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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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沉笑了笑：“自然是愿意去的，可是当年炼阵的时候，阵眼就是我们的肉身，如今肉身虽然磨灭了，神魂却还依旧镇守着法眼，我们一走了之，崇野原的封印必破，崇野原脚下便是益州数万百姓，若是放十万凶兽出来，好不容易平静的天下又要遭殃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保证你们脱身，封印也会安然无恙。”
苏星沉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白素，又转头看自己的哥哥苏老家主，得到两人的肯定之后，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天快亮了，苏沈两家的修士们都在，诸位有什么话交代门人弟子，赶紧说吧。”
沈家的三位修士们刚一出困仙阵，就被自家的修士们哗啦围了起来，叔叔，阿爹，老祖宗的声音此起彼伏，自幼的教导中，两百年前的人兽大战，门派先辈们最惨烈的方式，赢得了战争胜利，换来了他们平静安宁的生活，他们早已思慕许久，如今见到了传说中早已殉道的长辈们，沈家的修士们难以自持，扯着袖子嚎啕大哭。
苏家这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苏秉和父子谁都不说话，两个人中间像是隔了一条银河，大战后才长起来的后辈弟子们和这位前辈不熟，心里崇拜的紧，碍于家主一副黑脸，又不敢贸然上前。
儿子赌气不理自己，唯一的孙子又不肯回家，装傻充楞的站在他师父旁边数星星。
小兔崽子，装什么装，天都快亮了。
苏老家主无奈的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虽然人少了点，好歹家还在，苏家的风骨尚在，海云台数千年追求的道还有人承继。
苏星沉携着白素，和沈一诺站到了一处。
他先是长揖到底：“多谢沈兄。”
沈一诺和他还礼：“救命之恩，不敢相忘。”
苏星沉为白素拢了拢头发，把她的手交到沈一诺手中：“素素，忘了我，好好活着。”
白素拼命摇着头，一把抱住转身欲走的苏星沉。
那个温润的少年温柔的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素素，人活着不只为了爱情。除了我，你还有父母兄弟，有你的丈夫和儿子，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不应该依附着我而存在。苏星沉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参与你的人生，我来这里，只为了见你一面，看着你过的很好，我就安心了。”
过往已逝，前路可期。
说完，他在白素额头轻柔的烙下一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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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再次拨动琴弦，金色的龙息向四面八方荡开，厚重阴冷的冥府之门缓缓打开。门里凭空出现了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长长的蜿蜒到夜色深处，一条乌篷船若有若无的在雾气中飘荡。
“这是通往地府的黄泉，它会带着你们找到轮回的路。”
苏星沉站到自己哥哥的身侧，最后流连地看了一眼他所爱的人间，头也不回的踏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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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沉默的坐在南音床头，宝石蓝的直裾被他抓成了一团烂布。
自从前夜送苏星沉走后，师父就一直昏迷不醒，这都是第三天了。
东海有名望的大夫被请了一遍，没有人能看出南音为何昏迷不醒，最多也就是开两副安神补气的方子，苏恒一气之下，索性把人都轰了出去。
他像是一头焦躁的困兽，除了担心，帮不上一点忙。
苏星沉说，那个人从天上来。
那个要杀师父的人，是不是就是师父口中的明光？
现在的自己了，连苏星沉都打不赢，又如何抗衡一手唤醒了苏星沉的明光！？
苏恒焦躁的挠着衣服，又是这样，每次有危险，都是师父救了自己，而师父有难，作为弟子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八十多年来，自己不分白天黑夜，拼了命的修炼，就是想有朝一日，能站在整个修真界的最高处，他们师徒可以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摆布，让师父过上他向往的田园生活。
苏恒再一次痛恨起“软弱”的自己，还不够，自己还不够强。必须要变得更强，要把一切对师父有威胁的东西都杀掉，当年武郡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被誉为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天才的苏恒，有将近十年的时间，一直徘徊在炼气期，迟迟不能筑基。
二十岁之前，苏恒跟随着南音修习，他们最初的家，是靠着荆州武郡城，一座叫若草山的无名山中。苏恒第一次下山，是因为他炼气五层之后修为在没有半分进意，迟迟不能悟出自己的道，南音怕他心里烦闷，带着他下山去逛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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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之地山川秀美，灵气充裕，连生活在这里的凡人相貌比旁的州郡也俊秀上许多。而武郡，背靠若草山群，三水交汇于此，形成了天然的灵穴。凡人们不知修道是何物，却也懂得养生吐纳之法。久而久之，武郡城里也像模像样的有了数个小门小派的修真家族。
最先发现武郡不一样的是金龙门，他们误打误撞收了一个武郡凡人出身的弟子，在修真界金丹期修士平均年龄大于等于三百岁的大环境下，这个貌似平庸的弟子两百岁不到就结出了金丹，一跃成为金龙门的次席长老，震惊了整个门派！从此，武郡成了金龙门修士下山收徒的必选之地。
丰厚的奖赏，延年益寿的丹药，长生不老的诱惑。仙风道骨的修士们引发的狂热席卷了整个武郡。由此催生了十年一度的彩灯节。
“这灯节和修士又有什么关系？”问这话的是苏恒。
生长在深山老林里的苏恒自从一进了武郡城，就像一匹脱了缰的小狼狗，四处撒欢。
旺盛的精力和求知欲打开了一个口子，就再也停不下来。
“小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读书的凡人考取了功名，都是帽插红花，打马游街数日不休。听闻金龙门的仙长能呼风唤雨，腾龙驾雾，在武郡，哪家的小子若是被金龙门的仙长看中收下，可不是鱼跃龙门，一飞冲天。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每次选徒大会结束后，武郡都会举行一连七日的彩灯节庆祝。”接话的是左边桌上坐着的一名高个子青年。
“龙门？龙族早就不存在了，天下间又有何处配称的上龙门？”南音低声念叨了一句。
余无心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攥紧了，宽大的衣袖遮掩之下，周围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失态。
眼前这人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修道高人！
他从小就痴迷仙术，可惜一直没有踏入道途的方法。数年前偶得一本心法残卷，靠着参悟这本残卷，他成功的引气入体，成为了一名炼气五层的修士。
这样也已经是他拼命努力所能打达到的极限了。最近几年，他就像是在一座迷宫之中，云山雾罩，参不透，悟不成。鬓边多了几丝银色，修为却没有丝毫精进。
试想修真界的功法秘籍怎么可能出现在凡人的铺子里？还是批量产。┓( ` )┏
他需要一个师父，一个可以带领他入道门的人！不然他会一直被困死在炼气五层。
余无心不甘心做一个凡人，他要长生不老！他要站在天底下最高的地方！
多方苦苦奔走打探之下，余无心知道了武郡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他不顾劳苦，累死了三匹马，终于赶在收徒大会开始前到了武郡。
武郡果然是个好地方，还没进城，就遇到了一对有意思的师兄弟。
二人俱是木簪束发，藏蓝道袍。大的那个丰神俊朗，身姿欣长；另外一人比他矮了半头，骨架偏小，一双手纤细白皙，也是个美人坯子。
苏恒见眼前这个陌生人直勾勾的盯着南音看，不动声色的挪动了身子，挡在了南音身前。
南音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苏恒。
余无心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拱手对南音行礼：“失礼失礼，贫道得见道友天人之颜，一时失礼，还请道友勿怪。”
这对师兄弟，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气度，犹如清风朗月。连赵国最富盛名的春君看了也要自惭形秽，必定不是一般人，想必是哪家隐世的修仙大族中，出来闲逛游历的公子。
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正缺块敲门砖，就有两只肥羊自己送上门了。
哪怕是不能拜入金龙门下，跟着这对师兄弟结伴而行，伺机拜入门墙，也值自己这样辛苦的路费了！
余无心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顷刻间，又是那个手执折扇，笑意津津，肚能撑船的翩翩佳公子。
“贫道余无心，听闻武郡花灯节盛况，这次专门来看个热闹。二位想必和我一样，咱们结个伴同行如何？”
南音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抿下一口茶水。
他生来能听到世间万物的声音，善念，噩梦，贪嗔痴念，交杂在一起，每一时每一刻，都不停在脑中回荡，几乎要把他逼疯。
云夫人说他是天生的魔胎，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连他也以为自己是一头魔物。
直到，在漫长痛苦的折磨中，掌握了封闭听觉的方法，他才慢慢走了出来。
方才，余无心心中盘算的计谋，一字不落的被他听在耳中。
世上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说别人的坏话被当场抓包。这还不是说坏话，说严重点，要是这人有机会，谋财害命、杀人夺宝他都能干的出来！
换了个脾气暴躁的修士，早就一掌劈下去，结果了余无心。明知道这个人会对自己不利，二傻子才会让他活着乱蹦跶，修士逆天而行，不容于天道，反正杀修士也不会沾染因果。
可南音不是，他睿智而良善，冷酷而理智，在对方没有突破他容忍的底线之前，他亦不会贸然出手，干扰凡人的生死，这样会破坏天道的秩序。
百般思量下，南音克制性的、礼貌的点了点头。
对面的余无心不知道其中关窍，一口小白牙整整齐齐，依旧笑的满面春风。
连南音也忍不住赞叹：“真是个人才，此人自视天才，眼高于顶，明明看不起自己师徒二人，却因为自己师徒对他有用，做出热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十几年没见过的至交友人。”
南音礼貌性的颔首，而后不再发一言。倒是苏恒，头一次见和自己年纪相仿，又同是修士的小伙伴，跃跃欲试，十分兴奋。
南音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傻徒弟：“恩，确实挺肥的！”
“我观苏贤弟器宇轩昂，悟性绝佳，二十岁便已经是炼气五层，不知道贤弟师从哪位高人？”
五年没有进阶的炼气五层“天才”，南音换了个惬意的姿势，双手环胸，唇角带了一丝调侃的笑意，轻松的斜靠在椅背上。
摊上这么个无良师尊，天天拿徒弟的黑料当下饭菜，该肿么破！？
苏恒神色复杂的和南音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面不改色的和余无心继续寒暄：“在下的师父相貌平平，法力低微，连飞剑都不会，只是一介散修，实在称不上什么高人。倒是兄台，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旁边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苏恒屈身上前，赶忙拍了拍南音的背，给他顺气。
南音摆了摆手：“不小心呛了口水，我没事，你们继续聊。”
“这里荒山野岭的，所谓的茶水也不过是劣等的茶沫冲开了来忽悠人，小兄弟难免喝不习惯，愚兄家里有几罐上等的乌蒙茶，改天送你两罐。”
南音正要推掉，耳畔又听到：“我与苏兄一见如故，甚是亲切，几罐茶算得了什么，若有需要，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得了吧，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你不捅我徒弟两刀，我就烧高香了。
打人不打脸，南音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咽下了快要到嘴边的话。
倒是苏恒一脸迷弟样，原来我师父翻白眼也辣么美！
太阳透过树间，给茅草的房顶也镀上了一层金色。
这间茶房设在通往武郡必经的官道旁，往来歇脚的行人络绎不绝，生意很是火爆。
“天快要黑了，我们二人和朋友约定了时辰，先行一步，告辞。”
余无心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们，哪里会轻易放他们走，当下拦住南音：“愚兄也是要往武郡去，天马上就要黑了，山林间多野兽，不如我们结伴而行，路上也好照应一二。”
“不了，贫道这次答应的事情，要和鬼怪打交道，十分凶险，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能活着回来，还是就此别过吧！”
余无心讪讪地缩回了手。
直到苏恒和南音的背影变成两个小蓝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余无心猛然一拍脑袋跳了起来：“我竟然忘了问和苏恒一起的那个美人叫什么名字，失策失策。”
“真是奇怪，一见到他我就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不知道，世上还有气场这种东西！南音积威已久，别说余无心，便是化神期的高手，在他面前，也不免神魂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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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恒默默的跟在南音身后，走三步瞄两眼南音，小狗一样黏糊糊的视线一直追着南音的衣角。
南音又好气有好笑：“长生，你想问什么？”
“师父，咱们不是下山来看灯会的吗？什么时候您老又改行兼职捉鬼了？”
南音思索片刻：“这次为师带你下山，除了逛灯会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了结。”
苏恒兴奋的摩拳擦掌：“师父，咱们是去捉鬼吗？”
南音歪头思索了片刻，犹豫的点了点，要和鬼怪打交道，算是捉鬼吧。
“师父，用不着你动手，五雷正法上说，邪魔歪道最怕雷电之力。弟子刚炼成的掌心雷，还没有试验过，这次正好试试手。”苏恒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南音丝毫不怀疑，要是面前站着一只厉鬼，苏恒能把人家劈成一块熏肉。
怀揣着某种恶劣的打击徒弟的心态，南音很坏心眼的说半句藏半句，让徒弟自己脑补去。
若论坑徒弟哪家强，南音笑在武郡城墙。
高耸的武郡城近在眼前，师徒俩查验了路引，穿过朱漆铁皮包裹二十四铜钉的厚重城门，沿着主干道走了一段之后，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了一间破败的草屋前。
只剩半截的木门嘎吱作响，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明明是白天，却老感觉阵阵阴风，冻得人半刻都呆不住。
苏恒和眼前的黑色不明物体大眼瞪小眼：‘师父，这就是你说的连命都不一定保住的大凶之物吗？”
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依然倔强坚守着地盘的瘦弱又无助的黑色小猫崽：“喵~”
凶狠的喵出了声！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