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乱弹之神魔莫辨》蓝小伞

6、柳毅斩龙（五）

　　白素贞闻言也不避讳，坦诚道：“正是因为我是妖物，才敢独自一个女儿家在人世上行走，为他家寻人。”

　　柳毅闻言恍然大悟。他见白素贞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身份，虽然是妖类，面目举止却颇有几分侠义，若说是燕赤霞的朋友也不稀奇，终于肯将实话告诉白素贞道：“你那位朋友在我这里吃过午饭就离开了，你去别处寻吧。”

　　白素贞闻言挑了挑眉，面上依旧清冷没有因为柳毅的回答露出半分不满的神色，沉默地转身几个纵身离开了柳公馆。

　　柳毅目送着白素贞这个冷清的女子离开。他将宝剑收起，正要准备回去，却在这时，天空之中又飘落下一片鸿羽。柳毅连忙伸手将这片鸿羽接住。

　　白素贞离开柳公馆后，一路向北而行，行不过半个时辰，竟是在半路上遇上了燕赤霞。

　　燕赤霞见到白素贞脸上微变，显然与她是旧日相识，但是燕赤霞半句话也不曾说，转身就想逃走。其实白素贞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寻找到他，又怎么肯轻易让他离开？她一见到燕赤霞返身要走，立刻就追了上去。

　　燕赤霞被白素贞截住，只好站在原地沉默着双眼，出声道：“小白，你怎么来了？”

　　白素贞一双银白色眼睛，冷漠中微微显出波动来：“芊芊不日就要远嫁织女族，她让我来寻你为她送嫁。”

　　燕赤霞沉默了下来，许久方才轻轻一叹：“不过数年不见，芊芊也长大了。”

　　白素贞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相见到现在一直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的燕赤霞，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她俊俏妩媚的面容上：“你就这样出来，他们没有阻止你？”

　　白素贞微微冷笑道：“你都已经不在琉璃族中，谁又会在乎我，强留我继续等待在那里？”

　　燕赤霞闻言不禁动容，他对白素贞说道：“你何苦来找我呢？我虽然与你的恩人容貌相像，但是我并不是他，天龙一族其实一直都在欺骗你……”

　　“我知道，”不等燕赤霞将话说完，白素贞出声打断他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是他！我会答应天龙一族嫁给你，只是因为他们是恩人的后人，我欠了他们的祖先一个人情，便将这份恩情还在他们身上，这件事与你是不是恩人的转世毫无干系。”

　　白素贞的话让燕赤霞一时无言，半晌后他开口道：“可是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不用再多说，在你决定和聂小倩一起的时候，我便与天龙一族将此事说清，不再履行天龙族与琉璃族之间的婚约。”白素贞静静的说道。

　　燕赤霞再次低沉不语，他一向知道白素贞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所以天龙一族作出决定让白素贞作为他的未婚妻时，一向顺天从命的他并没有拒绝。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两人成婚前的三个月里，他遇见了一个女人，一个平凡但是让他永远也无法移开眼的女人。

　　所以他开始抗争，开始拒绝与白素贞之间的婚约。而他身为迷毂神树的守护神子，不论是琉璃族还是天龙一族，都不敢抗拒他。可是，命运终究还是捉弄了他，就在他以为接近幸福的时候，心爱的女人却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永远也记不得，那一天，是怎么拥抱着心爱的女人，看着她缓缓的闭上双眼，身躯渐渐的冰凉，失去所有的温度，最后，整个身躯变得僵硬不再柔软。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将她埋葬。

　　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守护神子，而是一个名叫燕赤霞的剑客。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寻找，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寻找什么。

　　心爱的女人已经离开，还有什么值得他去寻找的呢！

　　他就像一缕游魂，只能浪荡在这世间，无所依从。

　　白雪皑皑之中，白素贞与燕赤霞两人相对而立，竟是一时之间皆是无语。却在这个时候，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燕赤霞闻声抬起头来，白素贞也转过身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身穿紫衣的柳毅，脸上永远是那标志的温柔微笑。他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停住了脚，对燕赤霞说道：“听说你家中有个干妹妹要远嫁了，若不嫌弃，让我一同过去给她多添一份嫁妆如何？”

　　而今柳毅已是燕赤霞的结拜兄弟，当然也可算作是燕赤霞义妹芊芊的哥哥，他的这个要求其实并不算过分。但是芊芊是琉璃族的献祭巫女，非同一般。因此燕赤霞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柳毅。

　　倒是白素贞率先开口道：“柳三公子名动天下，芊芊有她送嫁，也是美事一桩。”说罢她又看向燕赤霞道：“柳三公子尚且要为芊芊送嫁，你这个将她从小看到大的干哥哥难道还不肯吗？”

　　燕赤霞无言，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于是这三人便一同上路，一路向南而行。约莫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建造在西海鹊丘山上的琉璃族。

　　此时，燕赤霞离开琉璃族已经将近三年，他的面目又刻意的进行了改变，琉璃族中一直侍奉着他的人，竟是都没有将他认出。反而是白素贞，他们敬畏她是神子的未婚妻，天地秘宝盘古八卦盘的现任主人，所以纷纷恭敬地避走退居到一旁，将道路让给了他们。

　　柳毅见此，心知燕赤霞与白素贞在琉璃族中地位极高。

　　自从那天他们决定回到琉璃族后，燕赤霞又恢复成原来沉默寡言的样子，此时回到琉璃族中，神情也不见一丝激动，而且显出更加的冷漠。

　　那白素贞是一直冷着脸的。她和琉璃族本来就没有多少情谊，会答应嫁给守护神子，只是因为自己的恩人是天龙一族的上几代当家。而天龙一族世代都要将族中能够掌握盘古八卦盘的女子嫁给神子，以便生下下一代神子和献祭巫女。

　　偏偏天龙一族到了这一代，竟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掌握盘古八卦盘！百般无计之下，现任当家才做出让白素贞代替族中女子嫁给神子的决定，只因她虽然是妖物，却奇异地能够与盘古八卦盘相互感应，将它掌控在手。

　　燕赤霞与白素贞沉默不语，柳毅待在他们身边，远来是客自是不便多言。三人来到琉璃族族长的家中问候一番，将柳毅的情况与村长说清后，便有族中的人将他们带去了新嫁娘的住所。

　　却是刚刚进得门去，就见到一个风雅的男子端坐在院落中的石头上，手中把一把长琴，正弹得十分陶醉。三个人一进来就打断了他的雅兴。这个人却没有恼火，反而欣欣然将长琴放在一旁，起身走到三人面前，看了一眼燕赤霞和白素贞，伸手便在他们两人街上各打了一拳，笑道：“你们总算还记得回来，芊芊那小丫头已不知盼了多久，简直就是望眼欲穿日了！”

　　男子话语未尽，立即从内室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是我义兄过来了吗？”声音未落，流云便见到一个穿着粉红衣裳的少女，掀开了挂在内室门上的竹帘，欢声笑语的走了出来：“神子哥哥，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疼芊芊呢？”说罢她就扑向燕赤霞，被他抱在了怀中。

　　少女长者圆圆的脸蛋儿，像红色的苹果，脸上有着出嫁前的羞怯，言谈之间娇憨之极，惹人怜爱，就连白素贞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点和煦的笑意。

　　少女从燕赤霞的怀中抬起脸来，瞧了瞧他，又扭头去看白素贞，好半晌，嘟起了嘴唇，说道：“你们这样还是诚心来为我送嫁吗？竟然连自己的真面目都不肯露出来，太让我伤心了！”

　　燕赤霞闻言沉默了下来。一旁的柳毅听见少女的这番话，不由得诧异起来，暗道原来燕赤霞的面容是经过乔装的吗？自己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

　　那少女芊芊见燕赤霞沉默不语，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又去瞧白素贞，说道：“你也不肯变回原来的样子吗？你长得这么好看，是男人的时候就已经让我嫉妒死了，现在变成女人，更是美的不得了……”她忽然不再说话，樱桃小嘴微微张开，瞪大一双眼睛看着站在燕赤霞身边的柳毅，惊叹道：“哇，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又在燕赤霞的视线下收了笑声。他面露一丝尴尬，转而向柳毅鞠了一躬：“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容颜可谓冠绝天下，想必是有‘仙郎’之称的柳毅柳三公子吧？在下马严蜚，多有唐突还望公子不要见笑。”

　　柳毅见他行礼，连忙还了一礼，说道：“马公子客气了。”

　　马严蜚见柳毅温柔多礼，立即更进一尺道：“蜚素闻柳三公子有三绝，一则样貌，二则剑技，三则琴艺。蜚不才，略通一点琴艺，不知柳三公子能否拨出些许时间与蜚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