，却不曾听闻佛家里还有这样擅音律的奇才。
　　“广缘师傅琴还是弹得这么好。”尹碧落刚到时广缘师傅正好弹完一曲。她脸上挂着笑容，步子变得轻快些许。
　　广缘抬头见是她也亮了眼睛“紫樱姑娘。”
　　“广缘师傅还记得我？”
　　“姑娘的琴技超群自然记得。”转眼瞧见了身后的凌楚言鞠了躬“见过王爷。”
　　“师傅见过本王？”
　　“跟着师兄去宫里做过几场大典，只是远远的瞧见过王爷。”
　　凌楚言点点头，广缘邀了尹碧落进屋坐，连琴也搬了进去。坐下后上了热茶给凌楚言和尹碧落，尹晴。了解了他们是来参拜的，顺便想着来后山找自己听听自己的琴。知音难寻广缘自是不会客气道了声献丑大方的拨动琴弦弹着琴。
　　尹碧落觉得广缘的琴声里总有种梦安抚人的魔力，让她躁动不安的心一下子变得平静。凌楚言很少赞美别人但这次他也打心眼里喜欢广缘的琴，更是因为广缘他解决了自己都觉得棘手的问题。
　　“广缘得紫樱姑娘的喜欢实在有幸，本盼着与姑娘切磋琴技但看来今日不行。”广缘未抬头看尹碧落只是盯着自己的琴弦。
　　“广缘师傅何出此言？”
　　“姑娘你眉间哀愁过重，打你进来院子我就瞧出来了，你有苦闷缠在心头，分了神，乱了心思，贫僧说过琴能反应出琴者的喜怒哀乐，姑娘不用弹琴，贫僧也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尹碧落低着头，听着琴音神情变化了几回咬着唇“广缘师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哀愁缠在心头，久久不去。”
　　“姑娘，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前世种下什么子今生就结什么样的果，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决定和选择做出承担的。”广缘手里的琴声变得舒缓，梳开了尹碧落眉间的结。
　　“可……心里实在苦闷。”
　　“姑娘，你有爱你的家人，你爱你的爱人，爱你的丫鬟为何不回头看看他们？他们的担忧可都写在脸上。你对自己不好就是对他们不好。你不开心他们便跟着不开心。你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何不回头看一看？”广缘停了手，望了眼座上的凌楚言转身从屋子里拿了药瓶出来。
　　“师傅你这是做什么？”尹碧落不能理解。
　　“王爷伤得不轻。可是刚刚爬山摔的？”广缘把药放到了凌楚言边上坐到了琴后面。
　　凌楚言笑笑摇摇头“师傅弄错了，本王没有伤。”
　　“王爷走路有些颠簸，虽然极力克制不过多少还是别扭，虽比不上宫里的礼品药材饭贫僧这里的药也不差的。”
　　听闻他受了伤尹碧落上前看着他，凌楚言笑了笑往后靠，尹碧落抓起他的袖子往上撩开看见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这些都是刚刚上山时他为了保护自己摔的。
　　“你为什么不说？”尹碧落有些闷气。
　　“你会担心。”凌楚言摸摸鼻子有些羞涩。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来灵山寺？”
　　尹碧落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心疼，心疼他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仿佛都长在了自己身上。凌楚言正了面色，清了清嗓子。
　　“因为你不开心，晴儿说来这里你能开心。”
　　“就因为我不开心？”
　　凌楚言点点头。
　　“你可真傻。”
　　凌楚言捧着她的脸“你能开心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只是受个伤而已远没有你的笑容来的重要。”
　　“可你是王爷。”
　　“王爷也是人，也有想保护的人。”
　　看了看尹晴，她的小脸冻得通红，尹碧落觉得有股暖流倘过她的心尖，那股暖流走遍了全身在肢体血液里发着芽。
　　屋外又下起了雪，四人坐在屋里促谈天地，尹碧落从广缘那里收获了许多东西，而广缘也十分高兴，广缘性子豁达全程嬉笑着脸哈哈笑出声。靠近天黑了雪小了不少，暖了些，路上也不太滑才派人送他们下山。尹碧落临走时广缘说，下次希望尹碧落能一扫心间哀愁积怨在一起弹琴交流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