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绿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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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湛江继续待在病房里休息，这几天纪年和陈平一直守着他，却并不主动在他面前说起关于聂初语的任何消息，陆湛江知晓其中的缘由，也并不主动过问。他们没有说起聂初语，一定是因为聂初语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而他本人根本无法改变这样的情况，并且聂初语的状况也一定不会糟糕，否则他们也必然会通知他。

　　陆湛江不愿意让他们为难，索性也并不问起他们，他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将伤养好，然后去处理那些一团糟的事。

　　当天中午，陆湛江在吃过纪年送来的饭后，病房内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纪年立即出去，把门带上，并意味深长的看向另一边的陈平，陈平冲着纪年摊手，他们都不知晓顾长夜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毕竟很多人私底下都知晓顾长夜和陆湛江不和。从他们二人的角度去看，顾长夜和陆湛江的关系并未传言中那么恶劣，只是很少来往是事实，这几年在周承业的走动之下，关系有稍微缓和的迹象。

　　如今陆湛江出了这样的事，如果顾长夜想给陆湛江一个教训，很有可能选择袖手旁观，而以陆湛江的性格也断然不会去求顾长夜什么。但纪年和陈平也并未多担心，他们非常相信陆湛江的能力，就算陆湛江会受到某些影响，也断然不会太大，毕竟陆湛江之前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只是要麻烦很多罢了。

　　顾长夜走进病房，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了一遍，只是一间普通的病房罢了，纯白色的设计，所有必须用品一应俱全，算不上多精致，然后才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陆湛江。陆湛江表情倒是淡漠如旧，只是脸色略显白皙，少了平日间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疏离，这一刻的陆湛江看上去让人更容易接近几分。

　　顾长夜向陆湛江走过去，“伤势如何？”

　　“还死不了。”陆湛江看了他一眼。

　　顾长夜看了他一眼，“你就是觉得自己命大，所以觉得可以为所欲为？”顾长夜脸上多了些许嘲讽的意味，“你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陆湛江双手放在脑后，然后靠到自己的手上，做出悠闲的姿态来，“我现在还活着，不是已经证明了我并非靠着幸运？”

　　“所以你就敢胡作非为，想做什么做什么，从不留任何余地？”顾长夜有些动怒，剑眉倒立，已经显示出他对陆湛江的不满，“泥人还有几分气性，你一味打压人，终会造成反噬，到时候自食其果。”

　　陆湛江眼神冷了下来，“你到现在都觉得全是我的错？”

　　顾长夜看到陆湛江嘴角扬起的那丝笑，不由得蹙眉，只是表情却明显的温和了下来，就连声音也显示出了几分无奈，“我只是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如果不是你当初将金浩逼得太惨，他如何会一味想对付你？几年前在松山的事也一样，你但凡留个余地，别人也不会在如今联合起来对付你。你可以觉得自己万能，但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别人想对付你，可以有千种万种方式，一次不成功，还能有一次。我只是希望，你别给自己未来留下任何隐患。”

　　陆湛江收敛脸上的那一抹冷意，他瞧着顾长夜半响，这才开口，“我不是周承业，没那么好糊弄，别把这些事全推到我的头上。你我都该心知肚明，出现这些事，虽然有我自身的关系，但难道他们其中的某些人不是因为你而来？”

　　“皇城”的名声越来越响了，在别人眼中越发的有威慑力，那在很多人心中就越是眼中钉肉中刺，加上政府希望全方面发展，给更多人机会，于是某些人打压“皇城”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对付“皇城”显然目标太大，但可以选择逐个击破。不管陆湛江和顾长夜关系如何，但凡陆湛江出事，就会给“皇城”带去损害，不只是利益上，更多的是对“皇城”的威信带去巨大的损害，试问连一个当家人都保不住，这样的“皇城”还具有被神化的地位吗？

　　所以这件事，不只是陆湛江与背后之人的博弈，更是顾长夜与那人的博弈。陆湛江并不担心这件事会发展最坏，因为顾长夜一定会出手，这么多年来，顾长夜绝对不是吃素的。而且就算顾长夜不出手，他陆湛江也照样会让别人后悔这次对付自己，虽然麻烦，但起码可以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

　　顾长夜听到陆湛江的话，这会儿倒是笑了，“你倒是看得明白。”

　　“我一向识时务。”陆湛江话中有话。

　　顾长夜心下了然，不管别人如何传他们之间的关系，陆湛江自己确实从未做过超出自己底线的事，陆湛江做事很聪明，既做了他想做的事，也让人找不出理由说他，哪怕顾长夜因为不放心，还是将项天逸放在了他身边，陆湛江心知肚明，却也不拒绝。

　　“所以？”顾长夜眯着眼睛。

　　“大哥。”陆湛江迎上顾长夜危险的眼睛。

　　顾长夜这次笑得真心了很多，陆湛江终于愿意退了一步，“如今还有人在盯着聂初语，我也派人盯着她了，当然，我派人自然不是为保护她，只是害怕她乱说话，此刻她在某些人眼中可是香饽饽，一旦她说出点什么，或者被人刻意引导说了些什么，就可以随意在你身上按上罪名。还好，她虽然不算聪明，也不笨，醒来之后便不开口，我索性让人给她开了证明，说她受到刺激忘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现在她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

　　陆湛江知晓，这代表着顾长夜插手这件事了，想必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可以得到解决了，“谢谢，她……”他还想问什么，话到了嘴边，终究什么都没有问，表情竟然有些纠结。

　　陆湛江突然想到，聂初语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就像当年她跟着自己的时候那样，她想要的只是自己全心全意的疼爱，就是那么简单，得不到便意难平。那个时候的他，因为最开始相遇时的不纯粹，给不了她完美的感情，于是放她离开。但其中未尝没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这样的人，树立了太多的仇敌，说不定哪天生命就会受到威胁，这样的生活一定不会是聂初语想要的，既然未来会有这样的隐患，那不如放弃，他一向是果断的人，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比谁都清楚。

　　现在顾长夜也说他处事有问题，他突然开始反省自己了，自己的行事作风是不是真的太过刚猛了？因为一直秉承着不给人任何翻身的余地，所以打压一个人时，向来就会下狠手。

　　“她现在状况还不错。”顾长夜知道他想问什么。

　　“嗯。”

　　病房内安静如幽谷，哪怕几束阳光钻了进来，也未增添几抹暖意，顾长夜终究叹了一声，“我先走了。”

　　陆湛江点点头。

　　顾长夜转身走到门口，手触碰到门上的扶手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我知道你很多想法，就算这次我出手了，也不会对我有多感激。因为你会觉得我做这些事是迫不得已，那些人原本也是冲着我而来，如果我不出手任凭他们对付你，则会对‘皇城’带去不好的影响。你会觉得我出手是因为我的威信被挑战，所以我必须出手。更重要的是你会觉得我这次出手，是为了做给老三老四老六他们看，如果你处于困境中，而我选择旁观，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我薄凉，对我不会像过去那么尊敬。甚至于，他们不会再全心全意为我做事……”顾长夜的声音里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你会找出很多理由来判定我这次一定会出手，比如以上的那些原因，但陆湛江，我也把你当成兄弟，安亦城、项天逸出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同样你出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话我只说一次，不管你信与不信。”

　　陆湛江心神一凝，像是想到了什么，“我信。”

　　顾长夜并未因此感到安慰，这么多年来，这些人的确为他做了很多事，但他也为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即使到了今天，顾长夜也敢说出自己问心无愧的话，他不是慈善家，在给与人帮助的时候，也会考虑对方值不值得自己的帮助，他不认为这是什么错。他能在安亦城最绝望的时候，选择给与安亦城儿子救治，也能在项天逸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与项天逸另一种生活，同样也在陆湛江和周承业生活遭受打击的时候，选择帮助那两个少年，他做这些事的前提只是这些人值得而已。

　　陆湛江幽幽一叹，“你去处理老六的事吧，接下来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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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医院方面表示聂初语因为受到刺激而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后，聂初语便可以明目张胆的不需要回答别人的问题了，只要是问这段时间金浩和陆湛江相关的事，她通通都不知晓，从这些人口中，聂初语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比如周瑾峰如今很好，陆湛江虽然受伤，但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完全没有大碍了。

　　聂初语的心里的那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看着窗外，阳光钻进来，窗帘轻轻摇曳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只是她始终忘记不了那天陆湛江受到枪伤的瞬间，因为她是那样的疯狂，希望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他。那一天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还好，周瑾峰好好的，陆湛江也还好好的。

　　聂初语眼眸黯然，因为她想起有人曾警告过自己不要乱说话。她不聪明，却知晓，这件事看来并不简单，至少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