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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打翻醋坛子 ...

  •   许是压抑的太久,渊笛抿一抿干涩的嘴巴,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尽数说来:“他们都说水晶宫华美璀璨,实在是处不可多得的福地,但于我眼中,这里分明是一处牢笼,是一处困住我的牢笼。”他抬起头,眼神殷切地看向雪颂,“真的,魔帝姐姐,从小到大我从未做成过一件事,母亲总要出来干涉,在她眼中,我甚么都不能做,只能当一个养在水晶宫中的瓷娃娃。我常常会想,与其总这样为难活着,囿于母亲的权威伸展不开手脚,倒不如一死了之,起码那样我的灵魂是自由的。”
      他这句姐姐喊的雪颂很是受用,换了个姿势坐着,她摩挲着下巴作沉思状。
      一直沉默的石狮子精突然问渊笛:“这世间没有沟通和武力解决不了的事情,嫘夫人是你的母亲,母子间自然不能动用武力,那你可有同她深入交谈过,道出你心中的苦闷?”这个问题问的好,很有深度,雪颂亦跟了一句:“对,你和你母亲交流过没有?”
      渊笛小哥苦笑一声,“没用,若是有用,我也不至于一心求死。”
      他唉声叹气地讲了这么多心里话,说白了,并没有多大问题,顶多就是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但做父母的不放心,也不理解,仍旧用管孩子的套路管束他,这才让他压抑到无法成活。他的心结其实好解,除了情伤之外的心结都很好解。只是要看用的法子对不对。
      从窗子里能看到结界外的水光流转,粼粼波光倒映在水晶宫的墙壁上,散发出夺目的七色光芒,如天际霓虹般绚烂迷人。雪颂伸出手,让彩色光芒照在她的指甲上,故作老成道:“罢了,你救了我,我也帮你一次。”她看一眼海带精,“免得有人老说我没有良心。”
      她看到石狮子精蹙了蹙眉毛,与无妄一模一样的深潭般的眸子底蕴含着不解,“帮他?如何帮?”
      收回手,她朝他神秘笑道:“我自有法子。”
      当时无妄便觉得不大对劲,雪颂的笑容太过渗人,透露着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他的右眼皮跳了两下,凡界有个说法,叫“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虽则不迷信,然眼皮突然跳的这么突兀,他到底存了点心。
      隔两日恰逢嫘夫人过生辰,因着不是逢百的整年头,这个生辰过得很是潦草,只一家人在一起聚一聚,吃一顿丰盛的餐饭,没大肆宴请宾客。
      西海快要与水晶宫结成亲家,除了既定地贺礼之外,西海又额外送了一队身姿妙曼的仙子儿来。领头的仙子唱得一嗓子好曲儿,数十位仙子迎合着歌声在清澈海水中曼舞一曲,博得嫘夫人欢笑连连,不停抚掌称赞。
      待西海送来的仙子跳完舞退去,渊笛不紧不慢走到长桌前,躬腰朝嫘夫人坐着的位置高声道:“为庆贺母亲大人诞辰康乐,孩儿废寝忘食努力了好几日,特意排了一个节目出来,还请母亲大人过目。”
      岁月从不饶恕任何人,嫘夫人眼角已有鱼尾纹,平日里倒看不出来,只要一笑便清晰可见。她神态温和地看向渊笛,欣慰道:“我儿孝顺,晓得讨母亲欢心了。那么大家一起看罢。”她朝无妄颔首,“请神尊大人一看。”又朝雪颂颔首,“请魔帝大人一看。”
      今日家宴的座位顺序是嫘夫人亲自排的,无妄坐在最尊贵的东首位,雪颂紧挨着他,其余人都落座在他们之后。嫘夫人是个人精,向来礼仪周全,谁都不想得罪。
      渊笛下去了一趟,等再回来,已换了一身素兮白衣,手执一把通透玉箫,格外有梅花的清冽之姿。他站在红色的珊瑚丛中独奏一引古箫曲,箫声一如他今儿个的打扮,干净无暇,的确有行家的风范。
      一曲完,他执箫而立,遥遥看着席间众人。嫘夫人并未出言赞许,反而微露不豫之色,斥责他道:“我儿,你何时学会吹箫了?母亲不是同你说过,箫的声音太过凄冷,让你学吹笛子么?母亲还专门为你请了传授技艺的师父,如此苦心孤诣,你为何不肯听从?还有,”她扫他一眼,“你身上穿的这是甚么衣裳,没有一点儿色彩,忒像丧服。”
      无妄闲适地捧过一盏茶,抵在唇边啜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青花瓷茶盏上,格外赏心悦目。穿白裳,吹玉箫,嫘夫人讨厌甚么渊笛便做甚么,看来,他是故意为之。
      渊笛垂下头去,拢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显然在纠结甚么,他打小便惧怕嫘夫人,一时之间将她厌恶的事情都做了,心底自然虚得慌。
      “嫘夫人!”空气正凝滞郁结,雪颂突然从席间起身,凄厉地呼唤她:“您且让我同渊笛在一起罢,我喜欢他,不能离开他!否则我会死掉的!”
      “噗……”一向稳如泰山的无妄神尊将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有几滴溅到了嫘夫人面上。
      果然,雪颂是不可能让他省心的,她从来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若某日做了件正儿八经的事,那才令人惊奇。他一时搞不懂雪颂要做甚么,便故作淡然的换过一盏茶,暗暗留心席上动向。
      嫘夫人来不及擦拭掉脸上的喷雾,震惊之色溢于言表,“不……不可能!”缓和一瞬,慢慢将震惊压下去,圆场子一般讪笑道:“请魔帝大人放过我的孩儿罢,他年纪尚小,脾气又不太好,亦没有甚么见识,委实……委实配不上您。”
      到底是人精,没说她老牛吃嫩草,只自贬地说渊笛配不上她。雪颂腻乎乎的抛给渊笛一记媚眼儿,故意捏着嗓子做作道:“夫人可别说这些话,甚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要两颗心在一起,管他千山万水都拦不住的。”她离席走到渊笛身旁,自然而然牵过他的手,回头微笑道:“他年纪小没关系,我年纪大啊;他脾气不好也没关系,我的脾气也不好,这样日后打起架来才公平;至于见识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更不足挂齿了,我可以带着他去增长见识,保准让他成为三界最优秀的男子。”
      她好像看到石狮子精的身子晃了晃,一副坐不稳的样子,可能是他坐的椅子有问题。
      嫘夫人应当很紧张,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她一壁伸手去掏帕子,一壁严厉呵斥渊笛:“渊笛!你已有婚约在身,又怎敢勾引魔帝大人,如此岂非始乱终弃不守信用,必定会为世人所不齿!”
      渊笛自小被嫘夫人管的服帖,听到她如此疾言厉色说话,他不禁有些害怕,面上亦露出几分胆怯的神色。雪颂捏紧他的指头,无形中给他传递了力量,他咬咬嘴唇,猛地握紧拳头,底气充足道:“与西海龙女的婚约是母亲您一手订下的,孩儿从未肯首,若您觉得她适合当儿媳妇,您便再生个孩子罢,反正我不娶她。至于雪颂,我与她情投意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意是铁定不会更改的,还请母亲成全。”
      嫘夫人张了张嘴想说些甚么,目光触及到他与雪颂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再触及他不屈而倔强的脸,最终还是甚么都没说,气极离席。这个生辰她一定过的印象深刻,几千年都不带忘记的。
      眼见嫘夫人阴沉着脸退席离去,渊笛的心脏跳得飞快,他抬手按压住蹦跳不止的心脏,偏头惴惴不安地询问雪颂:“接下来呢?还要做甚么?”
      雪颂朝他挤挤眼睛,“演戏你会罢?”
      他点头:“会。”
      接下来的几日,无妄过得很不好,亦或者干脆说吃醋吃得胃疼,水晶宫处处弥漫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醋味。
      渊笛与雪颂整日腻歪在一起,旁若无人,你侬我侬,有时大门一关就是半天不出来,也不晓得两个人在房间里捣鼓甚么。他晓得他们甚么过于亲密的事也不会做,渊笛的性格雪颂不喜欢,他们故意做出亲昵的姿态只是为了刺激嫘夫人。但有句话说得好,日久便会生情,还有句话说得也好,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为了避免雪颂与渊笛之间滋生出暧昧的情愫,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一刻都不能松懈。
      终有一日,雪颂与渊笛分开了半个时辰,彼时他正坐在凉亭中看一卷已读过千遍的诗集,看见雪颂落单,他搁下手中诗集趁机唤住她,“雪颂,你站住。”
      着身杏色流仙裙的少女行色匆匆,发间的红珊瑚簪花如云霞鲜艳,两串发亮夜明珠自然垂下,一晃一晃地打在她白皙的耳垂上。她顿足片刻道:“怎么了?我赶着去见渊笛,有件事忘了交代他了,得快些告知他才行,你若有甚么事便过会儿再说罢。”
      拦下她只是一时兴起,他压根没有事情对她说,不想就这样让她走掉,他将诗集反过来扣着,没话找话道:“你来真的?”
      雪颂挽了挽臂上缠着的披帛,慢慢凑过来,“甚么真的?”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你同渊笛……并不合适。”
      雪颂猛然间明白过来——唔,他在问她和渊笛是否在假戏真做。不看好他们就直说好了,他作甚要拐着弯的说渊笛不适合她,这样的举动像极了三界顶尊贵的那位神尊大人。跨过一圈低矮的小篱笆,她站到他对面笑着道:“我近来发觉你越发像无妄了,不单行事作风像,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与他如出一辙。若非他不会自降身份到海底来,我真有可能把你当成他。他也喜欢过问旁人的感情,就连我成亲那日他也不忘从仙界赶过来,哪怕处在昏厥之中,也要醒过来同我说一声,告诉我即将成为我夫君的那个男子并不适合我。”
      玄色衣裳上沾染了一点海泥,他弹指将海泥打落,装着若无其事道:“哦,是吗?”眉眼低敛微垂,又奇怪道:“听仙界的神仙说无妄神尊不会生病,他便是永生的化身,身为永生化身的他怎会昏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打翻醋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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