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澹台晴

6、第 6 章

　　解雨臣站在新月饭店的戏台上觉得恍如隔世，他觉得自己像在看霸王别姬的电影，那个年轻的风流婉转的师父穿着鱼鳞甲戴着如意冠手持鸳鸯剑在舞台上表演，那是自己可不可能见过的场景，他爷爷那会儿才回国离娶媳妇还差了好几年。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师父年轻的风姿，但从周围人的口中，从师父到老也没有走形的身姿上，隐约可以推想出当年是多么地妩媚动人，才能让二月红的梨园一票难求。

　　佛爷跟师父和爷爷的关系曾经有多密切他是知道的，为了给师娘求药，佛爷带着八爷和师父师娘一起来到北平新月饭店，没想到日本人也要这三味救命药。

　　最后，佛爷跟师父倾家荡产连点三盏灯拍下了这救命药，师父对师娘情深似海，自然不惜身家性命，可佛爷却是为了民族大义跟兄弟之情，此情感天动地。

　　后来师娘发现那药治不了命，为了让师父活命求佛爷担了罪名，师父雨中在佛爷家大门前苦苦跪求赐药，佛爷却为了救师父一命甘心担下所有罪名。

　　师父跟佛爷他们经历了风风雨雨，没想到临了却落了个飞鸟各投林，只是没想到佛爷从不曾忘记过九门情谊，居然费尽心机把这长沙的戏台原样搬回了新月饭店，或许只有在这戏台下，佛爷才能梦回那曾经的光辉岁月，体会那血浓于水的兄弟之情。

　　“我去古潼京以后，你需要帮我留意协会里面有问题的人，他们会一个个露出马脚的。”

　　这是吴邪临走前在车里叮嘱他的话。

　　“我知道。”

　　九门协会的印章分为一头一尾，头章在佛爷的手中归穹祺管理，尾章佛爷则交给了他们解家。

　　九门之中他师父、他爷爷还有齐门八算的齐八爷是佛爷的嫡系，三爷尊敬佛爷但是只跟五爷、八爷和他爷爷亲厚，六爷自成一派，霍家自成一家，陈皮只认师父师娘。

　　他师父自师娘故去后便灰了心，从此不愿过问红尘俗世，师父师娘没有后，只有他一个徒弟，所以他算是兼祧两家。

　　齐八爷解放前便远赴海外一去不回，剩下齐家旁门倒成了正宗。

　　吴山居只剩吴邪一人撑着门面，其实已经被九门放逐。

　　六爷家没有后人，这一门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如今三爷家的利财公司老板李取闹跟齐家八面亨通老板齐案眉勾结，陈家更是秉承了祖上的作风谁也不让，霍家也是小动作不断。

　　吴邪在还好说，吴邪这一去不知多久，这些人看他落了单，恐怕是彻底按捺不住了。

　　“你在协会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有必要的话，你可以去寻求那个人的帮助。”

　　吴邪说的那个人就是穹祺现任的老板，佛爷当年的副官张日山。

　　“送佛爷走后，穹祺就不再过问协会的事了，找他帮忙，恐怕有些困难。不过放心，我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

　　张副官的事情他听师父和爷爷都讲过，当年爷爷遇到件危险事，吴邪的爷爷吴老狗担心爷爷就送了自己的三寸钉给爷爷避煞，派的人就是张副官。

　　当年爷爷是佛爷的智囊，请爷爷过府的都是张副官，后来佛爷来北平求药，整个家就交给了张副官，凡是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会来找爷爷，所以爷爷跟张副官还是有些交情。

　　可是比起吴邪的交情就差了很远，毕竟张日山身边那位当日就跟吴邪的爷爷青梅竹马，跟他爷爷和师父还远了一点，后来九门唯一没跟佛爷闹翻的也是吴邪的爷爷，这份情可是既深又远。

　　如果是吴邪有难，估计张日山还没说什么他那位就该坐不住了，不用吴邪去求就会出手帮他。

　　但是他们解家有难，张日山一定会称称分量看看能帮到几分，除非去求那位……

　　当初他没有料到事情居然会在吴邪走后恶化成如此局面，所以才夸了海口安吴邪的心。

　　可现如今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几乎到了图穷匕首见的地步。

　　陈家直接揭了吴邪的老底，还绑了人到张日山面前大闹九门会议，李取闹和齐案眉干脆打起了他们宝胜尾章的主意，霍家也不省心，居然还想坐会长的位置，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想称霸王了。

　　“当年佛爷在这儿求过你师父，如今你在这儿求我，我是该帮你呢，还是不该帮你啊？”

　　张会长望着台下的解雨臣也是恍如隔世，当初长沙城鬼车进城，佛爷跟八爷发现了南北朝的戒指，八爷提醒佛爷去找最熟悉南北朝古墓的二爷询问，没想到却被二爷一口回绝，佛爷一气之下带着他和八爷就自行寻找了，理所当然的没了行家带领就中了招，他们还得抬着佛爷去二爷家解毒。

　　后来佛爷悟出这是日本人的阴谋，为了请二爷出山，倾家荡产给二爷夫人求药，经过种种波折总算二次下矿山，却又中了招，出来就被陆建勋算计，最后虽然化险为夷还守住了长沙城，但终究还是二爷太固执，要是早些出手帮佛爷也不至于经历那么多艰难险阻。

　　如今看到跟二月红长得一模一样的解雨臣，张会长觉得他真想是回到了当年，跟在佛爷身后仰望着台上的虞姬娘娘。

　　“这一次，不是为了一门两门，是为了整个九门。”

　　事情确实到了不得不行的地步，所以解雨臣只能来求张日山，希望他能看在爷爷和师父的份上，看在九门的份上，看在那位的份上，帮助他和吴邪。

　　“既然想让我帮你们，起码需要让我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吧。”

　　不愧是九爷和二爷教出来的孩子，就是真诚，比那个吴邪强了百倍。

　　“我要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解雨臣确实不知道，他也知道这样很难求到帮助，可是他希望张日山能记得九门的情谊，他也相信那位不会不管吴邪。

　　“你都不知道，还想让我帮他？”

　　张日山真的很想笑，这些孩子们真真有趣，解家的宝贝怎么会对五爷那个浑不吝的孙子如此死心塌地。

　　“这件事情最重要的，除了吴邪，谁都不能知道。”

　　解雨臣听到了张日山语气里的玩味，但他相信吴邪，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

　　“且不说我会不会帮助你们，但吴邪需要去的是古潼京，所以这件事，我管定了。”

　　张日山不想再逗这个实诚孩子，不然某人一心疼，他今晚就得跪八卦罗盘了。

　　“我和吴邪一开始也没想您能出山帮忙，但即使您不帮忙，也请您不要阻碍。”

　　说完这句话，解雨臣冲台上的张日山深深鞠了一躬，他不知道张日山的承诺能帮到几分，但是他能做的已经做了，不是为了吴邪，他真的不想来这一趟。

　　“你干嘛逗这孩子，我看他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解雨臣走后，他身后戏台上“入相”的帘子就被挑起来，那个圆圆脸大大眼一笑一对酒窝还有虎牙戴着圆圆眼镜的齐八爷就这么出现在戏台上。

　　张日山笑了，他撑起二楼的扶手纵身一跃，就这么轻飘飘跃到了他家齐八爷的面前，顺手就环住了八爷的腰，还想用鼻尖去蹭人家鼻尖上的汗珠子。

　　“小混球，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我要不来你是不是还得欺负人家！”

　　八爷觉得这周围虽然看着没人，可新月饭店的听奴可是耳力过人，他当年跟佛爷来的时候亲眼见识过的。

　　“看到九爷的孙子，二爷的关门弟子，你都没什么感想？”

　　张会长摩挲着八爷的耳垂，好像有些瘦了，自己不在他肯定又乱吃东西了。

　　“什么感想？九爷的孙子长得像二爷那是他们两家的事，九爷都不介意，咱俩跟着瞎操什么闲心！”

　　八爷顺手打掉了张会长的手，大冬天怪冷的，摸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好，你说不管就不管，这两个娃娃求我帮忙不告诉我他们在干什么也就算了，你是我媳妇总得告诉我你这趟来究竟是干什么的吧？嗯，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