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是知道的》今晚好多月亮

4、第 4 章

　　赵凌儿这边的事刚刚有所平息，江欤又接到白灿灿的电话。她说，鱼儿啊，怎么办，我没法和沈进过下去了。声音隐隐透着疲惫和不甘。白灿灿曾经说过，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婚姻有半点污点，而现在，这个污点终于还是出现了。
　　起初灿灿只是无意中在沈进的手机里看到一些暧昧短信，聪明如她，并没有小题大做质问沈进。后来，沈进的种种行为令她无法淡定，几番打探、从朋友口中旁敲侧击，真想渐渐浮出水面。原来沈进与他们公司一位年下的女同事关系不明不白。
　　白灿灿恨恨地说，我不生气，不是我没有脾气，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刀杀了他！说这话时，她一脸浩然正气，严肃威武。江欤乐了，白灿灿就是个奇女子，情势明明不乐观,她还能逗趣。
　　时机成熟，白灿灿却没法做任何决定。
　　如果有个十佳好男人评选活动的话，抛开这段婚外情不说，沈进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候选。脾气好，顾家，收入高，父母和蔼亲切。
　　江欤赶到A市时，白灿灿离婚的念头已经有些动摇。动摇的原因和“脾气好、顾家、收入高、父母和蔼亲切”半点关系没有，江欤和她提起时，白灿灿说，在确认沈进有婚外情的那一刻，这个男人所有优越的条件在她眼里就像个屁，在风中烟消云散了。
　　“太绝情了，过去几年一起生活的美好回忆总还是在的。”江欤托着腮，佯装失落地说。
　　“呵呵，就算曾经有，在决定了分开的时候就不要再让自己想起来。”
　　“哈哈，你没法离婚，还得多想想那些美好的。”人生每一个阶段的意义都不该被轻易否定。
　　灿灿望着二十八楼窗外弥漫的城市风光。
　　“我从来没想过孩子会成为牵绊，我以为孩子是爱的结晶，是爱情的见证，人果然不能给自己制造软肋，我的依依，我得给她一个美满的家庭，让她快快乐乐地成长。为了她，我选择原谅。”提起依依的时候，白灿灿的眼神化成一滩温暖的水。
　　“为什么呢，因为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吗？”江欤喃喃，连白灿灿都被束缚住。
　　“你不懂，当你有了个心肝宝贝，你会不惜付出所有只为给她最好的。”
　　她啊，或许这辈子都没法懂了吧。
　　与灿灿道别后，江欤一个人在A市变得陌生的街道上晃悠。
　　一年一年地过，二十五岁以后，便不太刻意记自己的年龄了。每个女人应该都渴望过，有个人无条件对自己好，保护自己，呵护自己。能全盘接受而不必回报的，除了共度一生的男人无他。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失去过，她更明白没有什么能长久，如果呵护和保护终究失去，那么她宁愿从未享有。免得习惯成自然，失去后慌张无所适从。
　　坐在出租车里，窗外略过一片熟悉的景色，她忽然决定中途下车。
　　四年前她和申方巍住的小区，那时他的事业起步不久，又没有家人的支持，两人没有太多钱住更好的小区。她愣在小区门口，仿佛看见自己提着蔬菜水果回家，楼下的小桥，人工湖里的天鹅，一点没变。
　　“申太……”
　　一个着职业装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女人脸上写满了惊奇，男孩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打量着自己。女人她倒是认识，早前是申方巍身边的秘书。
　　“好久不见！”江欤与她打招呼“住在这里吗，小朋友多大了？”。刘秘书显得呆呆的，或许是由于刚才脱口而出的称呼。
　　江欤靠近了蹲在小男孩面前，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笑着说“小朋友告诉阿姨几岁了，这个蛋糕就给你啦。”。
　　“五岁。”孩子抬头看看秘书，软软地回答。
　　江欤将小蛋糕递给他，摸摸孩子的头，乌黑的头发毛绒绒的，像小狗似的。
　　“阿姨，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小男孩天真地问。
　　“当然不是，阿姨啊，只是路过这里罢了。”
　　“申…江小姐您，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你们进去吧，我还得赶车，先走了。”江欤快速转身，留下一个匆促的背影。
　　申方巍的事业蒸蒸日上，江欤猜测他早早搬离了这个小区，才放任自己中途下车。没想到，昔日的家里住着的，变成了他身边的秘书。
　　坐在车站候车厅玩切水果，手机显示有陌生来电。
　　“喂，哪位？”
　　“你现在在哪里？”
　　“啊？”申方巍为什么打电话问自己现在在哪里？江欤的脑子有点当机，也许是年纪大了，机子不好使了。
　　“小辰说下午在楼下看到你了。”
　　“？”
　　“刘秘书也确认了。”
　　“？”
　　“你现在在哪里？！”
　　“客运中心…小辰到底……”是刘秘书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还是你和刘秘书的儿子？
　　“十五分钟，在那等着！”
　　话还没问出口，那边先切断了。
　　莫名其妙。这次来A市，江欤根本没打算见申方巍。四年了，他们的世界一点交集没有，她选择保留美好回忆，却隔绝所有关于他现状的消息。
　　五分钟，十分钟，江欤开始坐立不安，凭什么他叫她呆着她就呆着，他们俩四年不曾有过联系，他们之间不该是这种关系啊。不是闹分手的小情侣，不是吵架的夫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铃声响起，犹豫一番，按了接通键。
　　“你在哪里？”
　　“我已经上车了。”逼仄的空间将她声音里细微的情绪放大，暴露无遗，没关系，他不可能察觉。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空白。
　　“胡说。我知道你没上车。”
　　江欤的呼吸滞了滞，胡乱揪起头发。
　　“小辰很想见你。”
　　今天下午的男孩吗……小辰？答案显而易见。你的儿子啊申方巍，你和叶菁菁的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真心相见我的话，拜托换个不那么令人心寒的理由。
　　“你到底有什么想和我讲的？”
　　“我在二号出口。”
　　“就在电话里说吧。”你在二号出口和我有什么关系，江欤嘲弄地想着。
　　“不行，我在这等你。”
　　“申方巍，你有病啊！”
　　“你想见我我就得配合你？！”你叫我滚我就滚，你叫我滚回去我就滚回去？
　　“今天听说你过来了，”停顿。很艰难吧，有些话对于他来说，曾经那么骄傲一个人。
　　“我和叶菁菁……小辰不知道她。”
　　我…想你。常常看见你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想像你在饭桌边等我等到趴在桌上睡着，在心底描摹你决绝离开的背影，上百遍上千遍。
　　起初叶菁菁带给他的，是他从未在江欤那里得到过的，热情和新鲜感。他得知叶菁菁怀了他的孩子，小心翼翼呵护着他未成型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而每每晚归躺在江欤身侧，无一不是难眠，这个女人，自己到底爱不爱？
　　在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那一刻，心底的问题又转变成，这个女人，到底爱不爱自己！
　　他从不知道自认为轻而易举便得到的感情，是江欤心甘情愿的付出。四年了，他自认不再是当年初入商场的青年，他见识过许许多多年轻貌美的叶菁菁，却未见到任何一个像江欤那样恬静的女人，一个从他年少至事业有成，都一心一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妻子。
　　“照顾小辰的阿姨今天请假了，我晚上有事，你能不能帮我陪一陪他？”
　　“……二号出口。”
　　他晓得所有让她妥协的方法，当然，也包括让她心甘情愿离开的方法，就像两年前那样。
　　车上江欤闭着眼休息，一路无言。
　　申方巍似乎真的有事，送她到地下室电梯口，匆匆驱车离开。
　　“今天，谢谢。”临下车前，她隐约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
　　“不用。”她站定，关上车门。
　　站在往日家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按门铃。
　　“阿姨好！”眼前是下午见过的粉嫩男孩。
　　“你好。”她略微低头，伸手，就能碰到孩子毛茸茸的头发。
　　“阿姨，我饿了。”孩子揉着肚子，小兔子般委屈的眼神巴望着她。
　　“小可怜！”江欤刮了刮孩子绵绵的鼻子。
　　她放下包，查看冰箱，食材挺充足。
　　“小辰啊，阿姨给你做个蛋包饭怎么样？”系上围裙，江欤随口问道。孩子像只小狗，不说话，江欤走到哪他跟到哪，这么个小套间，生怕丢了似的，许是一个人呆怕了。
　　“好啊好呀”雀跃地回答。
　　“那小辰先去客厅看电视，一会好了阿姨会叫你的。”
　　“嗯！”孩子趿拉着拖鞋欢快往客厅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晚饭。方才没注意，江欤发现，屋子的格局布置和五年前并无两样。
　　“哇，原来蛋包饭就是鸡蛋里面藏着米饭吗！”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
　　“慢点吃！”
　　“好吃吗？”江欤托着下巴，看孩子吞下第一口，问道。
　　“嗯嗯！”飞快送进第二口，顾不及讲话，奋力点两下头。
　　“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吗？”
　　江欤正收拾完桌子把碗筷端回厨房，着手洗碗，背后传来孩子清脆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像是攒足了勇气才说出口。她扭头，看见灯光下孩子的眼睛里似乎映射着窗外对面居民楼的万家灯火，一闪一闪，坚定又期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