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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食骨秃鹫 ...

  •   洞里边的泥都黑黢黢的,夏树一时间没分清方向,刚才他从洞口跳下来时没把握好高度踤了一下脚,所以他懒得提醒云海洋注意。洞口下面是一个挖出来的土洞,很矮,他只能弯着腰半蹲着前进。而这个土洞还连接着另外两个出口,他正考虑该从哪边时,就见其中一个出口滚进来一个小孩。

      “你舅舅在那边。”夏树说完面无表情地往头顶瞥了一眼,发现透出来一丝很微弱的光。他没注意周瑾钰去了哪里,抬手敲了敲头顶的泥顶,果然发现是中空的。
      半分钟之后夏树找到了第三个出口,他从出口爬出去,上面是骆家祠堂的香案底下。接着祠堂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同时还夹着故意压低嗓音的说话声。

      “别说废话,小爷我可没打算牺牲色相!我才二十二,谁要娶个鬼陪我过下半生啊!……法定年龄个鬼!”

      夏树静静地蹲在香案后一动不动,谁知说话的人陡然一个劲步蹿到香案后,见到他先是惊讶地瞪大双眼,然后立即捂住他的嘴意思他不要出声。接着香案另一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骂声,从他们的对话中能听出他们正是在找他面前的人。

      半晌之后,香案外面的人失望地离开,夏树甩开还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冷声开口。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张垣珩啊!”
      夏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想肯定是哪来的小白脸想勾搭张春的,他选择无视对方直接走出去。

      昨晚祠堂里停放在中间的棺材已经不见了,房梁上挂着红绸大花,柱子贴着红对联,仍掩不祠堂里的死气沉沉。

      “你怎么在这里?云哥和他外甥呢?”张垣珩又凑到夏树旁边,目光不安地往大门外面瞟。
      夏树也听到了不远处的锣鼓声,喜庆的音乐响彻山沟,他侧目瞟了一眼身旁的年轻小伙,突然想到外面这么热闹的原因。

      “你是不是在路上捡了什么东西?”夏树问道。
      张垣珩惊奇地叫起来,“你怎么知道?”
      “然后有人要你娶他女儿?”
      “你怎么知道!要吗?我送给你?”张垣珩说着手里拎着一只香囊在夏树面前晃了两下。
      夏树果断地拒绝,“不要。”随即他倏地抓住张垣珩把他从大门扔出去,被刚才还没有走远的人发现,结果张垣珩鬼哭狼嚎地被拖走。然后他的视线在祠堂里转了一圈,从柱子上撕下一截对联,然后用香案上的蜡烛在红纸背后写了两行字。

      张春猛地摇了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他定了定神才看清自己身在骆家祠堂,手里正握着一张红纸。他展开发现是一截对联,但他为什么要拿着半张对联?他疑惑地伸手摸了摸,感觉有什么沾在他手上。他看了一眼脚边的蜡烛立即明白过来,这种把戏在他上学时经常玩,用蜡烛在纸上写字不仔细完全发现不了。
      他轻轻一笑,从香案的香炉里抓起一把灰撒在纸上,再用手抹了抹,接着将纸捡起来轻轻一抖,纸上的字迹显现出来。

      小心张原横,不要相信村里的人。

      张春下意识觉得这是他的另一个‘人格’留给他的信息,12个字,他都认识,但想不明白。至于为什么不多留一点信息,他觉得可能是纸不够写了,因为开头的字写得苍劲有力,而最后一个字却是斜着硬挤上去的。他借了香案上的烛火把纸条烧掉,隐隐担心云海洋现在的状况,他不记得他是怎么从蚂蝗洞里出来的,不过想既然他能出来,云海洋肯定也不会有问题。

      “抓住他们!”

      祠堂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喊声,张春猫着腰从大门溜出去,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到云海洋的声音紧接响起。

      “张春,快跑!”

      只见云海洋扛着周瑾钰和他们的包朝他跑过来,而在云海洋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想来是他们在火车上遇到的小伙,叫张垣珩。突然他想起纸条上的信息,小心张原横的意思是指张垣珩?可是为什么张垣珩会在这里?

      此刻没有时间让张春想清楚,他摸不着头脑闷头冲在最前面,慌不择路,最后跑进了树林里。密集的大树很好的掩藏了他们的行踪,甚至能听到追他们的人的声音,却看不到人。

      “喂,还要不要追?”
      “算了吧,这树里都不见了一二十个人了,我不进去!”
      “也是,他们这样十有八·九也出不来了,反正那两个人是冒充警察的犯人!”
      “可骆少擎的女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叫你,你愿意取个死人当媳妇?”

      说话的声音渐渐变远,张春靠着一棵树审视着对面的三人,淡淡地问道:“怎么回事?”一个问题概括了他所有的疑惑。
      “总而言之。”云海洋把周瑾钰放下来,手伸到张春面前说:“有烟吗?”
      张春把烟递过去,又转向递给张垣珩。

      “不,我还是学生,不抽烟!”张垣珩连连摆手,虽然学生和不抽烟划不上等号,但他还是说得像真理一样。接着他打量了张春片刻说道:“还是我先说吧,简而言之我是听说这一带崇山峻岭,惊险迷人,所以来徒步旅行的,结果在路上捡到一个香囊就被人拖回家说要把女儿嫁给我,重点是他女儿已经死啦!于是我就只好跑了。”

      “你一个人?”
      “惊险迷人?”
      张春和云海洋瞪大眼盯着他,异口同声地开口,两人眼中张垣珩已经荣登新一代作死青年的首席代表。周瑾钰则眯着眼一脸可惜地对张春说:“张叔叔,好不容易能娶老婆,现在机会也被抢走了!”
      云海洋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接着周瑾钰的话说:“其实骆家小女儿挺漂亮的,等她再发育两年,张春就觉得可惜了!”

      张春咬着烟横了云海洋一眼,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现在怎么办?”他还没弄清张垣珩的问题,也不想透露更多,所以他没细问他记忆断章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即使没有字条上的提醒他也觉得再碰上张垣珩太过凑巧。

      云海洋把张春的包扔给他,整理了一下还剩下的东西说:“先想办法联系老余,再找机会回村子!”他不经意瞟了张垣珩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春想回村子是一定的,不说别的,他们要找的黑箱子还埋在别人的坟头里,所以他同意云海洋的见意。
      于是,几人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上路。

      “怎么感觉我们是要去看望狼外婆的小红帽,你们确定前面没有危险吗?”张垣珩大喇喇地走在最后面,看起来不像是小红帽,倒像是大灰狼。
      见没有人回他,他接着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龙谷乡之所以叫龙谷乡是因为传说曾经这里真的有龙,据说很一千多年前有一个采药的郎中有次在山里迷路,无意闯进了龙栖息的地方,结果被龙吃了。然后郎中的儿子找来,只找到了他采药的背篓。于是郎中的儿子也找到了龙栖息的地方,龙就对他说,如果你给18个人让我吃,我就把你的父亲还给你。郎中的儿子信了龙的话,真的骗了18个人到龙栖息的地方,这18个人都被龙吃了,最后龙就变成郎中的样子和他一起回家。从那之后龙谷乡每隔一百年就会失踪18个人。”

      “没有听过。”张春很好奇张垣珩是从哪里听来的传说,按他说的他一进村就被骆少擎一家带走,期间应该没有时间去打听关于村子的传说。
      “为什么龙变成了郎中?他儿子不知道那是龙吗?”云海洋认真地在为故事感兴趣。
      “可能他儿子知道,只是太舍不得他父亲了,装作不知道吧!”张垣珩若有所思地说,云海洋下意识看了周瑾钰一眼,倒是有几分明白儿子的心理。

      “我来之前查过资料,就因为这个传说我才来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这村子最近刚好失踪了18个人?”张垣珩不等被怀疑,先自己解释起来。
      这个案子算不上什么秘密,但也没被媒体大肆报道过,如果不是刻意调查不太可能注意到。至少这能说明张垣珩来龙谷乡不是巧合,肯定是先注意到失踪的事再来的,但出于何种目的张春不能靠猜得出结论。而关于龙的传说他是真没听说过,他十分随意地对张垣珩问:“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龙吗?”

      张垣珩肯定地回道:“不相信。”说着他裂开嘴笑起来,“所以才来证明,免得世上总有人抱着这种幻想。”
      “你真高尚!”张春收回毫无赞赏的视线,张垣珩浑身都是疑点,可这些终点半真半假又变得不像疑点,他很不解张垣珩什么时候才说真话。

      “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要到这种深山老林来?”张垣珩见张春不回话,干脆主动提问。
      “摸金校尉。”前面的云海洋抢答道。
      “卧槽!真的?盗墓?就你们俩?带我一个行不行?”张垣珩立即兴奋起来。
      “大哥哥,你的数学老师是猪吗?”周瑾钰严肃地表达对张垣珩把他无视的不满。
      “不是,我的数学老师是仙人掌!”张垣珩正经地回道。

      “等等!”张春突然停下来,他抬眼盯着前方,“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冷?”

      “我们好像迷路了。”云海洋捡起地上一只装牛肉干的纸袋,很新,是不久前周瑾钰才扔的。
      “路可是你带的!”张春停下来说。
      云海洋盯着指南针无奈地摇头,“张春,靠你了。”他把难题丢给张春,可是张春愣住不动。

      其余三人一起摇头,山林深处的光线越来越暗,也越来越阴森,随便选一棵树都无法一个人环抱,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树林里处处都透着森森的寒意,没有路的树木间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张春打量了一周,结论是,“这回我也没办法了。”

      要说张春辨路多数时候都是靠直觉,而这种直觉多数时候都很准,至于怎么个准法,那就是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以至于除了云海洋没有愿意和他组队,加上两人入伍的时间差不多,所以这一年多两人就一路走下来。
      可是这种直觉今天消失了,面对几乎都一样的大树张春很茫然。

      云海洋动了动唇,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周瑾钰。
      “走这边。”小孩盯着一个方向笃定地说。
      “有什么?”云海洋问道。
      周瑾钰用力吸了吸鼻子回答:“有味道。”
      “什么味道?”
      “死人。”

      顿时三个大人都是一怔,除了周瑾钰之外他们都没有闻到任何味道,周瑾钰拉住云海洋的手,“舅舅。”那个模样就像再说请相信我。
      云海洋瞥向张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决定跟着周瑾钰走。

      突然一声震翅的声音响起,一只黑色的大鸟从张春头飞扑哧飞过。那只鸟的翅膀展开和他的手臂展开还要宽上许多,却灵敏地避开树干飞到前面一棵树上停下来。

      张春的视线跟着大鸟落在那棵巨大的树,远看应该是棵榕树,长在一片笔直的针叶松中间显得很突兀,树下枝叶遮蔽的地面寸草不生。树上落满了数十只刚才那样的黑色大鸟,影影绰绰似动非动。树干下垂下来许多蔓藤,底下悬挂着什么东西,像是榕树的果实密密麻麻一片。

      “树上挂的,是有人腌的排骨吗?”云海洋怔怔地瞪着双眼,一根白骨被一只鸟啄得掉下来,没有惊起一点声响。
      确实是‘排骨’,几排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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