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澹台晴

10、第 10 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张会长正在温泉度假村的小别墅厨房里擀油酥皮，就听见客厅里渐渐传来齐八爷的歌声，他挑了挑眉，看来是一切顺利高了兴。

　　“哟，怎么就张大会长你一个人忙活，罗雀呢？”

　　齐八爷小碎步挪着进了厨房，刚摆出一个杜丽娘的姿势就发现厨房少了一个观众。

　　“尹老板有事找他，他去外边打电话去了。怎么，宝贝，事情很顺利啊，看把你高兴的，贵妃醉酒都唱上了。”

　　张会长一边擀着油酥皮一边跟齐八爷搭话。

　　“呆瓜就是呆瓜，你说你都跟着我陶冶了八十多年了，怎么连个昆曲跟京剧都分不清啊？这么清丽婉转缠绵悱恻的唱词能是贵妃醉酒吗？只有牡丹亭游园才能称得上啊。”

　　齐八爷不屑地嗤笑一声，转头去找了个小勺挖了勺玫瑰酱尝了一口。

　　“我没有音乐细胞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八十多年了，八百年也是听不懂，我能听懂你唱的是戏曲就不错了。对了，你要的那个什么悲剧世界的票买到了，首场的，贵宾席。”

　　张会长早就让齐八爷鄙视惯了，毫不在意地继续擀油酥皮。

　　“那是悲惨世界，这么有名的世界名著你都没听过，你也太过分了。这玫瑰酱还不错，虽然比不上妙峰山的，不过一般人也吃不出来。”

　　齐八爷对张会长的口味表示欣赏，拎着小勺去水池洗勺子去了。

　　“悲惨世界悲剧世界不都差不多嘛。宝贝，这次时间不长吧，不会又跟那个什么老虎钳子似的两三个小时跳来跳去的跳不完吧？”

　　每次陪着齐八爷看这些都让张会长很头疼，可是不去又不放心，万一遇上个同好啥的相谈甚欢勾搭上只会让人更头疼。

　　“什么老虎钳子，那是胡桃夹子，世界名著童话改编的，你有没有点常识？胡桃夹子是芭蕾舞，悲惨世界是音乐剧，差了老远了，不过时常应该都不差多。我说你担心个什么劲，反正你每次去都是睡觉，时间越长你不睡得越踏实嘛。”

　　齐八爷对于张会长的文艺欣赏水平已经绝望了，他端起张会长买来洗好的草莓吃了一颗，接着又拿起一颗摘了蒂转身塞进张会长嘴里。

　　“嗯……这草莓不错……下次还买这种……宝贝，你选的这些东西真的挺催眠的，我上次坐长途飞机睡不着，看电影也不成，后来想起包里有给你买的CD，拿出来听了三分钟就睡着了，比安眠药还管用，真是好东西。”

　　齐八爷本来举着颗摘了蒂草莓准备喂给张会长，听了这话一撇嘴填自己嘴里了。

　　“算了，看在你帮我买到首场贵宾席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对了，刚刚跟老板谈事，他说他那里收了个清仿宋哥窑双耳瓶，可惜不小心卒瓦（cei）了，问我有没有认识的行家能给锔一锔，你那边有什么靠得住的人吗？”

　　齐八爷想起还有事要找张会长帮忙，赶紧又弄好一颗草莓喂给张会长。

　　“清仿宋哥窑的……这个挺难的……哥窑釉面厚，铁线开片用刻划或勾描倒也是能补上，不过得看具体碎成什么样？有照片吗？”

　　张会长虽然没有文艺细胞，但是文物细胞很丰富，说到自己擅长的事情立刻就变得底气十足气势如虹了。

　　“有，我给你看看……碎了十多块，但是放在行李箱里在机场摔了的，碎片也没跑到外边去，你看看能不能修？”

　　齐八爷擦了擦手，掏出手机调出照片举给张会长看。

　　“嗯，看器型应该不算大，碎的也挺完整的，应该能修，不过这价格……”

　　哥窑的本身修复难度大就贵得很，仿哥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张会长得先提个醒。

　　“没事，尽管开价，这是个大财主，不赚白不赚，只要手艺好就行。”

　　这点齐八爷可以打包票，能找到他这里的也就是真心想修了，在意价钱的肯定就不找他了。

　　“成，回头我把陈师傅的联系方式给他，他得自己去上门，时间也短不了，让他自己去谈，省得他觉得你从中间抽了佣金。”

　　谈生意张会长还是有经验的，毕竟是齐八爷的客户，他得上点心。

　　“行，他呀是听说了上次你们穹祺帮忙修复的那个明成化素三彩香薰的事慕名而来的，不过我也跟他说了，上次那个修复是博物馆陈列不收费，赔本的买卖，这私人修复可就不一样了。我看他是真想修，让他自己去跟师傅谈吧，成与不成咱们都尽到心了，不成他也怪不到我头上。”

　　齐八爷说着又拈了一颗草莓填到张会长嘴里，求人办事总得殷勤点嘛。

　　“上次那个修复难度还可以，本来是出窑时因为有瑕疵怕流入民间特意击碎深埋地下的，后来被挖出来修复过但是没修复好，但是碎片很整齐，就是有些地方有空缺需要补缺，最后还要作色上釉，要一笔到位不能重笔，这个确实是考验功力了，幸好结果还不错。”

　　张会长说还不错，那就是很不错了，齐八爷很明白这个道理。

　　“好了，宝贝，你把烤盘给我拿过来吧。”

　　跟齐八爷聊天的功夫，张会长也没停手，这会儿已经把鲜花玫瑰饼擀好了，只剩下松弛和最后放入烤箱烘烤两个步骤了。

　　“对了，宝贝，上次那个无理取闹拿来枚乾隆年间的松花石雕灵芝纹砚给我鉴定，可惜不够绿丝纹也不够好，我一直想着给你找枚精品像孔雀石的，结果这么多年也没找着，真是可惜了的。”

　　张会长一边往烤盘里摆玫瑰饼一边说道。

　　“你呀，收藏这东西要靠缘分不可强求。佛爷当年求另一只二响环也是一辈子没求到，可没求到也没影响到什么啊？一切随缘，不必执著。这么些年你收集的文房四宝都能开个小型博物馆了，笔墨纸倒也罢了，这砚台能用多少，我一天换一个都能不重样地用上几个月，这也忒浪费了。再说这松花石也就清朝一朝推崇，还是比不过端歙洮河澄泥砚经典，遇到就遇到了，遇不到就算。更何况你心中有了模板，这过眼的物件就更难入眼了。对了，我上个月收了个善本书，打算做成金镶玉，你记得这个事啊。”

　　齐八爷吃完了草莓开始帮张会长收拾东西，还忘不了自己的善本书。

　　“记得了宝贝，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忘记过，你什么时候拿过来什么时候给你做，什么事情还能比你的事情更重要？宝贝，你说的对，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心里有个最好的，就算再多好的放在我面前，也比不上心里这个啊。”

　　张会长顺手就把身边的齐八爷揽进怀里，嘴上说的是砚台，可心里都明白实际说的是谁。

　　“呆瓜，不懂诗文就别附庸风雅掉书袋。对了，罗雀怎么还不回来呢？这都好半天了，别是新月饭店有什么要紧事吧？”

　　齐八爷脸皮还是没有张会长厚，时刻担心被罗雀撞见。

　　“谁知道呢，说不定有什么要紧话吧。你不用担心他也不用担心新月饭店，新月饭店有什么事尹南风第一时间就得打爆我的电话，我在她们那里住了这么久不用白不用。至于罗雀的功夫你可能没见识过，霍家的一群丫头们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这里更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呐，宝贝，你晚饭想吃什么？我看老板送的大龙虾挺新鲜的，一会咱顺便烤龙虾尝尝？”

　　听到张会长对自己的夸赞罗雀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自己的功夫得到了张会长的认可，忧的是大冷天的他什么时候进去才不会打扰到人家的二人世界？

　　这京郊真的好冷啊，做人跟班真的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