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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Let’s Get W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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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无法表露的恨意托付晚潮,一开始只是推波助澜地试探蚕食沙滩,逐渐逐渐,翻涌势大,一发不可收拾地冲溃沙像。

      贺冲就这么看着沙像被潮水吞噬,如此惟妙惟肖的作品被毁,心中竟然感到快意跟安乐。

      “沙是这样的,迟早要被潮水冲垮。”他上前去拍了拍卓荧的肩膀,“该吃饭了。”

      “嗯。”卓荧回过神,可惜也是浅薄的,“只是试模,回去还有好大的工程。还要谢谢你邀请我们过来,如果不过来,我就看不到你在风帆上的样子。”

      她说到最后很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贺冲难以抑制提取其中夸奖的意味而骄傲,但又深知卓荧的目的只是为了创造出更生动的塑像,因而那点骄傲也被委屈,横贯在肋骨之下,扩散酸涩。

      鬼使神差地,贺冲拽住了卓荧,让她对着自己。

      在她询问的眼神中,他凝视着她的脸,抿着笑,找到了借口,“你的脸脏了。”

      他说完便好心帮助一般,轻柔地捧起了卓荧的脸,以指腹为她擦拭面上沙痕,如此,卓荧也静静任他作为。

      亲密又暧昧的举动。

      “咳咳。”忽然间,有刻意的咳嗽声打断这一刻的氛围继续发酵,贺冲看过去,是自己的父亲贺川。

      “等下海鲜凉了就腥了。”贺川提醒两人,“快些去洗手吃饭吧。”

      贺冲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点头应承,不再耽搁地带卓荧去洗手,吃饭。

      而阿文早就在饭桌那等着了,他今天运动量远超平常,整个人饥肠辘辘,忍到人齐能开动,即刻大吃特吃,不过他也不是光吃,他嘴还多话,四个人的餐桌上他一个人就炒热了气氛,宾主尽欢。

      饭后他还积极要帮着洗碗,不过被贺川以他是客人为由拦住了,最后还是两父子洗的碗。

      于是,厨房里的空间,被塞进了两个人份的沉默,一个个碗碟在沉默之中交接、洗净,流水带走污浊。

      “你哥哥有这样的朋友,很好。”洗完最后一个碗递给贺冲,贺川擦着手,终于酝酿出了这一句欣慰。

      “是啊,阿Man是个好人。”贺冲接过碗放进了消毒柜里,关门,按下消毒键,接下来,洗干净后的碗筷就等待着高温将它们彻底消毒。

      有些事就是这样,即使再怎么难接受,再怎么痛苦,就像弄脏的碗,洗干净、高温消毒过,碗依然是那个碗。

      他们之间已经可以轻松地提起贺瞳。

      在贺冲要走出厨房之前,贺川又忽然开口了:“昨天阿曼达来找过你,但是你不在,如果……你要开始新一段感情,应该先要处理好之前的感情,不然,三个人都会很难过。”

      贺冲愣住了。

      本来自如的心绪又散乱开。见贺川不再有所建议,贺冲提步走出了厨房,外面电视还在开着,然而已不见阿文跟卓荧身影,这让他困惑的心情之中又增添了些失落。

      他们去哪里了?贺冲想要去寻找两人,走出了家门。

      一抬头,就看到了家门前莹白的路灯下浮现出了阿文的身影。

      “喂!我买了雪糕啊!”阿文快乐地兜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朝贺冲喊,“请你们吃雪糕啊!”

      而卓荧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手上拿着一根红豆冰,已经吃上了。

      “这么多?”待走近,贺冲看着阿文那一大袋子雪糕觉得好夸张。

      “又不是一晚上吃完,存着慢慢吃嘛,哎呀,我去放冰箱里面,不然等一下化了就麻烦了。”阿文着急抢步越过贺冲进门,看到了贺川还热情招呼一起吃,贺川架不住阿文热情答应了。

      好笑又温馨。贺冲收回了视线,转头对上了这才走到门口的卓荧,一时之间,有种心思被窥破的紧张,忘了言语。

      他就这么堵在门口,她进不了门。卓荧看贺冲盯着自己不说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将手上的双份红豆冰掰开,递了过去,“这个我还没有吃过。”

      被误会了。贺冲顺势接过了红豆冰,也找回了语言,“你真的很喜欢吃红豆,要不要再继续散散步消食?”

      可有可无地,卓荧咬下一粒红豆,点头同意。

      于是,两个人吃着同样的红豆冰,漫无目的地散起了步。

      慢慢地,红豆冰化在舌间,流入食道,蜿蜒一路的冰凉舒适,这样的状态下,有些话就非常自然地说出来了。

      贺冲向卓荧倾述说他跟阿曼达的事,“她比我大,是中环人,有自己的事业,只有放假时候才会来长洲。”

      他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然而一如他对她的了解,她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该放轻松还是失落?贺冲继续说道:“这一次,她找我,我不在,从来没有过。”

      “我一直待在长洲,所以,只要她来找我,就一定能找到我。或者,我不应该离开。”

      或者,他不应该奢望爱情,这样就不会患得患失,也不会痛苦。贺冲凝视着卓荧,明明她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但他仍感到遥远不可及。

      如果只是听故事,卓荧没什么意见。但既然他问了,那她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走吧。”她忽然这么说,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里?”贺冲懵了。

      “去中环,你不认识路我带你去,下次忘记会有地图,或者你问人。”卓荧条理清晰地提供着方法。

      “我……”贺冲哑然。

      “不是只有等她去长洲找你这一条路的。”卓荧很有耐心地解析,“你也可以去中环找她。”

      “你想见到她吗?”

      卓荧循循善诱着。

      答案是什么?就像答案在卓荧眼中一样,贺冲无助地凝视着她。

      “你想被人选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没有选择别人。”一语中的。他是等待着被动着的,可,那是他自己选的。

      他也可以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吗?他也可以主动去抓住些什么吗?贺冲内心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

      贺冲拨通了阿曼达的电话。

      “你回家了?你去哪里了?昨天我去找你你居然不在……”阿曼达的声音很迫不及待,带着埋怨的撒娇。

      “我去香港了。”贺冲很抱歉,“对不起。”

      本来在听到前半句时候,阿曼达还想质问贺冲为什么去香港也不来找自己,然而待听到那句郑重的抱歉后,她聪明地察觉到了什么,电话里只剩浅浅的呼吸声。

      好一阵子,阿曼达才再次说话,收敛了亲昵,刻意地不满道:“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不会再去找你了。”

      精英社会人,自己会给自己体面。

      电话挂断了。

      贺冲这场假期才会有的拍拖也结束了。

      如父亲贺川的忠告那样,处理了之前的感情关系。但是,这样就能开始新一段的感情关系了嘛?

      不是被动的时有时无的散拖,不是爱与不爱之间的不在乎,长久的、确定的唯一。

      如果是她,分开的话他会想她,想见她……

      贺冲放下电话,走了出去,路过客厅沙发床上呼呼大睡的阿文,来到了门外沙滩坐着吹海风的卓荧身边。

      “我刚刚跟阿曼达说清楚了,我们结束了。”贺冲想让她知道,自己纠结的不是阿曼达,而是她,“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弄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听着贺冲的肺腑之言,卓荧也没有抬头,她细抚着身侧的沙子,表面的沙子已被夜风吹凉,然而拨开表层,积蓄着日间的热量,底下仍是闷热的,她正沉浸感受着,态度当然是漫不经心的,她说:“不客气。”

      贺冲忽然想通了白日里阿文的话带给自己的不舒服是因为什么。他错了,即使有专注的兴趣,拥有不依赖别人也能做到的事,人也还是会孤独的。

      当你渴望另一个人的爱而不得回应时候。

      贺冲抓住了卓荧玩沙的手,过于突然,卓荧还以为是有螃蟹夹住了自己的手,惊得猛缩手,等反应过来才又放松,宁静海般的眼眸向他疑问。

      也像是黑礁乳海在不解游人对自己的痴迷。

      那不是寻常吗?

      不,那不是寻常。

      贺冲真的很想告诉卓荧自己对她的喜欢,他渴望跟她建立稳定的亲密关系,他选择她,希望也能被她选择。

      然而,他也更害怕被她拒绝。

      于是,那些话语再度被他埋进了心里,化作了一个缠绵的吻。

      他将她抱起,如他的沙像被潮水融化一样,他也将融化进这片沙地里

      灯光拓下男女影影绰绰的轮廓,投在湿润的沙堤,注视着这一切的海风跟海水密谋,潮声窃窃。

      ……

      房间内,温存的时刻。

      贺冲虔诚地亲吻着卓荧的手指,仍意犹未尽。

      她指间的茧会孵化出蝴蝶吗?携带着快乐钻入造物的灵魂之中,扑撒磷粉,于是,从此,塑像也能够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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