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65、第六十五章：青梅竹马（一）

　　黄昏时分的并盛町正是归家时间，三两成群的行人中多是学生和下班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跟在棕发少年身边的白裙小女孩。

　　她像一只初入人世的燕雀，活泼、欢快，几乎连蹦带跳地一路走来。以九岁女孩的年龄看来，她的言行举止要比同龄人幼稚得多，可那双明亮的黑眸中毫无痴傻的迹象，甚至闪动着超脱于尘世的灵气。

　　一旁的沢田纲吉心里却满是忧虑——两人正走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

　　千重回来的第一天就将沉浸在喜悦中的他吓坏了：她的食量变得异常惊人。正餐吃下的比十个成年人的份量还多，一整个白天都不停地往嘴里塞吃的，闲不了几分钟就开始喊饿。到了半夜，甚至偷偷起床将冰箱里未经烹饪的食材一扫而空。

　　他想象不出千重是怎样吃下的那一抽斗冻得像石头的生肉，但毫无疑问，那些足以将一个孩子的胃袋甚至是腹部一并撑破的东西全被她咽了下去。

　　面对惨无人色的少年，当时的千重笑得天真无邪，“我真的没事啦，不信你看……”

　　千重嬉笑着牵着他的手掌往自己肚子上按去，入手一片柔软，纤细的腰腹只手可握。透过衣裙传来的分明是她的体温，他却像被冻伤了一样，在恶寒中失去了言语。

　　“嘿嘿……我就说没事吧~”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那许久未见的毫无阴霾的笑颜，纲吉脑子里蓦地浮起一个疑问：千重她，真的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类吗？

　　夏马尔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异样，健康得很。带她到县立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可同样没人能解释得清她的异样食量是怎么一回事。

　　就连最好的医生和最先进的仪器都诊不出千重的病因，治疗更是无从谈起，以后的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路边摊位上被烤得香味四溢的鲦鱼烧吸引了千重的注意力，她砸吧着嘴，讨好地牵住纲吉的手指，“小纲，给我买那个。”

　　“诶……又饿了？”纲吉忧虑更重，出医院那会两人才在院内食堂吃到饱。“马上就到家了，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千重勃然变色，恶狠狠地甩开纲吉的手，叫喊道：“不管不管！我就是要现在吃！”

　　纲吉无暇顾及路人异样的目光，俯身呵哄道：“但是，这样下去千重的身体会坏掉的。我会和你一起努力，试着节制一下可以吗……”

　　“我不！”千重恨恨地瞪着他，像是和他有着深仇大恨，“都说了没问题，你有完没完？是啊，反正又不是你挨饿，当然说得轻松了。我饿了！饿了！我很饿！”说到最后，忽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好饿，唔啊啊啊啊啊啊……”

　　还来不及为她刻薄的话语难过，她的哭声就像一团毒火，将他的心口灼得热痛难当。“我、我知道啦！待在这里等着啊。”

　　他用最快的速度买回了鲦鱼烧，刚做好的缘故十分烫手，他捏着纸袋边缘递给仍旧埋首痛哭的女孩，“给，别哭了小千。”

　　千重的哭声像被截断的磁带一般戛然而止，她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立刻笑逐颜开。

　　“太好了！”她一把抢过鲦鱼烧，饿急了似地狼吞虎咽起来。

　　“还很……烫……”话没说完，已经被她吃了一小半，好在没看出被烫到的样子。

　　纲吉看着身边满面幸福的小女孩，心里五味陈杂。那天回来以后，千重变化最大的是性格。她变得骄横任性，一不顺心就哭闹不休。同时要哄她开心也变得十分简单，因为现在的千重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想要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向他开口。

　　这样也好——纲吉这么安慰自己。只要她别再伤害她自己，只要她别再什么都不愿对他说地独自难过，只要她别再离开……

　　三两口咽下鲦鱼烧，千重的心情大好。她蹦蹦跳跳地小跑起来，洒落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等等，别跑那么快。”

　　“快点快点。”千重停下脚步，旋过身来，轻飘飘地漾开洁白的裙边，向他挥舞着粉藕般的双臂，“要扔下你了哦~”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的，变脸比蓝波还快……”

　　同样是照顾小孩，千重和蓝波一平他们带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只要能换来她的笑容，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少年加快脚步，向女孩走去。

　　夕阳西斜，千重的影子异兽般伏在人行道上，踩上她影子的纲吉如同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随着他走近，淤泥没过脚背，攀上双膝，淹没胸膛……

　　黑夜即将到来。

　　在某个连他的思考都到达不了的遥远异世，一个四口之家的晚餐餐桌上仍旧是一片平凡而温馨的光景。

　　“我说……为什么今天的肉这么少啊。”鬼斩百岁老大不情愿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不开心地嘟哝着。

　　负责一家人伙食的女孩——鬼斩十里鼓起脸，“没办法嘛，分到我们家的肉券就那么多。最近村子里的物资少得可怜。”

　　“我倒是无所谓，十里要是因为这个长不高就太可怜了。”说着，从自己碗里匀了一筷肉给妹妹。

　　“我才不是小矮子呢！”十里心知别扭的二哥关心人的时候总会损别人几句以掩饰害羞，她起身想把肉还回去，却被百岁抬高了碗避开。

　　“看吧，还说不矮。”得意洋洋的百岁一不留神，碗里就被姐姐放了一片肉。

　　鬼斩千重收回筷子，调笑道：“在我看来，你两个都差不多高。”

　　百岁登时胀红了脸，“我只是还没到长最快的年龄，姐姐等着瞧好了，以后我一定比万哉大哥还高！”

　　“那还真教人期待。”掩口轻笑的千重看起来怎么都不像很相信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要安静。”鬼斩万哉说着，从自己碗里夹了肉补给千重。虽然有些刻意地绷着脸，他的声音却十分柔和，弟弟妹妹们也听话地不再笑闹。

　　十里挑起一块肉，放在万哉碗里，“大哥最辛苦了，得吃饱才行。”

　　绕了一圈，各自的肉没多也没少，四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禁莞尔。

　　在忍者凭着忍术飞天遁地的非常识世界中，千重所顶替的是出生没多久便被一场热病夺去了性命的女孩。

　　在她察觉到这世界她作为“金那罗”存在过的同时，也知道了那已是千年前的岁月。因陀罗、阿修罗——与这两位敬爱的兄长共同生活所留下来的痕迹早就在时间的长河中消逝得一干二净。好在这一世的家人安抚了她无处安放的内心。

　　——“再寒冷的天气里，只要互相依偎着就会暖和起来，同样，无论在怎样的苦难中，只要家人聚集在一起照应彼此，总会好起来的。”
　　像是早早地预料到了将在不久命丧战场，鬼斩夫妇还在人世时常常对孩子们说着类似的话语。

　　说来凑巧，鬼斩家四兄妹按顺序排下来都是两岁的年龄差距。失去双亲的那一年，大哥鬼斩万哉才十二岁。

　　为了渡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原来最是欢脱爱笑的万哉变得和父亲生前一般端肃、沉稳，顽皮捣蛋的百岁变成了忍者学校最勤奋的孩子，而最幼小的十里比所有同龄人都更早地停止撒娇，小小年纪就为柴米油盐操起心来。这一切，千重全都看在眼里。

　　每当沉浸在亲情的温暖中时，她也被焦躁所煎熬着——她无法使用查克拉。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不能使用查克拉本也理所当然，但是她能感觉得到那种在体内生成并于周身游走的生命能量她也有，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像其他忍者一样通过结印以忍术的方式释放出来。

　　在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忍者的性命更是轻贱。鬼斩家族作为鬼隐村屈指可数的体术世家，只要战争打响，必会被遣往第一线。

　　千重希望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这无比重要的三个人。希望在这之前，当今忍界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和平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这天夜里，风之国的砂隐村迎来了一位人人谈之色变的不善之客。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悄然突破砂隐村铜墙铁壁般的警戒，在惨淡的月光下，现身于三代风影跟前。

　　风影早就预料到了这名少年的到来，并打算独自面对。

　　“你离开以后我听到不少传言，看来你没将我那时说的话记在心里。”三代风影对他说，声音里有着褪不去的亲近以及化不开的沉痛。

　　“正相反。从离开砂隐的那天起我没一天忘记过那些话。”少年的声音就像掠过湖面的夜风，又轻又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脑海中翻腾着的战意与杀意是如何滚烫。发颤的指尖一把掀去暗红的斗篷，“我做好了准备，现在就在此处实现取你性命的承诺，三代风影啊。”

　　早就在他每一个举动间听到隐约的木器摩擦声，对于以傀儡部队作为骄傲的风之国忍者来说，这声音并不陌生。可当看清少年的形貌，他还是身形一晃。

　　一生杀伐果决的风影像是忽然间苍老了数十岁，眼眶微红，哽声道：“曾经是我、是砂隐骄傲的你，现在的姿态算是对我的惩罚吗……”

　　少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咔嗒嗒”，体内传来空洞的脆响。

　　“喂喂，当着敌人的面毫无意义地感伤没问题吗？别说作为风影，就算作为忍者来说都失格了啊。”

　　“说得也是，下令这么教育你们的我，从一开始就不是合格的风影。”他深吸一口气，待稳住双脚，又变回了那个雷厉风行的三代风影，双目中透出毫无杂念的战意。

　　“也罢，就让我终结你的罪孽吧，蝎。对你以及所有为战争所害的人们的赎罪，就等到我死后。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我的每一天都将为阻止无意义的战争而活着。”

　　“遗言可真够长的。”蝎的耐心耗尽，“顾虑就免了，我布置了结界，无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被察觉。那么，开始吧——”

　　当晚，三代风影失踪。
　　第二天，第三次忍界大战爆发。

---

作者有话要说：　　出于很多原因故事分为《前夜谈》与《后夜谈》两部，后续情节将另开一本写。
五年前开的文了，这段时间里我的观念、想法、文风、叙事风格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无论后面写出来的东西变成什么样，无论还有没有人听，我都会讲完这个故事。
——202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