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阁伎》言四叶

11、假面之下

　　莲步轻移，摇曳生花。尹碧落正在院子里练着舞步，面上带着些许红润与笑意，一身白衣显得缥缈，纱幔飘飞于半空，腰肢柔软。

　　随着最后一个脚步停下尹晴连忙拿着毛巾上前为她擦拭被汗水浸湿的额头。

　　“小姐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为何这般觉得？”尹碧落拿过毛巾自己擦拭。

　　“今日瞧着小姐的舞步都是带着笑的。”

　　“呵呵···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样油嘴滑舌？”

　　“不知小姐这般高兴是为何？莫不是为了那位买你一月的公樱俊

　　“你这小脑袋真不知成天想的是什么。”

　　尹碧落戳了戳尹晴的额头，满眼的宠溺。

　　“求求你，爹爹~莫要将我丢弃在这青楼，求你了爹爹。”

　　女子哭泣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嬉戏，回头望去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满脸泪水正跪在地上向面前的男人乞求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月儿爹也不想抛弃你，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你体谅体谅爹娘，莫要怨我们才是。”

　　名叫月儿的姑娘紧紧的攥着男人的袖子，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拼命的摇着头，泪水不停的顺着脸颊滑下。

　　“爹爹，月儿什么都能做的，求求你，不要把我卖在这里，求求你。”

　　“月儿不是爹爹狠心，是家里实在没了法子。”

　　“月儿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只要爹爹不将月儿卖在这里，月儿什么都肯做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抛下月儿。“

　　月儿的头磕在青石板上，一下又一下，就算浸了血也似乎觉察不到半点疼痛，因为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被卖入青楼她就什么都完了。

　　而男人似乎什么也没瞧见一般，回过头对着黄艳秋一脸讪笑。

　　“黄妈妈，你看我闺女面貌也不错，是不是？”

　　“是不错，我便收下吧。这里是些银子，你随我到房里将卖身契签了吧。”

　　“好好好。”

　　男人接过银子一脸满意的笑容跟着黄艳秋进了房间，而月儿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小小的身子一摊倒在了地上，眼睛也失去了光彩。

　　“小姐···”

　　“走吧。”

　　尹碧落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这样的场面在青楼里见得何其多，她也帮过不少人，可是最后那些人没了银子又将女儿变卖，像物品一般，似乎没有半点血缘亲情，没有半点情谊。

　　古代既是如此，女子···身份低微，何况你不是世家小姐，不过···就算是世家小姐小姐又如何呢？也照样会落魄的，就像是她。

　　夜晚，藏蓝的天空里嵌着无数的星星，月光斑驳。尹碧落坐下檐下望着繁星发呆，这样美丽的夜空若不是待在这令人无奈的地方会更让人开心的。起了身，朝着小路的深处走去。

　　石子铺成的小路一直蔓延到莺语阁的最后面，路两旁已满是长得高高的野草，草丛间传来蛐蛐的声音，已是离了莺语阁的范围，越往里走越是安静。

　　忽听见远方传来悠悠的啜泣声，在这样的深夜里不知道的人怕会以为是鬼泣，可是她知道，那不是鬼泣，她在清楚不过了。

　　穿着白色绣花鞋的脚在一处小屋前停下，哭泣声变得清晰，小屋里传来微弱的灯光，透过破烂的窗户似乎还能瞧见里面有人浑身是血的在流着眼泪。

　　“你在这里干什么？”

　　“谁？！”

　　尹碧落警惕的回头，看清身后的人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原来是你。”

　　“怎么了？瞧你的样子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洛一把扯下面上的面具，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美得不弱凡尘。

　　“小蹄子，你倒是皮子紧得很呐~看我今天怎么给你松松皮。”

　　屋子里传来谩骂声，还传来皮鞭的声音和那皮鞭之下的一声声哭喊。洛上前，尹碧落想拉住他，已是来不及了，嘴角勾起了一丝落寞的笑意。

　　（为什么？偏偏又被你撞见了呢？命运弄人吗？）

　　透过窗户看见的是一片凄凉的景象，里面有一个彪形大汉手持皮鞭正抽打着地上一个瘦弱的姑娘，那姑娘身上的衣物已是破烂，上面已是血迹斑斑，而那姑娘正是今日白天刚刚卖入青楼的月儿。

　　“我说了我不会接客的，除非我死~”

　　无意外的，又是一记重重的皮鞭落在她身上。皮鞭已是被她的血侵染红了。

　　洛转头看见尹碧落已往回走的身影，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拉的很长很长，一身素衣的她在这样的夜晚里看起来是那么飘摇，像是一根稻草，随时···会消失在远方。

　　跟着尹碧落来到了她所居住的院子里，落坐在石凳上。

　　“今夜你想要听我弹琴还是看我跳舞？”

　　“今天你倒是乖巧的很。”

　　“呵呵。”

　　“方才···”

　　“你想知道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瞧见了吗？”

　　洛不回话等待着她的答案。

　　尹碧落淡淡一笑，抬头看着月亮，面色平静“刚入楼的女子不听话总少不了吃苦的，妈妈怕哭声太大扰了前厅的客人便在莺语阁的后面建了个小屋。”

　　洛紧抿着唇看着她，依旧不语。

　　“呵~世人只觉得青楼女子下贱，可是谁又知道这背后的无奈。没有哪个女子是不爱惜自己的，你所望见前厅里那些笑脸迎人的姑娘，哪一个没有抵抗过，哪一个没有被打过，哪一个又是自愿的，若是再不听话就饿她个三五天，总会屈服的，妈妈有的是手段。若是你在强硬些死了也没人会管的，我们行走于世有时候更多的无可奈何。”

　　那些总是满面笑容迎客的姑娘，不知在多少个夜晚里哭泣过，无奈过，反抗过，最后都选择了屈服，笑容的面具之下早已满是泪水。

　　“那你···”洛欲言又止，满目的悲伤与疼惜。

　　“我？哈哈···我好得很。”

　　尹碧落一脸轻松的笑容，仿佛她不曾受过那些伤害。

　　“若是你真的很好今日就不会去那里。”

　　洛起了身走至她的面前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里，她的身子感觉那吹ケ。敲词萑酰敲慈侨颂巯А

　　一股清淡的香味辗转于鼻尖，尹碧落鼻子一酸安静了下来。

　　那个屋子里的残忍她可是彻彻底底的领教过，那种家门被灭而自己被卖入青楼日日遭受毒打的绝望仿佛历历在目，倒是晴儿讨得黄艳秋欢心才放了她。

　　只是为何？为何他总出现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让他看见了那个屋子总觉得让他看见了自己曾经的那段日子。她感觉自己总在他的面前暴露无疑，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

　　平静了自己的心绪，轻轻的推开了洛。

　　“我说了我没事的，你多虑了。”

　　瞧着自己怀中的女子笑的那么无所谓，那么淡然，总让人心疼不已，她坚强的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