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清狂》菩洐

2、犹是惊鸿初见时

　　刘清晟只觉得额头似被什么东西撞击过，一阵阵钻心的疼。
　　“醒醒，你没事吧”
　　他挣扎着睁开眼，眼前有些模糊。
　　定眼瞧了许久。物像才渐渐清楚。
　　面前半蹲着个穿着黄色夹袄，扎着两个小小发髻的女孩。
　　那女孩大眼睛一直紧盯着自己。
　　他有些窘迫，似乎自己现在正躺在地上。
　　不对？自己还活着？
　　他一股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女孩也跟着他站了起来。
　　不对，这女孩怎么跟他差不多高，似乎还比他高点。
　　他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步子也迈得小了。伸出的手也比以前小了一大圈。
　　“小哥哥，你没事吧，谢谢你刚刚替我挡那个大球。”
　　球？他四下里一看，原来离他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个蹴鞠。
　　可他自十二岁时，替乐蓠挡过一次蹴鞠以外，他就再没碰过那无聊的物件。
　　那次蹴鞠撞击在他的头上，他还昏迷了一天才清醒。
　　醒来时，就已躺在自己偌大的偏殿里。周围围着的都是奴仆。
　　后来听说这球是有两个皇子在御花园后面的空地上玩，不小心给飞了出来，撞在了他的头上。
　　那六弟和七弟没少被父皇责骂。最不得宠的七弟还被罚了禁足，说是修身养性。
　　但是自己最清楚，这球本是快要飞到乐蓠的头上，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哪根弦断了，硬是冲过去，接了这一击。
　　那眼前这个女孩是？
　　“无妨，只是你是谁，怎么在这御花园处闲逛。”
　　“咦？我吗？我是跟着爹爹来这里上学的，我叫乐蓠。”她眯着眼笑着，阳光从她背后投来颜色，像是突然亮了起来。
　　“乐…蓠…”他念叨着两个字，手下意识的蜷缩在衣袖里，牢牢握紧。
　　“小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啊，爹爹告诉我，我的名字可是有很大含义的呢。什么采菊，哪个篱笆下呦”她撑着腰，一本正经的说着。
　　“采菊东篱下？”刘清晟嘴角勾了勾，眼睛里也被笑意点燃。
　　“对对对，就是那个东边的篱笆。”
　　“呵呵”
　　刘清晟见她眼眉里尽是小孩子的稚嫩和青涩，心里也没原由的高兴起来。
　　能再见她一次，真好。
　　早知道当年她这般可爱，就不该等四年后，才向她提亲。
　　乐丞相出了尚书房，四下寻找着自家女儿，等他一路找到御花园时，正好看到，自己女儿，正一手撑腰，一手点了点三皇子的脸颊。
　　说着什么“小哥哥，你为什么笑”
　　就见三皇子也没责难，伸出了手覆在了自家女儿肉嘟嘟的手上。眼睛里全是溢满着的笑意。
　　乐丞相只觉得心里一颤。这小祖宗在家里闹腾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去皇上那。求了皇上，让她跟着皇子们一起上学，这一出来，就开始欺负起皇子来。
　　他连忙从远方急匆匆的跑过去，把乐蓠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瞧瞧瞧！！！三皇子嘴角往下撇了！他就知道，自家女儿惹了三皇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乐蓠，快向三皇子道歉。”
　　乐蓠转过身，看见爹爹拉着自己的手，神色严肃的对自己如此说道。
　　“为什么要道歉？？女儿只是问了他，为什么要笑人家，明明人家的名字就是在那个东边的篱笆下采的嘛”
　　她不解的盯着乐丞相。
　　“什么？东边的篱笆？”乐丞相觉得自己似乎跟不上他女儿的思维，这宫里哪有篱笆？
　　“咳，采菊东篱下。”刘清晟觉得他是应该提醒下，这个有点蠢蠢的乐丞相了。
　　“……”乐丞相生平第一次觉得，他之前求皇上让自家孩子上学的事，是不是做错了啊。
　　“而且，爹爹，我给你说，刚刚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球，向我飞过来，是这个哥哥冲过来给我挡了一下，他刚刚都倒地了。”乐蓠挣脱开被丞相握着的手，比出了一个大过蹴鞠十几倍的圆。“你瞧，就这么大！”
　　“……啥……你刚刚说……谁……给你挡的？”乐丞相咽了口水，他这官才升上来，难道就又要下去了？
　　“丞相，不过是个蹴鞠，无妨。”刘清晟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地上的蹴鞠。
　　这丞相果然还是没十几年后那般老谋深算。
　　“三皇子，小女今日劳你费心了。”
　　“无妨，本皇子仍有事，就先行了。”
　　刘清晟看了眼缩小版的乐蓠，和身旁穿着臣服，躬着腰，行了下臣礼的丞相，转身离开了。
　　现在他还有很多事需要求证，只能先行一步了。

　　而那方，乐丞相见三皇子终于要走了，便行了臣礼，抬起头时，人已走远了。
　　他抒出一口气，“走，阿蓠，我们回家。”
　　“好的呀！”
　　乐蓠被自家爹爹牵着手，一步三跳的带着回家。
　　“阿蓠从明日起，就得来这宫里读书了，开心吗？”
　　“嗯~开心！那能见到刚刚那个小哥哥吗？”
　　“当然能！但你不能再唤他小哥哥，得喊他一声三皇子。”乐丞相苦口婆心的给乐蓠讲着。
　　“嗯嗯，好的，三皇子”乐蓠嘴上应得好好的，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那三皇子浅浅笑意的脸，心里悄悄的念了声，小哥哥。
　　*****
　　刘清晟斜坐在木椅上，食指在书桌上轻敲着。
　　他的脑海里此刻正混乱着。
　　从御花园别了乐蓠父女，一路回来的路上，那些熟识的场景的确是他十二岁时曾见过的。
　　他也特意用铜镜照了照自己，稚嫩的小脸上，若不是那双眼里流露出的沧桑，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来早就二十五了。
　　十六岁向乐蓠提亲，二十岁成婚，二十五岁离世。
　　那整整五年，他居然能忍着只在离她很远的地方悄悄看着。
　　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合着那涌入喉咙的毒酒，慢慢咽下，而后消散。
　　可似乎自己重新回到了幼年，自己该怎么办？从现在开始谋算太子的位置？
　　他刚想到这个主意，心里又慌了。
　　上辈子为了这皇位，将近十年与她形同路人。
　　这辈子，若还是循环上辈子，这下一个十年，他又怎么忍得过去。
　　刘清晟苦笑了下，看来他这六弟还是有句话没骗他。
　　自己真的爱惨了她。
　　算了，待明日去尚子监上学的时候，问问乐蓠想当皇后还是王妃吧。
　　若她心仪那母仪天下的位置，自己辛苦谋划几年，替她搏来便是。
　　正好上辈子让他看清了，自己曾与哪些披着人皮的猛虎，共谋大局。
　　不过，不管是皇后还是王妃，权力，人脉，他都不能少，不然谁都能赐他一壶毒酒，送他上那西天了。
　　刘清晟打定了主意后，才觉得之前被撞击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疼。
　　算了，睡一觉吧。
　　他推开木椅，嗅着沉香，上了床。
　　一闭眼，便是小小的乐蓠，歪着头，向他解释自己名字由来，和不准他嘲笑自己的模样。
　　真好。
　　他嘴角勾了勾，下一秒又往下沉了沉。
　　可惜丞相把手给拉得太快了，自己才碰到啊。
　　真是。
　　*****
　　第二日，太阳还未升起，屋外仍是一片寂静。
　　刘清晟就早已醒来，他呆呆的看着床帘，这也许是他这十年来最轻松的一天。
　　他掀开被子，将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给移了出来。
　　这深秋真是凉意深深。
　　他刚走出内间就听见守夜的宫婢，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你说这皇上马上要册封大皇子为太子了，咱们这三皇子是不是以后就只有搬出宫，封个王爷呀！”
　　“封个王爷还好，我听隔壁宫的嬷嬷说，这前朝新皇登基时，可是没有留下一个兄弟啊。”
　　“这么……”
　　那二人絮絮叨叨的声音透过纬帐，顺着香炉的青烟飘散进来。
　　他就站在那黑暗的地方。
　　突然勾起嘴角，轻笑了声。
　　怎么重活一世，这些不入耳的声音还是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啊。
　　上辈子，因为昏迷，这两个宫婢可没少说那闲话。
　　让自己对表面上看来，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大皇兄，起了敌意，应着这份敌意，年少轻盛的一直和他作对，想来父皇也是看见自己的表现，觉得小家子气，还没册封大皇兄太子，就已将自己封了王，打发出宫了。
　　不过传是传大皇子即将被册封为太子，可是照上辈子来看，大皇子今年十六岁，得再过四年才能被册封为太子，不过这四年可是不太平呀。
　　他想了想，干脆掀开纬帐，走到了那宫婢面前。
　　“来人啊，这两个奴婢是哪个嬷嬷在管，竟敢趁本皇子睡着之际，一直说着大皇兄的坏话，给我拉下去打死。”
　　那两个奴婢正讲得起劲，就见低头所见之处，多了双赤线雕边的锦鞋。
　　正心颤之时，便听到自家三皇子的声音和处罚。
　　她二人还没来得及跪下求情，就被赶来的嬷嬷拖了下去，最后一眼，只见那只细小稚嫩的手，往侧挥了挥。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伺候着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