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光忘记了》一箭射天山

7、我们都那么自私

　　季渊大概在里面吧，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急，苏念把车停在医院的草坪旁，没有下车，她不肯救她，但她也不想她失去生命，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论如何，两人之间也是有着亲情。
　　当年，她是那么喜欢那个笑容冷冷的男孩儿，可是那个男孩儿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乐儿身上，她羡慕也嫉妒，她想引起他的注意，于是她选了一种最愚蠢的方式，让他开始变得讨厌她，苏念不喜欢看他面对她时冷漠的脸，她喜欢他看乐儿时温柔的眼睛，仿佛泼了墨的宝石，满含柔情与宠溺。
　　最后一次，她将乐儿推入水中，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冲下去时，她慌了，她怕，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冷漠的男孩，她拉着季峰在海边找了一天一夜，直到发烧晕过去，就是那一次，烧坏了脑子，她失去记忆，直到，那次他们一起来海边，过往的记忆就那样在苏念毫无防备时呼啸而来，那天晚上，她看着季渊不是不陌生的，但是，她还是宁愿赌一次，自己的幸福。
　　苏念在楼下坐了很久很久，天渐渐暗下来，看了一眼时间，这一场手术，已经进行了十个小时，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手术室门口，季渊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椅子上，他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着，看似漫不经心，可是，苏念能感觉出他的焦虑，他此时，怕是不想见到她吧。
　　舒了口气，苏念走上前去，季渊转过头，看见她，似是怔了一下，转而失笑，声音清澈似流水：“苏念，你每一次都让我刮目相看。”苏念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有什么好说的呢。
　　手术室的门缓缓推开，医生走了出来，季渊迎上前：“怎么样，乐儿怎么样？”医生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声音严肃又沉重：“病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器官的匹配度又不高，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念紧紧地攥住了右手，季渊转身看着苏念，她也望着他，他的眼角，似有泪水萦绕，泛着晶莹的光，苏念扯出一个微笑，他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嘴角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高大的背影踉踉跄跄的奔进手术室，苏念看着空空的走廊，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乐儿的葬礼办在一个月后，那天下着小雨，苏念打着大伞独自来到她的墓地，远远地，她便看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孤傲又寂寥，没有打伞，他的衣裳已经湿透，不知站了多久，苏念走过去，将雨伞撑开，季渊没有回头，许久，他只是一声冷笑：“来为她做最后的惋惜吗？”苏念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眼角有水珠，挂在睫毛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他强硬的不肯让它落下，仿佛那是宝贵的珍珠。
　　“季渊，你的眼泪，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为我留下呢？”苏念这样问。
　　他的眸子认真的落在苏念的脸上，寒意却愈发浓烈：“永远不会，我从不为不值得的人流泪。”
　　她笑笑：“是这样啊。”
　　其实，在乐儿去世的前一天，苏念曾去医院见过她，她说，她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不想离开季渊，她给她讲她和季渊的故事，苍白的脸上闪耀着光芒，可是，她最后还是哽咽着说，她不能再拖累季渊，他为她付出了太多，甚至让她不敢再留在他身边，怕多一秒，都是负担。
　　“可是苏念，季渊是那么心疼你，”她对她说：“他不肯告诉你当年的事情，他不愿让你的世界再染上回忆的尘垢，所以，我走后，请你好好珍惜他，好吗？”
　　苏念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他们都是这样自私的人，为了自己的爱，宁可伤害任何人，所以，她能承诺她什么呢。
　　可是，季渊，今天以后，我还能得到属于我的那份爱吗？
　　雨声渐渐止了，苏念想，他们怕是也已经走到尽头了，“苏念，我们，离婚吧，”他僵直着身体，缓缓的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之间，都是欺骗，那么，离婚吧。”他的声音依旧悦耳，即便说着这令苏念绝望的字眼。
　　她摇了摇头，倔强的昂起头：“不，季渊，我不同意，我不会离婚。”
　　他不再看她，缓步离开，但他的声音还在苏念耳边萦绕，“苏念，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为你流泪。”肩膀重重的撞在一起，她的肩好疼，但是心，更疼。季渊，你是不是开始后悔，遇见这样自私的我？
　　每天早上，苏念的信箱里都会出现一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苏念从来不看，她将它们整理起来，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她将它们一一码好，放在角落里，然后再也不看。
　　那天以后，季渊没再回来过，他的助手将他的东西全都悄悄的搬走，甚至没有和苏念打过一声招呼，苏念想，这样也好，也许不在一起，时间一长，他不生气了，就会回来了。
　　但这一离开，就是一年。
　　她想，他大概是恨这样的她吧，才会选择用这种决绝的方式对她视而不见。
　　她在他生日那天把玉锁寄了过去，而那天，她只是多收到了一封离婚协议书，多讽刺，她的丈夫大概再也不愿见她。
　　一年，不长不短的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日复一日的等待与希望，终于让苏念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