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26、第二十六章：迷走虚实（上）

　　当千重察觉到天空乌云密布，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小纲没带伞，我得给他送去。

　　沢田纲吉应该与狱寺隼人等人在一起，还好她记得狱寺的移动电话号码，有办法找到他。

　　关窗户时，她看到了不容忽视的情景：在离沢田家大门约三个车道的距离，有两个身穿军绿色制服的少年。一个大咧咧地蹲着，手肘支在膝盖上；另一个漫不经心地靠在围墙边，千重认出来，他正是在无人的公园里拷问黑手党的削瘦少年。

　　她脑海中登时警铃大作，瞬息之间已经做出数种猜测，她认为其中最有可能的是：这两人为了风太的情报能力前来劫他。

　　她连忙去将沉睡中的风太唤醒。

　　风太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吗？小千姐。”

　　“风太，你必须马上清醒过来。”她抓住风太的双肩，肃然道：“你又被人盯上了，他们已经来到了家门口。现在家里只有你和我还有奈奈阿姨。”

　　“诶！”风太迷瞪的双眼豁然清明。“怎么办……现在的天气我是没办法用排名能力的。”

　　“我们先出去，不能让奈奈阿姨处于危险中。”

　　“好！”风太麻利地滑下床来，将排名书抱在怀中，这衬托得他的身形更加小巧。“小千姐知不知道阿纲哥在哪里？”

　　千重猛地回过头来，向风太厉声说道：“风太，无论你之后遇到什么，我都不许你给他带来危险！”

　　风太一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可纲吉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保护你，所以，”——即使没有她本庄千重的存在，沢田纲吉也过着充实且快乐的每一天，所以——她决然一笑，“即使用我的性命交换，我也会护得你周全。”

　　“不行的小千姐，你的综合体能在并盛町排名374名。是打不赢他们的！”

　　千重攥紧手中的新月斩，无畏地冷笑道：“我不会打架，只会杀人。”

　　风太这才想起来，并盛町现有住民的杀手排行，千重排名第二，仅次于名震黑手党世界的reborn。

　　千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风太被劫了去，沢田纲吉为了救他，同样会陷入危险之中。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能让这两个少年与沢田纲吉照面。

　　这感觉太过强烈，超越了她理性的思维，真实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现实——就像她感觉不能再让沢田纲吉与黑手党有所牵连一样。她害怕他会深陷这泥潭之中抽身不能。

　　她带着风太出了门，头也不回地往与市区相对的郊区急速走去。千重察觉到那两名少年正不慌不忙地尾随而来。

　　“小千姐！”

　　“我知道。不要回头，假装没发现。”千重抱紧了怀中的雨衣，嫩黄的雨衣包裹着她的武器新月斩。她看起来就像给在户外工作的家长送雨衣的孩子。

　　“你来的第一天下午，纲吉背着你逃去的那个公园还记得吗？我们现在去那里。”

　　风太不禁观察着千重的侧颜，她眉目惬意地舒展着，嘴角噙着一抹危险深邃的微笑，就像是在空中俯瞰大地、对一切了然于胸的雄鹰。

　　“他们先前没有破门而入，现在也没有在会被住户看到的住宅区动手，他们很有理智，对你也还算客气不是吗？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好好说话的地方，或许不用和他们动武。”

　　风太觉得必须要让千重知道自己的意志。他放慢了脚步，千重立刻与他保持匀速，以目光询问他。

　　“小千姐，”风太目光平静，一字一句的说，“我愿意用我的能力帮助别人。但是，有的情报，就算以我的性命为要挟，我也不会说。”

　　风太手中掌握的情报包罗万象，他的一句话可以让一个人的人生从此走向辉煌，也可以给无辜人带来灭顶之灾。

　　千重回以信赖的微笑，“说不说由你。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风太的眼中绽开光芒。“嗯！”

　　“加快速度了，我们一路小跑去公园。”

　　“好！”

　　黑压压的云层包覆在这个城市的上空，行人们早就躲进了建筑物里。从住宅区到公园的一路上竟然不见半个人影。

　　千重和风太踏上了公园的沙地，想了想，她又带着男孩一头扎进铺着草坪的树丛中。

　　身后倏地传来一声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类的长啸，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两人头顶掠过，稳稳当当地在粗壮的枫树树干上落脚。那动作轻灵得仿佛在树林中生活的猿类。

　　“你们两个是要去哪里？”

　　千重这才看清，那是个金发少年。他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兽性，给人以粗野、凶猛的印象。

　　“好厉害啊！”她搂着雨衣，以毫无危机感的天真无邪问他：“这是在表演杂技吗？”

　　“你说谁是表演杂技的！”城岛犬一个猛虎落地下了树来，对千重伸出长长的舌头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

　　“别理会无关者，犬。”

　　千重装作被吓到的猛地转身，终于在近距离看清了柿本千种的面目。他弓着背，单手抄兜，语气毫无起伏，神色淡然，话语中的凶险却不逊色于金发少年。

　　“排名风太，我们家的那位大人要请你去做客。跟我们走。”

　　风太抱紧了排名书，竭力压抑心中的恐惧。“要我去做什么？”

　　“别怕别怕，小柿子一直都是这张死人脸。”

　　“我要生气了。犬。”

　　城岛犬慢悠悠地踱步到柿本千种身侧。他们都都记得六道骸“对排名风太要客气”的嘱咐。“只是想跟你讨个情报。”

　　“而且，”柿本千种接着说，“那位大人还希望日后能和你继续合作。”

　　风太的恐慌稍减，“想问什么。”

　　“你所知道的彭格列十代目的所有情报。”

　　——这句话如同电流，震颤了千重脑海中的每一个角落。

　　“知道了你们打算怎么样？”风太戒心更增。

　　城岛犬回答：“这个人对我们有用。嘛……不如说他作为一个物品来说对我们有用——”

　　“犬，不必多说。”

　　城岛犬立刻噤声。

　　风太的神情改变了，他的恐惧烟消云散，以平静得骇人的声音说：“抱歉，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啊……”城岛犬状似烦恼的挠了挠头发。

　　柿本千种以中指顶了顶眼镜，一道寒光在镜片上划过。“我们可能会有些粗鲁，我想你能够理解。”

　　这时，一道清脆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哈哈哈哈——！ほうかくれつじゅうだいめ？（彭格列十代目？）好奇怪的发音啊！”千重以毫无心机的纯真笑容问：“这是什么？一种糖果吗？”

　　城岛犬十分地不耐烦，“和你没关系，赶快滚回家去。”

　　这一瞬间，千重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先是安心，然后是讥讽。这个笑容消失得太快，令人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短短时间内，千重的思绪已经百转千回。

　　她装作不知“彭格列十代目”。亲眼看着她和风太从“十代目”家里走出来的城岛犬或许会说“你装什么傻”，也许会说“你竟然不知道”或者别的什么，但是，绝不会说“和你没关系”。

　　他们肯定对“十代目”一无所知，兜兜转转地想要得到他的情报，却不知道已经找上了他的家门——他们身后的“那位大人”也一样。

　　沢田纲吉目前是安全的。

　　千重在幕末除了剑道，还学到了许多本领，其中一种就是看出一个人杀没杀过人。她的鼻子——不是身体的，而是第六感的嗅觉——可以闻出来。

　　这两人身上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之前的那群黑手党不可同日而语。城岛犬的那句“不如说他作为一个物品来说对我们有用”让千重知道：绝不能让他们找到沢田纲吉。她之前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她下定决心：不能让“那位大人”与风太接触，也不能让这两个人走出这片树林。

　　千重保持着单纯的笑容，向二人走近。“请别这么说，让我和风太一起去做客吧！”她不顾城岛犬逐渐凶狠的神情，在二人身前站定，献宝似的抖开雨衣。“作为交换——”

　　没有任何预兆，也不带一点杀机，千重抽出新月斩向前挥去，就像迎着风挥舞一条缎带。

　　——刀尖的确传来了划破咽喉的触感。

　　柿本千种惊骇莫名的捂着豁了一个大口的脖子，张大了嘴，无法发出声音。鲜血从双手的指缝间汩汩溢出。

　　她没给城岛犬反应过来的时间，一刀将他穿心而过。

　　两人双双倒在草地上，赤红的鲜血侵染了大片翠绿。

　　“小千姐……你……”风太脸色煞白。

　　“不想做噩梦的话就忘了的好。风太。”千重淡淡地说着，收刀入鞘。

　　忽地，树林中响起了一阵笑声。

　　“クフフ……クフフフフ……”

　　这笑声不知道是远是近、是真是幻，像是若有若无的雾气一样笼罩在整片树林中。千重将五感张到极限，也找不到发出这笑声的人身在何处。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没想到风太也是一脸惊骇。

　　她森然到：“我不管你是人是鬼，要是有脸见人，就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树林中薄雾升腾翻涌，一个颀长的人形自雾中浮现。

　　“你真是个令我大吃一惊的孩子。”浑厚的男音如此说。

　　——他身上有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千重扫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对着雾中走近的那个男人摆出拔刀术的起手架势。“你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位大人’？”

　　那人似乎完全不将千重瞬息杀人的刀术放在眼里，仍然向她一步步走近，他每靠近一步，都有大山压顶的气势向千重迫近。

　　“啊，正是如此，我的两位部下受你关照了。”

　　她冷声道：“关照不敢当，你可以尽情地向我寻仇。”

　　就在这时，浓雾尽数散去，千重看清，这人竟然是个面目妖异的少年。他异色的双眼像是无底深渊——憎恶、仇恨、野心、残暴、在怒火中被反复淬炼的悲凉……所有她能想象得到的负面情绪在这两弯深渊的黑暗中翻涌不息……

　　然而这一切，全都被一种异样的美与优雅所覆盖。

　　少年走到距千重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她看清楚他手中有一把尖端磨得锋利的三叉戟。

　　“比起这件事，”他以毫无胁迫感的优雅声线对千重说道：“你之前有个昙花一现的笑容，令我十分寻味，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与彭格列十代目关系不浅？”

　　千重心中一凉，顿时痛悔万分。她一口银牙咬得“咯咯”作响，握紧了新月斩的刀柄，压低了身形。整个人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弩。

　　“クフフ……也好，就让我亲身领教东洋剑术吧。”说着，三叉戟的尖锋直指千重。

　　与此同时，沢田纲吉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去了哪里啊……风太……千重……”

　　风太喜欢在町内四处走动，做各种各样的排名。可他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会疲乏无力，难以想象他会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那千重又为什么在这时候走出家门？

　　他最不想正视的可能性就是她神隐了，又离开了他身边。

　　“千重……”他站在庭院里，呼唤着她的名字。

　　快要下雨了，凄惨的风从头顶掠过。他希望这风声能将他的声音带到千重耳边。

　　毫无征兆的，他胸腔骤然一紧，一种无名的痛楚从心口蔓延开来。

　　——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受到了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