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澹台晴

36、第 36 章

　　暗恋八爷的日子每天都像坐过山车，今天八爷对他笑了可以开心一天，明天八爷跟佛爷靠在一起谈事了郁闷一天，后天八爷去握三寸钉小爪了羡慕三寸钉一天，单身的日子就这样每天忐忑不安地过了下来。

　　直到那次八爷跟佛爷北上求药，他真的很想一起跟去，四人两对双双对对，他真的以为他俩是提前度蜜月去了，可是家里要有人看着，九爷不能掺和佛爷的家事，需要调动资金的地方还得他出面。

　　那次的煎熬比以往都甚，毕竟自从跟了佛爷之后，这是第一次佛爷和八爷单独出远门，他们会住几个房间呢？他那时每晚都在想这个问题。

　　果然他的猜想是有道理的，新月饭店因为佛爷拿的是彭三鞭的请柬就把他当成姑爷招待，八爷伪装的是跟班，新月饭店就给开了个套间没单独给八爷准备房间，所以两个人实际是睡在一张大床上的。

　　这件事情他是很久以后才从喝醉的八爷嘴里挖出来的，那个时候他俩已经在一起了，可是这陈年老醋还是酸得他倒牙，理所当然地借这个理由好好收拾了八爷一夜。

　　幸福总是来得特别突然，他也没想到佛爷居然能从北平带回来一个未婚妻还住进了家里，但是他是有良心的，见到未来夫人第一面的时候绝对没有笑开了花，他第一反应是去看八爷，他怕八爷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已经准备敞开怀抱了，可是八爷居然把行李扔给他自个儿腿着回去了。

　　那段时间他有空就往八爷家跑，九爷说失恋的人最脆弱，现在是出手的好时机，可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九爷失算了呢？

　　失恋的人应该像他那样长吁短叹伤春悲秋，可是八爷遛鸟逗龟调戏三寸钉一点没有伤心的样子。

　　失恋的人应该像他那样夜夜难眠酒楼买醉，可是八爷倒头就睡小酒就花生米喝到眼睛眯起。

　　失恋的人应该像他那样看谁都不顺眼没事打架，可是八爷生性平和见了陈皮都能说上两句。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他得出了结论，八爷非常人，就连失恋也是遮掩得极好，从不七情上面，果然是世外高人。

　　就在他开始怀疑九爷这个单身狗的恋爱经验之时，为了挽回声誉九爷给他出了个元宵观灯的主意。

　　所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可惜他书读得少，不知道这阙词还有后四句，所以当时便如获至宝，筹备良久终于在元宵佳节把“失恋”的齐八爷约了出来。

　　月亮倒是上了柳梢头，人也约到了黄昏后，可是让他跳脚的是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是一堆一片一群人。

　　他看到穿着棉袍套着呢子大衣笑嘻嘻的齐八爷身后那群人真的想打人，同样穿着棉袍套着呢子大衣仿佛跟八爷穿情侣装的狗五爷抱着三寸钉冲他笑了笑，挨着狗五爷穿着西装套着呢子大衣的解九爷冲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穿着旗袍围着貂皮大衣的霍三娘带着一波娘子军冲他点了点头，光顾着看灯险些忘了打招呼的小满终于想起来给他招了招手。

　　狗五爷不知道内情也就罢了，霍三娘同是失恋人可以体谅，小满跟着八爷也算说得过去，给他出主意的解九爷都来凑热闹，这是闹的哪一出？

　　什么“月上柳梢头”，什么“人约黄昏后”，他就是个傻子，居然信了解九爷的邪！

　　齐八爷没发现他的尴尬，反而拉着他带着身后那群人一起冲进了灯市，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根木头，身后霍家娘子军叽叽喳喳像几百只鸭子一样聒噪，小满哥窜来窜去一边看灯一边不忘了买吃的，三寸钉还不是哼哼两声，灯市本来就人满为患人声鼎沸，他们这群人更是不遗余力地为灯市制造噪声。

　　解九爷到底还是向着他的，趁着八爷跟小满去买零食的时候赶紧拉住他给他透了个底，九爷也不想跟来凑热闹，可是八爷没搞明白这是约会，已经把九门的单身狗都给拉来了，他只好一起跟着来还有个照应。

　　九爷承诺他一定见机行事，反正灯市这么多人，霍家那批娘子军自有自己的逛法，九爷可以帮他找机会带走五爷，剩下的小满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九爷算人心还是厉害的，霍家那群女人花枝招展趾高气扬很快就成为了灯市的风景，这元宵灯会本来就是很多未婚男女寻找心上人的场所，当然有不怕死的缠上了这群妙龄女郎，霍三娘为了躲避那些纠缠很快就跟他们分道扬镳。

　　接下来九爷瞅准时机引诱三寸钉盯上了零食摊，顺理成章地把五爷给拉走了。

　　只剩下小满一个电灯泡，好在他早有准备，瞅着八爷没看见就塞了一把钱给小满，小满立刻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滚滚人流之中。

　　不过一错眼的功夫，八爷再回头时身边只剩他一个人了，八爷很惊愕。

　　“他们人呢？都被挤丢了？”

　　“嗯，这灯市人挤人人挨人，稍不注意就能挤丢了，他们都是九门的人，你不用担心，没人敢欺负他们。”

　　他趁机握住了八爷的手，这样就不会挤丢了。

　　“那倒是，说不能还能有个艳遇，这狗五也老大不小的了，遇上个可心的可不容易，三娘眼高于顶，只要别有不长眼的看上她就行，小九嘛心里有数，这婚姻大事不用别人操心，小满还小怎么也瞎凑热闹，小心让人给打了。”

　　八爷真是糊涂，光替别人瞎操心，怎么就不操操自己的心呢。

　　“我也老大不小的了，你怎么不替我操操婚姻大事的心呢？”

　　他酸溜溜地问八爷，八爷都能想着小满居然都不想着他，他就这么不让八爷放在心上吗？

　　“你的心还用我操？你是佛爷的副官，全长沙城都知道佛爷拿你当亲弟弟，那些有名有姓的小姐们巴不上佛爷都转去巴结你，你要是全收了都能组成一个排了。”

　　八爷没好气地把话堵了回来，没想到八爷居然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他以为八爷从来看不见这些呢，心里不禁美滋滋地。

　　“那些人都是有目的的，我才看不上眼，我就喜欢桃花树下那个冲我笑的可心人。”

　　他攥紧了八爷的手，不知道八爷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说出这句话可是耗尽了他整晚的勇气。

　　“王记臭豆腐，他家从过年就不开张了，今天居然来灯市摆摊，我一定要吃个够，真是想死我了。”

　　结果他酝酿了好几天的表白居然比不过一块臭豆腐，八爷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算了，反正没了佛爷，谁都别想抢走八爷，他们张家人长寿，他有的是时间跟八爷耗，耗上一辈子也行。

　　那晚的灯市是他一生中看过最灿烂最美丽最热闹的灯市，他紧紧牵着八爷的手一边陪他逛小吃摊一边数路边的灯火。

　　骑驴归去的老子，沉鱼落雁的四大美人，凶神恶煞的钟馗打鬼，热热闹闹的刘海戏金蟾，浮在水上的荷花、芙蓉灯，挂在枝头的栀子、葡萄、杨梅、桔柿灯，立在道旁的鹿、鹤、鱼、虾、骆驼、猿猴、白象、螃蟹的禽虫灯，更有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的琉璃灯、云母屏灯、水晶帘灯、万眼罩灯、白玉灯、无骨灯、五彩羊皮灯、丝灯、走马灯、珠子灯、罗帛灯、细竹丝灯等等。

　　除却这些，还有舞龙舞狮，杂耍艺人，吞剑吐火，踏索上竿，口技说书，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周围的观灯人把他们挤来挤去，八爷紧紧贴着他，两人的手紧紧握着都握出了汗也不肯松开，他想就这么一直握着，握到天荒地老握到海枯石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