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神隐纪事·前夜谈》兰右

19、第十九章：物转星移【修】

　　本庄千重孤身一人在沢田纲吉的房间里醒来。她看着窗外浓重的夜幕，心下暗忖：为什么小纲把我带到他家了？难道我的父亲和母亲外出不在家？

　　她赶紧下了床来，发现身上穿着的是神隐之前的那件水手服。她就着书桌比照了身高——她果然还是消失之前的大小。

　　桌上摊开着一本书，千重看了封面：那是初一的教科书——这一次她消失了将近两年。

　　沢田纲吉14岁，她仍然9岁。

　　与此同时，在沢田家的厨房里，苦恼的阴云笼罩在餐桌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因为担忧，沢田奈奈的双眸没有了往日的明亮。“小千就暂时住在我们家，”她又否定的摇了摇头，补充道：“只要她愿意，住多久都可以。但是……该怎么瞒着她才好……”

　　“瞒着她……”记忆中千重安宁的睡颜刺痛了沢田纲吉的胸口，“没法一直瞒下去的，得在她发现之前好好地告诉她！”

　　“但是……她要是听到那样残忍的事会是多么的伤心啊……”

　　“我会亲口对她说。”在本庄夫妇搬离并盛町的那一天，沢田纲吉就做下了这个痛苦的决定。“可是要怎么说、什么时候说，才能最大程度的减轻她受到的伤害？”他现在就像被浪头打到沙滩上的鱼，惶恐、焦虑，却又毫无办法。

　　他忍不住向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呷咖啡的西装小婴儿问道：“我该怎么办啊，reborn。”

　　拥有无害的可爱外貌的小婴儿名叫reborn，他的名号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黑手党中掷地有声：他被誉为当世数一数二的顶级杀手——听到这样不符合常识的自我介绍，当时的沢田纲吉指着他捧腹大笑。

　　后来，reborn所引发的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让他对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再存有疑心。

　　reborn想也不想的开口：“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事吧。”

　　“不要说这种话，为我想想办法啊。”

　　reborn是沢田纲吉所见过的最有智慧的人：他总是一语中的，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感到困扰。而且reborn所做的每一件事其目的都是为了他着想。他对reborn除了下意识的依赖之外还充满了信任。

　　reborn不为所动。“决定保护她的是你吧，由你来做决定是当然的。”

　　沢田纲吉放在桌子上的双拳无意识地收紧，这句话加重了他的焦虑。“我不行的，我只是个废材纲。无论我怎么做，最后还是什么都解决不了，还总是坏事！”

　　“废材纲”的外号源于他一直以来的一事无成，他从未、也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将现实勾勒成理想中的模样。

　　reborn从桌面上几步走到沢田纲吉面前，一拳正中他低垂的额头，这一冲击让他整个头颅倏地向后一折，疼得他脑袋都快裂开了。小婴儿比玻璃弹珠大不了多少的拳头却有堪比被棒球棍正面击中的恐怖冲击力。

　　“别给我做出这副蠢相，废材纲。”

　　沢田纲吉捂着痛处惨兮兮地痛斥他粗暴的家庭教师，他的神情明显的比之前有活力了。

　　reborn不紧不慢地说：“你比任何人都关心她不是吗？你的选择对于她来说毫无疑问是最好的。”

　　“真的是这样吗……”沢田纲吉毫无自信地犹豫着。

　　“当然了。”小婴儿向他的学生勾起隐含鼓励的微笑，“她在你背上睡着的表情，看起来十分信任你。”

　　听到这句话，沢田纲吉脸上与心口都是一热。

　　“我也这么认为，”愁云散去，奈奈脸上又展露出了明亮的笑颜，她趁热打铁道：“小千最依赖的就是纲君了，纲君的话绝对没问题的。”

　　有一股力量从心底里生出来，沢田纲吉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为了千重好像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小纲……奈奈阿姨……”身后突然响起了绝不会被他听错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去，看到千重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向这边观望。

　　“小千！”沢田纲吉几步走过去，握住千重的双肩，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他满心欢喜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千重也全神贯注地打量着沢田纲吉，缱绻的目光温柔似水。她用自己的双眼在沢田纲吉身上寻找着她所错过的时光。

　　他与记忆中的相比又长高了很多。他的脸颊不再圆润，开始有了坚毅的菱角。千重脸上一热，倏地心跳加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他伸出手去。可九岁女孩的身体太过娇小，她伸长了手臂，才堪堪触碰到他的下颌。

　　沢田纲吉被她努力的模样逗笑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向千重俯下身来将就她。可一靠近她，又忍不住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千重毫不犹豫地回以拥抱。

　　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啊。千重心中这样感叹着。

　　“欢迎回来，小千。”直到听到奈奈的声音，千重才想起这里还有旁人。顿时，她的脸热得如同火烧火燎。

　　“快……快放开我！”

　　沢田纲吉在千重的推拒中将她放开，他看着她满面潮红、目露尴尬，只觉得一头雾水。心道：“小千这是怎么了？”

　　“我做了好多吃的，小千先等一等哦，我给你加热。”奈奈的笑容有着毫无芥蒂的温柔，与千重记忆中的没有改变。仿佛她只是旅行归来。

　　“可是，不好给您添麻烦。”

　　“这孩子在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来来，坐在这边等一等。”说着，奈奈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她顺从地被沢田纲吉带着，走向餐桌，在看到坐在餐桌上的小婴儿后，她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

　　“等等！小纲。”

　　她一步跨上前去，以自己的身体挡在沢田纲吉身前，以解剖刀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小婴儿。

　　“他是谁？”向沢田纲吉问这句话的时候，她警惕的目光始终不离开reborn，周身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刃，仿佛张开了一张坚固的盾牌，将她和沢田纲吉护在身后。

　　“……”沢田纲吉看着眼前有点陌生的千重，惊讶过后心中涌起复杂的感情。此时的千重就像遇到了危险亮出爪牙的小动物，她到底是经历过了什么？才变得这样惶恐、草木皆兵。

　　为了安抚她，他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说：“他是我的家庭教师，虽然总喜欢乱来，可一直在为我着想的。”

　　听到这句话，千重周身的气势平息下来，“家庭教师？”其他人听到小婴儿当家庭教师，不是好笑就是难以置信，可千重却是出于警惕的探究。沢田纲吉尴尬得不知如何解释。

　　按照reborn的说法，他是当世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初代的子孙，为了将他培养成家族下一任首领，现任首领派遣reborn来当他的家庭教师——这一切，没人询问过他的意愿、没人与他商量过，从头到尾都与他的意志无关。

　　他一点都不想当什么黑手党首领，他清楚的意识到他会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向往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辉煌，比如说权利，比如说金钱……他的每一个心愿都是如此的朴实：解开千重身上的谜团，和她以及重要的亲人好友们过着平和快乐的每一天，如果还能和喜欢的女孩子结婚，他的人生就毫无缺憾了。

　　小婴儿开口了，稚嫩的声音十分友好。流利的日语让千重又是一惊。

　　“ciao~su，我名叫reborn，是个杀手哦。”

　　“杀……杀手游戏！”沢田纲吉慌忙截断他的话头，以干笑吸引千重的注意力。“啊哈哈哈哈……他就是喜欢玩杀手的角色扮演游戏，真拿他没办法啊哈哈……”

　　千重心中叹息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擅长说谎……”她转向reborn，淡淡地说道：“我叫本庄千重——还有，我不认为你只是个普通的小婴儿。”

　　婴儿没有思维和理性，只是拥有本能和条件反射的“活物”。然而眼前的西装小婴儿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度，在那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千重分明看到了一个充满智慧的灵魂。这个诡异的小婴儿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小婴儿嘴角勾起一个捉摸不透的弧度，“我也不认为你只是普通的小女孩，并盛町的‘神隐少女’。”

　　“reborn！”沢田纲吉不高兴的责难道：“千重又不是自己喜欢才神隐的，不要用这个外号称呼她。”

　　千重却挠有兴趣的笑了出来，她悠然地坐到小婴儿对面的位置上，“我回来还没一天，你倒是调查得很清楚呢。可我对你却是一无所知。你是哪个集团的杀手啊？你来当小纲的家庭教师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从两人的气氛中察觉到了，小婴儿的存在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沢田纲吉霎时脸色苍白，没想到千重的问题竟然直指核心，要是reborn回答了她，他最不想让她知道的就全都暴露了。

　　他只想将千重护在安宁温暖的世界里，不想她被外界的风浪所惊扰。黑手党这种可怕的存在，就连被她听进耳中都不应该。

　　他站在千重身后对reborn挤眉弄眼，配合以手势传达他的期望：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对她说！让他想要捶地痛呼的是，reborn扫了他一眼，竟然若无其事的拿起勺子搅拌杯中的咖啡，似乎对他的烦恼不以为意。

　　他以豁出去的气势走到reborn身后，掩着嘴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拜托你了，reborn！黑手党什么的绝对不要对千重说！”

　　reborn一言不发地向礼帽上的翠绿蜥蜴伸出短小的食指，蜥蜴明白了主人的意图，从小婴儿的帽檐上游到他手中，在目瞪口呆的千重眼前变成了一支翠绿的教鞭。reborn两手将教鞭挤成一座拱桥，再猛地放开一只手，教鞭的一端准确地反弹在沢田纲吉额头上，痛得他连声痛呼。

　　“别太靠近我，废材纲。”

　　千重这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对小婴儿喝道：“你对他做什么！”

　　“我在管教我的学生。顺带一提，我不需要旁人的建议。”

　　“小千！”沢田纲吉慌忙用目光拦住了怒气冲冲的千重。她最是见不得他受人欺负，每次都要打得对方不敢再犯才罢手。要是她和这个可怕的小婴儿卯上了不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来。“reborn这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的，我已经习惯了，你别担心！”

　　沢田纲吉心中的惶恐和焦急全写在脸上了，仿佛她对此视而不见才是帮了他的大忙，仿佛他和小婴儿之间的事不要她来插手。千重心中一空，觉得reborn抢走了一直以来和她亲密得不分彼此的沢田纲吉。

　　她心中开始对reborn产生另一种敌意。

　　“……好。”

　　她坐下来平复了纷乱着心绪，见到奈奈仍然在厨房里忙碌，便说道：“小纲，我现在想回家，等会儿再过来好吗？”

　　她对双亲又是思念又是担忧，也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们怎么样了。

　　她没想到的是，沢田纲吉一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就凝固了。千重出不好的预感，心头突突直跳。“他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回家。

　　“小千，别去！”沢田纲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千重的手腕。千重任由他抓着，用迫切的目光追问着他。

　　他心中不忍，只能以干涩却清晰的嗓音开口：“叔叔和阿姨……搬家了。”

　　“搬家？搬到了哪里？为什么？”

　　沢田纲吉低下头来，他的表情比上一次神隐归来告诉她：你消失了三年——还要难过。

　　“明天再说吧，明天我们一起去。”

　　有一根清晰的线，在千重脑海中绷紧。这根线是她关于双亲搬家的这件事的猜想，可她不想直视这根线，她在用迷茫、困惑来麻木着自己的思维。

　　总而言之，她现在不想思考。

　　“好，我们明天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