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校园】锦年》千城予

2、第二章

　　“师傅大人终于上线啦，徒儿等你一天了！”颜锦年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每天晚上回到寝室都只有一件事做，就是打开电脑登陆游戏等师傅上线。

　　可是，等待师傅上线之后做什么呢？她也不知道，无论是打怪、升级，还是就这么默默地并肩而立看尽游戏中的风景？她觉得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跟着她的师傅，游戏里这个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便好。当然，无论游戏里和现实里，她也有其他朋友，但是师傅，无可替代。

　　“丫头，今天不忙？又怎么早上线。”秦影打字不带表情，但颜锦年却似乎能够感觉到他低眉浅笑的样子。

　　“师傅，今天游戏里又有人结婚诶，好多玫瑰花雨啊！”打出这行字的时候，颜锦年心里一千万个鄙视自己，倘若这种小女生般憧憬的神情让自己在现实中表现出来，她一定会恶心死自己。

　　“游戏结婚，不过是一时好感罢了，我玩这个游戏三年了，从来没结过婚。”秦影依然淡淡地道。

　　“真的么师傅？”颜锦年想不通像秦影这样一个等级高装备好的游戏大神竟然始终单身一人。

　　“游戏里朋友的感情远远要比夫妻长久，丫头，记住，这只是游戏。”秦影的话透着无尽的深意，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懂。

　　看着秦影暂时离开电脑前喝水去了，颜锦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叫做“锦年”的小号靠近师傅，用游戏里的双人动作使两个角色拥抱在一起，心中默默叹息。

　　“师傅你不知道，我也好想在游戏里嫁给你的……”

　　屏幕的另一端，回到座位上坐下的秦影看着眼前静静相拥的两个角色，不由得收回了刚要碰到鼠标的手，若有所思。

　　又是一个月过去，颜锦年在网吧打工再次轮到夜班了，一周三次的夜班确实让人疲惫，唯一不同的是每次在上夜班时都能看到秦影的身影，为她带吃的喝的，然后再通宵陪她玩一宿游戏。

　　有师傅在的日子，一宿非但不难熬，反而过得很快。

　　“师傅，你不用每晚都陪我的，明早你不是有课么？”颜锦年接过秦影手里的水果，心中实在不忍了。

　　“没事，正好明天课上睡觉。”秦影毫不在意地笑笑，然后按正常手续交钱登记上网。

　　“师傅，今天游戏里有个朋友向徒儿求婚哦，不过，被我拒绝了。”看着秦影带着自己早已出落得美貌如花的女号打怪，颜锦年半开玩笑地道。

　　“徒弟大了，留不住了。”秦影开玩笑道，停了一会又问：“是谁啊？”

　　“他叫白慕华，你见过哦，上次和咱们一起玩的。”颜锦年道。

　　“想起来了，为什么拒绝？”秦影看似口气轻松。

　　“我说我要像师傅大人一样，游戏就是游戏而已，不结婚！”颜锦年正色道。

　　秦影笑笑地摇摇头。

　　看着秦影轻松地按着鼠标键盘，操纵着他的号带自己打怪，颜锦年不由得暗暗叹息。

　　唉，师傅，不论游戏还是现实，在你心里，究竟拿我当你的什么人呢？

　　或许师傅心里，从来就没在意过吧，徒弟，只是徒弟而已。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网吧内时，依然在微微困意中纠结自己身份的颜锦年一下子清醒了。因为她看到，正站起身来拿饮料的秦影忽然用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然后身形就那么笔直地倒下去，整个网吧的人都吓呆了。

　　“师傅？？？！！！”颜锦年吓坏了，一面拿出手机打电话，一面看见倒在地上的秦影面无血色。

　　医院，拥挤的长廊内，颜锦年好不容易抓住刚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顾不得保持淑女形象地立刻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是怎么回事？”

　　医生摘下眼镜，平淡地道：“他是不是最近熬夜了？室间隔缺损，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平时注意避免劳累，避免剧烈活动，以及情绪上的刺激，还有，尽早手术。”

　　“什么？……”颜锦年呆立在当地，师傅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为什么不说？他为什么顶着熬不住的身子还天天来网吧陪自己通宵！

　　“师傅大人，你不能再这样了。”病床前，颜锦年端着折腾了半天才冲好的藕粉坐到床边，然后轻轻舀起一勺喂到他嘴边。她虽然不算娇生惯养，但也是家中独生女，去网吧勤工俭学纯属锻炼而已，伺候人的事完全没做过。

　　秦影倒是像大爷一样半坐半躺着，然后似笑非笑地任由徒弟笨手笨脚地喂自己吃东西，心想，这种感觉也不错。

　　待颜锦年转身去收拾碗筷的时候，秦影侧头看了一眼吊瓶的滴速，这也有点太慢了，于是用另一只没有打针的手悄悄调快了些。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轻轻的举动，都没能逃过颜锦年的眼底。

　　“师傅？大夫说了点滴速度不能快的，尤其是心脏病人。”颜锦年说着重新把速度调回，目光像是抓住了一个淘气的孩子。

　　“呵，不要紧。”秦影倒是一副不怕死的笑容。

　　颜锦年心里纠结了，想了想终于俯下身来正色道：“师傅，你听徒儿一次好不好？好好注意身体，再不许陪我熬夜了，游戏以后也少玩，要多休息。”

　　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秦影道：“要是以前，我早就很少玩了，但是现在，怕游戏里有人欺负你。”

　　“师傅……”颜锦年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心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有些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相互陪伴，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