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梦》香溪河畔草

51、太后智谋

　　我偷偷瞄了瞄康熙帝与冷面王,我当着他们的面讲小乾的风流韵事,不知他们是何表情,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也在我的故事里,会做何感想呢?

　　老佛爷见我停住，问我：“你怎么不讲了？那雨荷后来怎么样了？”

　　冷面王见我偷看他,冷冷的瞪着我：“老佛爷问你话呢，你看我干嘛？”

　　我见冷面王变脸，吓得连忙跪下请罪。心里惶惶然，不知错从何来。也不知道冷面王气些什么？

　　太后老佛爷接话：“老四，你学阿玛横眉毛瞪眼睛的干什么？”又疑惑的问我：“我也很奇怪,你不接着讲故事，看老四干什么呀？”

　　我灵机一动，我正好借此机会讨个护身符，忙磕个头：“回老佛爷的话，民女怕说错了话，回府后四爷责罚我，就想偷看四爷有没有生气。结果被四爷发现。民女一向都是这么倒霉，不能做一点点坏事。”

　　老佛爷问：“老四经常责罚你吗？”

　　“不怪四爷，是民女自己有口无心，说话不经大脑。用四爷一贯的说法，民女就是个祸头子。”

　　老佛爷大声告戒四爷：“我就喜欢说话直率的人，老四，不许你回去后找思盈的后帐，听见了吗？”

　　冷面王必恭必敬的站起身子：“孙儿记下了，谨尊老佛爷慈命。”

　　太后转脸安慰我：“好啦,你现在安心的说故事吧。”

　　我心中得意，谢恩后接着讲述：雨荷等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月又一月，公子始终没有音信。

　　第二年八月，雨荷十月怀胎，产下一女，因为生在八月，取名紫薇。

　　雨荷因为未婚生女，被亲戚朋友嚼舌，一气之下与所有的亲戚朋友断绝了关系。

　　雨荷虽是女子，却有男儿的骨气，她宁愿自己苦死，也不愿上门去祈求怜悯。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抚养女儿，好在，雨荷有一手好绣工，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绣庄，雨荷辛勤劳作，所得收入除了母女俩的生活开支，还有剩余，雨荷就请了先生，把女儿像男儿一样栽培，匆匆十八年过去了，公子早已经登基做了皇帝，但是，他从没派人前来接雨荷母女。

　　在紫薇满十八岁那一年，操劳过度的雨荷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她把折扇交给女儿，并告诉女儿，她的父亲就是当今皇上，要她变卖家产进京寻父，并问他一声,你还记得十八前，大名湖畔的夏雨荷吗？

　　雨荷说完含恨气绝。

　　老佛爷听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边抹泪边恨声说道：“那还用问吗？自古男儿多薄幸，何况他后宫还有佳丽三千？怎么会记得那个苦命的女子呢！”

　　老佛爷的话让满屋子的人都不自在，个个脸上汕汕的不敢答话。康熙帝也只是尴尬的咳嗽一声，就再不言语了。

　　我一看这个阵势，心里暗叫不好，这一屋子的人都让我得罪光了。不敢再多言，默默的站着苦挨时间。

　　老佛爷又问我：“后来，雨荷的女儿找到他亲爹没有？她爹认没认她？”

　　看着满屋子的天簧贵胄,个个脸上挂有尴尬之色。

　　我小心翼翼的的斟酌再三，决定不再火上浇油，“雨荷的女儿找到了她做皇帝的亲爹，她爹不但认下了她，还十分宠爱她，为她指了一门好姻缘。”

　　老佛爷听了念一声佛号：“这就好，这就好，这才是做人的道理嘛。”

　　我见太后老佛爷哭也哭了，现在又面带笑颜，我松了一口气，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辱使命。

　　我心中盘算，怎样才能不露声色的让康熙把十三放出来。

　　康熙嘴上虽说答应了我，说要赏赐我，但是，明着求，显然是行不通的。再说，我也没有立场为十三求情。

　　正在我苦无主意的时候，老佛爷问我：“岳家丫头，我听小十七说，你父母双亡，家里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是真的吗？”

　　我见老佛爷问话，准备跪下回话，老佛爷让宫女为我拿来坐垫，让我坐着回话。

　　我谢恩坐下告诉老佛爷，我家中确实没有亲人了，只剩下我与弟弟相依为命。现在与弟弟一起寄住在四爷府里。

　　老佛爷又关切的问我：“你今年几岁了？许了人家没有？”

　　老佛爷虽然问的直白，我知道她是真心的关心我，就如实回禀说：“回老佛爷话，民女今年十四了，我们汉家女子，一般十八岁才谈婚论嫁。因为民女爹娘出事的时候，民女年纪尚小，所以并没许配人家。”

　　我怕老佛爷过分热心，为我乱点鸳鸯谱，故意在话中透露我是汉女。

　　因为,在清朝,汉女不能嫁与皇室,除非是皇上开恩抬你入旗,就像江南的曹家,还有雍正的拥立功臣年家。但是，曹家、年家都是对皇上有护卫或拥立之功的人家，我却既无父兄可以建功于朝廷，自己也也没有本事讨好皇上，让他破例抬我入旗。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想入旗。

　　老佛爷却十分同情的说：“真是个可怜的丫头。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还要照顾弟弟。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告诉我老婆子，既然你父母不在了，我老婆子为你做主。”

　　老佛爷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瞟了瞟小十七。

　　老佛爷显然对我与小十七的关系有所误会，而且，并没有听出我的话外之音。为了不让老佛爷加深误会，我连忙澄清：“民女当年流落江湖的时候，曾经结识一人，不过后来失散了。”

　　老佛爷听了，仿佛很意外，她关切的追问我：“失散了？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吗？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家里的情行？”

　　我见老佛爷如此问，心中暗暗高兴，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禀说：“他告诉过我，说他叫石三。家住京城。母亲早逝，家里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听说他奶奶十分疼爱他。”

　　老佛爷果然很吃惊的问我：“十三？他姓什么？”

　　“他姓石，石头的石，名三，一二三的三。”

　　老佛爷仿佛有点失望，她点点头：“哦，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失散了？”

　　我悄悄的瞄瞄冷面王，见他面带笑意，这表示，他赞成我的做法。

　　得到冷面王的支持，我信心大增，连忙顺着老佛爷的话说：“只因他爹爹派他哥哥来找他，他本来是想跟我回乡去帮我爹爹安排后事，但是，他哥哥不同意，让他快点回家，说他爹找他有要事相商。他又好象特别怕他老子，就跟他哥哥回家去了。后来，他就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了。”

　　老佛爷感兴趣的问：“这么说来，他也很怕他哥哥罗？”

　　“据我所知，他不是怕他哥哥，只因为他母亲早逝，他爹爹又忙，没时间管他，他哥哥便身兼父兄双责，对他爱护倍至，辛勤栽培，所以，他对他哥哥是有敬有爱,应该没有怕。”

　　老佛爷高兴的说：“这样的兄弟情分真是难能可贵。如此看来他出自礼仪之家。他有没有告诉你，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不过，话说回来，凭他是官宦人家，还是商贾豪富之家，只要能找到他，我老婆子就能为你做主。”

　　我瞄瞄康熙的脸色，只见他似笑非笑的，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康熙揣着什么心思,老佛爷问话,我不得不答:“回老佛爷话,他曾经告诉过我，说他们家是养马的，他爹爹不但有个天下一字号的牧场，还是个了不起的训马师。不过他家里财大势大，一般的人，他爹爹瞧不上眼。而且，他家凡事都由他爹爹做主，他奶奶虽然疼孙子，但是也很宠儿子，一般情况都是顺着儿子。所以。就算找到他也没什么用处。”

　　老佛爷听说是个养马人家，立马笑出声来：“我说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家呢？不过是个牧马之家，有什么大不了得？凭他再大还能大过我老婆子去？你知不知道他家里到底养了多少马呀？”

　　“听他说，他爹爹养了二十四匹马。”

　　老佛爷又是一阵好笑：“二十四匹也叫家大业大？”

　　老佛爷笑的连连咳嗽，慌得两旁的宫女又是捶背，又是递水。

　　我等老佛爷笑好了，平静了才回禀说：“老佛爷有所不知，他们家养的马，与别人家的马大不相同，他爹爹对这些马驹要求很高,严加训练，那二十四匹马，匹匹日行千里，声威远播四方。他爹爹平时不大管束他们,放手让他们去满世界闯荡。一旦那些马驹子出了错，闯了祸，惹恼了他老爹，他老爹就会把那二十四匹马驹子，统统拉倒空地上开溜，不高兴了就是一顿鞭子，抽的他们服服帖帖。”

　　老佛爷来了兴趣,高兴的追问:“哦,世上还有如此养马之人,真是闻所未闻。”

　　我见老佛爷兴高采烈的，连忙继续凑趣：“他老爹还喜欢把那些个宝贝马，拉出去与别人家的马儿比试，常常把别人家的马儿打的大败。周边之人，没有人不佩服这个老爷子，个个对他是心悦臣服。对他家的那一群宝马，更是仰慕的不得了。每当此时，老爷子就会哈哈大笑着调侃那些输家：你们家的马儿也不错！只是他们运气不好,选错了对手，遇到了吾家千里驹！”

　　太后老佛爷乐呵呵笑对康熙帝:“皇帝,我怎么觉得这个石家的老爷子与你很像啊?你不是也喜欢说老十三是我皇家千里驹吗?”

　　康熙帝还没来得及答话，老佛爷又看着冷面王：“说起老十三,他今个怎么没来看我呀?老四,你知不知道他今个为什么没来,难道他现在长大了，不需要我老婆子照顾了，就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啦?”

　　我起先一愣，老佛爷明明知道十三被康熙关起来了，干嘛又问呢？我稍愣了一下，马上就会过意来，不管老佛爷是否听懂了我满口十三的暗示。她此时是故意提起十三，目的是要让康熙解除十三的禁足令。

　　冷面王慌忙跪下：“回老佛爷的话，老佛爷您是知道的,十三弟是最有孝心之人，他时时牵挂着老佛爷，今个没来，是因为十三弟病了。”

　　老佛爷马上询问康熙：“胤祥病了，皇帝知道吗？派了太医没有？他得的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

　　老佛爷连珠炮似的连连追问，弄的康熙一时之间无话答对，冷面王连忙为康熙解围：“回老佛爷，皇阿玛已经派人替十三弟看过病了，病情基本稳住了。只是暂时还不能出门。”

　　其他的阿哥都不言语，也不知他们是怕触老佛爷的霉头，还是不愿沾染十三的事情怕被连累,搭进自己。只有冷面王既为康熙解围，又帮十三转圜。

　　冷面王这种自找霉头的品行，大概也是他后来能够得到皇位的原因之一吧。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无有无缘无故的爱。患难见真心,人心换人心，难怪十三后来会对冷面王誓死效忠，力挺冷面王于风雨飘摇之实际。

　　老佛爷看着康熙说：“皇帝，那你可要抓紧着点，派人加紧给老十三瞧病，不要误了除夕的团圆宴。”

　　康熙帝见老佛爷面色不悦，大概不想在太后心情刚刚好转之时再惹老佛爷生气，就回话说：“皇额娘的话，玄烨记下了。请皇额娘安心将息身子。”

　　我看着太后老佛爷一连串的动作，心里不由暗暗佩服，人人都说太后老佛爷温和敦厚，却原来，耍起心计来一点不差。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招“明知故问”把个康熙老爷子也唬住了。

　　但是，装糊涂是一回事，生气却是真的，看来，太后老佛爷是真的很疼十三兄妹。

　　冷面王见冷了场，连忙跪下请示老佛爷,“老佛爷，太医院已经熬好药送来了，您老是不是先用药，然后再让太医给请请脉？老佛爷您平安、健康、才是我们儿孙的福气。”

　　八爷等一众阿哥马上在冷面王身边跪下劝说：“请老佛爷用药。”

　　小十七是现场最小的阿哥，见哥哥们都跪下了，连忙跑道老佛爷跟前跪下：“老佛爷，您别生气了，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长命百岁，孙儿我经常闯祸，还指望老佛爷取保疼爱，保我一世平安呢！”

　　老佛爷看看跪在地上那些大孙儿，又看看就近撒娇的小十七，微笑着用手一点小十七的头问：“是不是又闯祸了？跑到皇阿奶这里来撒娇？”

　　小十七就着老佛爷的手，顺势站了起来，继续撒娇：“孙儿哪有闯祸，孙儿是希望老佛爷早点好起来，高兴起来，只有皇阿奶高兴了，整个皇宫的人才会高兴。”

　　老佛爷听了很受用，对冷面王他们一众阿哥一抬手：“你们都平身吧，老四，让太医院的人进来吧。”

　　冷面王亲自为老佛爷试了药，又服侍老佛爷用了药。

　　太医院来了三位太医,他们分别为老佛爷请了脉,三人凑在一起嘀咕一阵后,一起跪下,其中一人回禀道:“恭喜老佛爷，老佛爷的脉象平实，已无先前的晦涩，只需好好将息，便可大安。但是，请老佛爷一定要注意，切记不可再生闷气。”

　　我看着三位太医，如果不是他们一本正经，诚惶诚恐的态度，我有点怀疑，是冷面王或者老佛爷收买了他们，他们其实是在提醒在场众人，不要惹老佛爷生气。现场有谁敢惹老佛爷生气？康熙是也。

　　老佛爷吃了药，对大家挥挥手：“你们都回吧，陪了我半天，也累了，我也乏啦。”

　　康熙帝率先发言：“皇额娘既然乏了，就好好休息，玄烨告退。明个再来瞧皇额娘。”

　　一众阿哥全都起身谢罪告退。簇拥着康熙帝朝外走去。

　　我也向老佛爷请辞，老佛爷不准：“你叫岳思盈，是吧，你留一下，我还有话要说。”又对着外面吩咐道：”十七，你也留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正在向外走的小十七听了老佛爷的话，连忙对康熙帝跪下：“老佛爷要儿臣留下，儿臣就不送皇阿玛回宫了，儿臣就此跪送皇阿玛。”

　　我也连忙跪下：“民女恭送皇上。”

　　康熙皇上对我与小十七一挥手：“去吧”

　　我看着离去的康熙与冷面王，心里乐开了花,这一下，不用再怕他们审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