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21、庄主

　　马车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与尹碧落想的不太相同，她本以为以洛的脾性该是在城里买了处大宅子才对，但与自己想象的出入太大，洛的宅子坐落于乡间田野，走在田埂边一眼望去全是水稻，稻田里有正在忙碌的农民。远处是一片小树林，这里的人朴实不失真。
　　“你这是准备隐居于世？”
　　“看惯了皇城里的繁华也想试试农耕于田野的乐趣。”
　　尹碧落瞧着他，看不出息怒，也看不出他话里的真假。
　　“你可是不喜欢这里？”洛轴开扇子目光落在了田野的水稻之上，他问的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怕惹了她的不开心。
　　“我并没有说不喜欢，你该是知晓我的脾性的。”尹碧落话里含了薄怒，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自己并非是贪慕虚荣的女子，更没有非要住在大宅子里的梦想，她想的也不过是如现在农耕于田野的朴实生活。
　　抛下洛，尹碧落自己往前走去，脚踩在田埂上是另一种乐趣。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小妮子是生气了。
　　“我并没有怀疑你，我对你的信任无半点虚假，只是……我怕惹了你不开心。”洛追了上去，与尹碧落肩并肩，解释着自己心中的委屈。
　　“我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出乎意料而已，这里的人朴实真实没有皇城里的心计。是个理想的居所。”尹碧落目光变得柔和瞧着田埂里耕种的人，她想自己若是有一天过了这样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我心中亦是如此，同你想的一样，这里僻静安宁没有那些惹人的烦恼。”洛拉过尹碧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笑容带了些讨好的意思。
　　“瞧你现在就像是个需要人哄的孩童，笑的傻气。”
　　“只是对你。”
　　穿过了田野，洛将一行人带进了小树林，树林茂密，在这样毒辣的日头里倒是避暑的好去处。
　　“你住的如此隐蔽，我倒真心好奇你到底是做何事？”
　　“正经买卖而已。”
　　“正经买卖你住的如此隐秘？莫不是卖人行骗的生意。”
　　“碧落姑娘，若是我做的卖人行骗的生意，你早就不知道被我卖了多少回，赚了多少银子。”洛的话语里带了些无奈，在她的眼里自己怎么不是强盗就是人贩？自问自己相貌堂堂与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谁知道你欲意为何？”尹碧落任由他拉着自己，抬了抬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我的祖宗大小姐，这误会可是深了去了。我做的是正经买卖。”
　　路途有些长，已是远离了田野，树木渐渐稀少，空旷处有一所宅子，宅子的占地面积倒是宽敞，足足够山下的那些居民住下，装修精致，不难看出这是要花大价钱的工程。
　　“我倒是信了你，以为你栖居于田野，归隐于山林。”这宅子怕是谁看了都不信是一个低调的人所行之事，她收回前言，他还是一个生活华丽的富家公子。
　　“栖息于田野。归隐于山林，也总得有个像样得住所。”
　　尹碧落心想他大概是对“像样的住所”有什么误解，这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进了门，正在忙碌的下人纷纷停了自己手上的活，欠了身鞠着躬。
　　“恭迎老爷回府。”
　　尹晴吓了一跳，这阵仗可是不小，就连以前老爷活着的时候也是没有的。看来这个洛公子并非池中之物。
　　洛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拉着尹碧落去了大厅。落座不久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便端着凉茶上来了。
　　“姑娘请喝茶。”小丫头低着头，毕恭毕敬，看得出训练有素。主子鲜少来次地，每次来都是孤身一人，这次来带了位姑娘。她刚才在花园便瞧见了这位姑娘，生的极美，和自己家主子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谢。”
　　“姑娘哪里的话，这是我的本分。”悄悄抬眼看了姑娘，她对自己笑的温柔，本以为她这样美的人该是眼高于顶的，不曾想这般亲近人，心里对她起了好感。
　　洛端着茶杯，拿着杯盖没了没杯沿“退下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小丫头听见便乖乖退下了，生怕自己惹了主子的不高兴。
　　“我已叫人备好了厢房，若是累了便让人领你过去休息。”
　　“我已经休息得够多了，身子倒是乏闷的慌，想去逛逛。”
　　“南方气候温暖，后院开了不少的花，可以去看看解解乏闷，我叫人领你过去吧。”
　　洛叫了刚才的小丫头领着尹碧落去了后院赏花，自己便在大厅处理事物。尹碧落跟着那小丫头左右拐弯，这个府邸看来是真不小，若是不小心怕是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尹晴左右端详这个娇小玲珑的姑娘，起了兴趣。她瞧着似乎比自己还小。
　　“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问的是奴婢？”小丫头回头看着尹晴，虽不及那位姑娘般貌美但也是个美人胚子。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若不是问你，难不成问鬼？”
　　“回姑娘，奴婢叫铃儿。”
　　铃儿的语言中夹杂了些南方口音，说的慢，又加上在南方待了几日倒也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我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不用尊称奴婢，听了怪别扭，铃儿倒是个好名字。你可以叫我晴儿。”尹晴话多一时收不住，此番出行她高兴得紧，见了谁都要搭上几句，就是街边吃草的马也要唠叨上几回。
　　铃儿点点头，但目光里仍是满满的怀疑，她瞧这位晴儿姑娘穿的不差，与主子带回来的姑娘又感情极好，没有半点主仆的样子，便以为她们是姐妹。可是……下人又哪里有抢在主子前面说话的道理。
　　“铃儿，我这丫头话多，若是吓到了你我在这里赔个不是，她本意并不坏的。”尹碧落似乎看出了铃儿因为尹晴的热情受了惊，便开口和解了尴尬。
　　“姑娘哪里的话，铃儿万万受不起姑娘的赔礼。”
　　“我家小姐心慈，你不必如此拘谨。”尹晴许是受了尹碧落的影响瞧不惯有人对自己如此拘谨。
　　进了花园，真如洛所说这里花开的极美，许多是莺语阁里没有的品类，花园也装的别致，假山与外面引进的溪水连在一起，倒符合了江南的韵味。花分了几处摆开，各自有各自的形状。溪水上还建了一处桥通往后山，溪水边的两旁种了些草和柳树。假山上还有落下的水流，两旁种的是翠竹，一副绿意盎然。
　　“这花园装的精致。”连尹碧落自己也不禁称赞，这怕真是有钱人的生活。
　　“管家花了大价钱命人打造了这处花园，幸得主子喜欢，每次来都会到花园里闲坐上半日。”铃儿说的开心，似乎这花园是她打造的一般说的自信开怀。
　　“这里确实不错。”
　　随着铃儿尹碧落进了凉亭，桌上摆放着各类水果。
　　“姑娘稍坐片刻，我去备些凉茶。”
　　“不如我同你前去吧。”尹晴提出了意见，她想早日熟悉府中也好接下来伺候好小姐。
　　尹碧落并没有阻拦，由尹晴随着灵儿去了。自己独做在凉亭里，风撩起了她的头发，带着淡淡的花香，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折扇，尹碧落左右磨搓珍惜非凡。
　　“爹娘，你们瞧，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她低头对着扇子呢喃半晌，语气里带着份惬意也带了几分淡淡的哀伤。
　　听见远处的攀谈声带着愉悦，尹碧落收了扇子坐的端庄，尹请端了凉茶，挑了些尹碧落爱吃的小食一起端了过来。看着尹晴和灵儿攀谈甚欢看来已成了朋友。
　　三人坐在凉亭里天南地北的聊天，起初尹晴拉着铃儿坐下，铃儿不敢，但执拗不过尹晴还是坐了下来同他们说道这江南的神话，聊了半日，铃儿发现晴儿和这位姑娘都是心善的人也没有架子，让人容易亲近。
　　渐进黄昏，下人备好了饭菜，但谁也不敢去叫洛，因为他们的主子在商谈要事，摸不准这位见得不多的主子的脾气，都怕开罪了他。无奈之下，尹碧落只好去前厅叫他用膳。
　　进了前厅，洛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站了好几个男人，年纪都不小。仿佛察觉到了来人，洛抬了头。
　　“怎么有时间过来？”
　　“来叫你用膳。”尹碧落走到洛的旁边径直坐下。
　　洛看了看外面，已经是黄昏十分。“自己倒是忙的昏了头，忘了时间。”
　　“你先去用膳吧，这里还有点事务。”
　　“不要紧，我在旁边等着便是，饭菜一起吃了懒得麻烦了别人在做第二次。”
　　洛点点头默许了她在身旁，站着的几个男人似乎有些意见。
　　“碧落小姐父亲从商，也懂些商人的事，跟着便跟着。”洛看着手里的账本，手指揉着鼻翼，这账本似乎让他很头疼。
　　听了解释三人也不在拘束，开始和洛继续商讨，生意上有了亏账，数额不小，怎么对账也是对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争吵不休，尹碧落在旁听着瞧了眼账本，并没有插话。在古代女子并没有说话的权利，让她旁听已是天大的宽容。
　　争吵半晌，也吵不出个什么结果，洛便让他们回去明日再说，自己领了尹碧落去了饭厅。
　　饭桌上尹碧落夹着菜，看着一旁淡然的洛，似乎刚才那场纠纷并没有给他带来影响。
　　“你方才为何不拆穿那三人都自己中饱私囊？”尹碧落在旁边听的七七八八，大致能猜到刚才的那三个人恐怕早已联手中饱私囊，不过推卸责任好叫洛找不出证据而已。
　　“人活一张皮，他们为我做事那么多年何必拆穿他们？撕破了脸皮对他们和我都不好，不如随了他们的心愿装作不知晓的样子，过段时间寻个借口给他们笔银子让他们告老还乡，换些可靠的人便是。”其实洛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好拆穿，刚才的为难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想万事都难不倒你笑吟钱庄的庄主。”
　　尹晴听了有点受惊，笑吟钱庄的庄主？可是自己和小姐都见过庄主，她怎么又说是洛公子？
　　“哈哈哈！你又怎知我是笑吟钱庄的庄主？”洛笑的开朗，并没有否认。
　　“花魁紫樱开价不低，能付的起的放眼墨歌没有几个人，笑吟钱庄面面俱到可见此人心思缜密，店里精致非凡可知此人生活平日就是精细之人，笑吟钱庄还开设了酒楼，茶楼，赌坊又可知此人头脑非凡，开设的每一样都是赚钱的，并非一般人能设想，我对你早有怀疑，但证据不多无法证明，今日见你的府邸虽然偏远却精致华丽也并非一般人能住下的。方才你与人攀谈我瞧过账本，你的收益，支出，以及方才三人吞掉的那部分就算是对京城里有名的经商人都是不小的数目，但你似乎并不心疼，能有如此气度的人除了笑吟钱庄的庄主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人。”尹碧落放下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平日里说他是强盗，人贩不过是玩笑之说。
　　洛回了神看着她，半刻失笑“呵呵！不愧是尹家小姐尹碧落，只看了眼账本便知一二确定了我的身份。”
　　若是洛没估错，尹碧落能看见账本的内容并不多。
　　“不只是账本，你平日里的心思与挥霍就证明了大半。”
　　洛只淡淡的笑着不说话。
　　“只是我不明白，我在京城里也见过钱庄的假庄主杜生枫，就是我随着父亲经商多年，也对他没有半点怀疑。”
　　“若是连你都瞧出来了，那江湖上的匪徒都不知刺杀了我多少回了。杜生枫是我的心腹，为人诚恳，心思细腻让他代替我做庄主是在适合不过。我隐居于幕后做自己事倒也快活，且不受拘束。也不会遭匪徒刺杀，若我想要去查妨别家的生意门道也方便得多。”
　　洛拿了酒壶为自己满了酒，说的满不在乎，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尹碧落吃着碗里的菜半晌不语，他瞒了自己太多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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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写到一半有人敲门，本来想按保存，结果按了发表，赶紧锁了这一章继续写，我想大概我这么笨的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