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期而遇（加勒比海盗）》林文潇

8、聚魂棺 2

　　牵着我的手，随我走上去往大海的路途。这条路途通往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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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他只是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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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加勒比海传奇的海盗王，杰克.斯派洛船长，如果说他什么时候有过恐惧，那么，就是现在了。

　　杰克的恐惧来源于戴维.琼斯，加勒比海的统治者，鬼船“飞翔的荷兰人”号的船长。爱恋的源头是否在于心脏？于是这个坠于爱河却又被爱人背叛的男人亲手剖开胸膛，挖出自己的心。从此，独自行走的空荡躯壳能否得到解脱和救赎？这是属于自我的深入拷问，但看到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从此永远沉落在黑暗之中。并热衷于将他人共同拖入黑暗。

　　戴维.琼斯现在的目标是杰克.斯派洛船长。

　　收获和付出往往是对等的。就像杰克船长拥有黑珍珠号，是他出卖100年的灵魂换得——在“飞翔的荷兰人”号为戴维.琼斯服役100年的代价，换取做黑珍珠号13年的船长。

　　杰克船长是一名合格的狡诈海盗，100年换13年，他自然不是甘于吃亏的人，不过是开始之时便没想要兑现。戴维.琼斯也许根本清楚杰克的鬼心思，只是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保证他所需的承诺得到兑现。

　　而现在，13年的期限已到，虽然杰克实际拥有黑珍珠的时间少得可怜，但是交易即是交易。

　　.

　　载浮着黑珍珠号的大海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同，却又似乎在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昭示着改变。挨过正午直射而下的剧烈的，让人无法视物如同盲目的刺眼日光。黄昏，暗红色晚霞映照进海面，空气终于变得清凉舒适。

　　魅影立于甲板，手中是一张描绘有一把钥匙的老旧皮纸。这块方方正正残破不堪的皮纸却决定着杰克.斯派洛船长的命运——失去灵魂的奴隶，还是自由的海盗。

　　.

　　在做出某个决定时，你是否一定明确知晓如此决断的原因，心底是否清醒自觉，目标鲜明。

　　魅影没有。杰克想是也并没有的。比如她为什么跟他走。比如他为什么来寻她。

　　老科里说，有些人注定属于大海。你并不需要选择，相反，是她选择了你。

　　魅影不知道老人因酗酒大部分时间如同浆糊的头脑如何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杰克船长只是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所以魅影此刻站在这里。

　　杰克看到魅影面孔上的神情，安定沉稳，如同风平浪静下的海面，没有一丝波纹。但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大海所蕴藏的真正力量，激烈，汹涌，无情掠夺摧毁。他热爱大海的所有，并且他现在只是热爱大海。

　　船帆收起，巨大的船锚砸破海面沉入海底，黑珍珠停靠在一处平静的浅滩。换乘小船，顺着分流而出的狭窄河道前行。

　　河道伸展仿佛没有尽头，越往里走越是隐秘狭隘，堪堪容下一艘小船通行。但沿途风景绝美，透露与世隔绝的肆意神秘。两侧生长高大茂密的绿色树木，有些垂直向上，头顶几近被完全遮蔽，只留狭窄缝隙。抬头仰望，侥幸裸露的一线天空也带了海水的潮湿和植被的绿意。

　　魅影伸手抚开偶尔冒出来的树木枝节，三艘顺次而行的小船在略显沉郁的氛围下一路静默。此刻，威尔.特纳终于开口询问打破寂静。“为什么杰克这么害怕大海？”他们一路贴近浅滩航行，远远避开深海。

　　看上去总是对杰克船长知晓一切的吉布斯给出了解答：杰克在躲避戴维.琼斯的大海怪，拥有惊人的巨大身躯和恐怖的触手，被它袭击的海船会被整个卷入海底深渊。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挪威海怪，是所有海盗和水手的噩梦。

　　杰克和魅影乘坐的小船靠后，但吉布斯富有感情和感染力的声音听得清晰。杰克船长稳坐船头，沉默略带严肃，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正被吉布斯口中的噩梦所纠缠。

　　两人皆是不动声色，却源于不同缘由。魅影是性格使然，并一贯如此；杰克船长则是认为魅影无法听懂吉布斯和威尔的交谈，他得以保全伟岸形象（？！）。魅影也确实并未完全听懂，但跟老科里相处的几个月，虽然无法用这里的语言交谈，却已经可以听懂大半。并非杰克自以为的完全不懂。

　　天色开始暗下来，由于吉布斯的形象描述，隐约的担忧不安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除了船桨划动时缓慢的水流声，不再有一丝声响。河道蜿蜒的尽头隐约窥到零星的灯火光亮。靠近之后，一座简陋的房屋，轮廓分明的浮现眼前。

　　这里即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女巫提亚.朵玛的居所。向她询问这把钥匙的方向。

　　屋内燃点大量蜡烛，却仍是感觉昏暗，似乎暗沉压抑是此间小屋本身所带，光明无法完全抵达。

　　一名几乎与屋内昏暗融为一体的女子，坐在中间的桌椅旁边。听见开门声警惕的望过来，看清来人的瞬间，面孔上绽开暧昧，了然一切的笑容。“杰克.斯派洛。”

　　杰克船长张开双臂快步而热情的迎过去，与刚才在门口的踌躇和忌惮截然相反，“提亚.朵玛。”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风会把你吹回来。”提亚.朵玛步伐缓慢风情万种的走过来，停在杰克身前。目光却突然被稍稍靠后的威尔吸引，面色微变，“你……你对你的命运有预感，威廉.特纳。”在这一刻，这个神秘多变的女子已经预见威尔终将成为“飞翔的荷兰人”号新任船长的命运。

　　只是年轻的威尔还对此一无所知，“你认识我？”

　　女巫提亚.朵玛却又一反常态，言语暧昧起来，“你想认识我……”神情之间轻挑异常，让人无法确定，她真的能够卜算命运，还是单纯觊觎这位年轻人的美貌。

　　魅影站在更靠后的位置，看到悬在房柱的壮硕黄金蟒，微微蠕动盘卷。屋顶各处悬挂透明玻璃瓶，里面是不知名液体浸泡的人体器官。烛光摇曳，让眼前所见更凭添几分暗黑不祥的色彩。

　　魅影对女巫，占卜，巫术等并无认识，但因为自身的特殊遭遇，对鬼神怀有虔诚的尊重心里。并非浅薄无知的迷信，或许源于对生命和死亡本身的敬畏。

　　女巫可以通过巫术，或是占卜来打破自然刻画下的某种界限，探索到更广阔领域。提亚.朵玛一眼便看出魅影并不属于这里，但显然这个少女并不自知。

　　神秘妖娆的女巫伸手抚摸威尔棱角优美的侧脸，“你对你的命运存有疑惑吗，亲爱的？”开口却是只有魅影能够听懂的汉语。

　　魅影转头与她对视，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惊动。杰克无法听懂，视线游弋至魅影的脸上。

　　“你知道什么？”她轻声问。

　　提亚.朵玛走到魅影身前，“这里，”她伸出指尖点在魅影心脏的位置，“这里藏着一只凶兽，杀戮，凶残，永不满足。”女巫看到魅影眼中的波涛汹涌和狠戾，不可抑止的笑起来，乌黑诡异的双唇如同淬满毒液。

　　燃烧着的烛心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杰克船长眉心轻跳，扭着身子挤到两个女人中间，“我们有求而来，不达目的是不会走的。”然后所有人一起向内走去，他们一直停留在门口的位置。

　　话题重新回归到来此的原因，提亚.朵玛给予解释，他们所寻找的钥匙，能够开启的是装有戴维.琼斯心脏的宝箱。而这把钥匙，戴维.琼斯时刻寸步不离的带着身上。要得到钥匙，意味着他们要主动靠向杰克船长的噩梦——“飞翔的荷兰人”。

　　这恐怕也是杰克船长无法自己使用罗盘找到钥匙的原因，提亚.朵玛赠于杰克的神奇罗盘会指向心中最想要的东西。但钥匙的所在与他心中最想拥有，和最惧怕的是同一个地方，所以罗盘也无法指出明确的航向。

　　杰克船长不会承认，他第一次使用罗盘寻找钥匙时，罗盘给出的方向是皇家港。他知道皇家海军正在满世界的追铺他，但是仍旧遵循航向，然后看到了暮色中站立在港口的身影。

　　想到这里，杰克又看向魅影。年轻沉默的东方少女站立在原来的位置，并未移动。他忽而认真思考，吸引他的是什么？她的美貌？或是数次相救？神奇而深不可次的力量？……哦，老天！他刚才用到了“吸引”这个词吗？！杰克船长惊恐的皱起眉毛，编成辫子的山羊胡夸张的翘起来。

　　魅影不会了解杰克船长纠结矛盾的内心，她在慢慢抚平血液中突然涌动的激越。魅影想，也许心里的凶兽开始翻涌，暴虐是流淌在血管中的天性，需要克制，但不会消散。日夜不断冲击侵蚀身体的每一寸血肉和神经，然后破体而出，不再受控。她觉得手脚有些冰冷。这种冰冷无限蔓延，本就冷傲的面孔像是结了寒霜，冷艳而孤绝。

　　她所担心的是：内心弑杀的兽也许才是真实，克制只是虚幻。但也只是担心，并非害怕，如果她的担心变为现实，真正需要害怕恐惧的一定是旁人。

　　终于，提亚.朵玛给了他们航向，没有人愿意在这间诡秘暗沉的房间多做停留。临行前，女主人却再度发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野兽。你只需记住，昨日已经死去。”

　　昨日已经死去……这一刻，或者更早的时候，魅影已经确信，她真的与旧日生活彻底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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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终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