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六耳，吃俺老孙一棒》一枚青梨

14、仙君

　　两千年前，事实上要再更早几百年前，天界和修罗道之间发生了一件大事。三界六道在后来的两千多年里一直讳莫如深，无人敢多言。

　　其实事情也并不复杂。三界皆知，修罗道男子极丑，女子极美。早在四千多年前，阿修罗诞下一女，美艳绝伦，芳名远传三界。天帝帝释一日来修罗道做客，无意中窥见女子仿若，当下倾心不已要纳为天妃。

　　阿修罗将女儿嫁给了帝释。谁料帝释妃嫔众多，娶回天界之后未几便百般冷落。阿修罗得知女儿在天界受尽委屈，便攻上天界。修罗道一族骁勇好战，战斗种族自然不比寻常，一路攻上天界。

　　帝释无从抵挡，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想起佛言，你要念般若波罗蜜便可破解鬼兵。于是天帝念起箴言。阿修罗当场重伤，败兵而归。

　　至此天界和修罗道从此不和。双方也再未挑起战端。

　　谁料两千年后，帝释听说外道出了一位姿容倾城的佳人。这位佳人不是旁人，便是闵罗。只可惜闵罗早已与六耳定下婚约。帝释却欲强夺，修罗王气愤不已，因此战端挑起。

　　修罗道好战，自是不惧帝释。但那外道却不敢招惹天帝，欲息事宁人。闵罗的妹妹绮罗便主动请缨，愿代替姐姐嫁为天妃。

　　于是外道便来了一招偷天换日，将绮罗送上了天。天帝不明所以，便将绮罗当成了闵罗。帝释向来是喜新厌旧，娶了绮罗又觉并不似传说中那么美，腻了便撂开了手。

　　绮罗本就是出来顶个包，帝释无趣了正合她意，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回到了外道久住了下来过会从前逍遥的日子。

　　这段期间，为了防止事情被拆穿，六耳不得不很快娶了闵罗。绮罗自小就喜欢姐姐，也很崇拜姐姐。所以想着自己的牺牲能让姐姐得到幸福，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谁承想绮罗渐渐发现，姐姐和六耳其实根本无夫妻之实，姐姐还一直是完璧之身！得知这件事情，绮罗心下的震惊可想而知。而姐姐又一直郁郁寡欢，这让绮罗不由得恨起了六耳。

　　她暗地里调查了一下，收买了六耳身边的人。最后重重证据都指向了修罗道个叫空寂的将军。绮罗便故意接近空寂，使尽浑身解数去引诱他。他都不为所动。

　　绮罗这才知道空寂原是心有所属，而且他心中那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六耳！绮罗觉得是六耳和这个叫空寂的人伤害了她的姐姐，便决心拆散两人。

　　于是她故意在帝释来接他的时候设了局，引起了帝释的误会。帝释虽然自己花心，却容不得自己女人如此。于是便施压命修罗道秘密处决空寂。

　　修罗道上下自然是不允，这一仗就这样又打了起来。

　　最后的结局是帝释赢了全局，而修罗道中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元气大伤。一直到现在都还未能恢复当初的辉煌，在六道之中几乎沦为了末位。

　　球球听不太明白这个故事，里面许多人做的事情都怪怪的。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异，却又说不出来。不过球球看到华衍仙君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眼神里透着些忧伤。

　　这种忧伤并不浓烈，却慢慢地仿佛将他的心也溶了进去。他感觉心里苦苦的，说不出的难受。

　　华衍仙君靠在秋千上，想着经年的旧事。这些事情埋在他心底很久都未曾同别人述说，今日不知
　　为何竟告诉了这么一个还未能结丹的兔精。或许是见到了绮罗，旧日依依便涌上了心头。

　　球球在一旁站了一会儿，心下记挂着姐姐，便回身进了屋。六耳的禁制似乎是削弱了不少，兜兜和悟空都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而在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片汹涌翻腾的河水之中。河流湍急，水下涌来无数的怨灵。一波一波的浪是他们恶毒的诅咒。这水沾了一滴便会万劫不复。

　　两人挤在船上瑟瑟发抖。兜兜害怕地哭了起来。孙悟空心下也是一片茫然，但此处却似曾相识。他拍了拍兜兜的肩膀，像一个大哥哥一般道，“别怕，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兜兜哭得伤心，呜呜咽咽道，“…不…不会的。我们出不去了。”

　　“为何？”兜兜这话如此笃定，让孙悟空有些疑惑。

　　“因为…因为我们这是在我的神识里。孔雀先生说，只要你进了我的神识，我们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即便肉身陨灭，我们的神识也会永远存在。”兜兜缓了缓抽泣，擦着眼角的泪道，“可是如果我们在神识里死去，就会永远地失去意识，肉身就会成为一具空壳。也就是心寂。”

　　所谓心寂便是神识寂灭，更甚于肉身的寂灭。精神可以永存，肉身却会辗转。所以修仙修道之人不在乎肉身，因为他们神识永存，是为永生。但是神识寂灭却意味着他们永远地死去。天地间再无处可寻。

　　孙悟空如遭钝击，半晌还回不过神来。他震惊地看着兜兜，“可是……你……你为什么要如此？我们不是朋友么？”回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惹兜兜生气的事情，她为什么要这么害他？孙悟空想不明白。

　　兜兜揉着眼睛，“我…..我只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兜兜年岁小，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永远。也不知道永远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从时光的这头走到那一头，多数的爱情在中途便被消耗殆尽，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

　　孙悟空不知道兜兜为什么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他不懂时间有一种东西叫情。情之一字似蜜糖又似毒药。

　　不过他知道兜兜并不是想害他，所以也没有多言，只是努力想要离开这里。他还要找一个人，那个人陪他说了千年的话。那个人讲了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而且，六耳回来若是看不到他，说不定会生气。

　　想到这里，孙悟空忽然听到了六耳的声音。他站了起来，侧耳倾听。起初叫的是另一个名字，后来才是自己。

　　“丑蛋……丑蛋——”

　　是六耳的声音！孙悟空雀跃起来。他想向那个方向冲去，手中却没有船桨。兜兜还在一旁哭泣，“没用的，我们出不去了。”她伤心道。

　　孙悟空顿了顿，慢慢蹲下身扶住了兜兜的肩膀，“我们出的去的。兜兜，你看着我。”

　　兜兜抬起头看着孙悟空金色的瞳仁，那里一片温暖，如同天空的太阳。

　　“听我说，这是你的神识。一切不都是你创造的么？”

　　兜兜摇了摇头，“我虽然可以创造，但这些东西却不是我创造的。”

　　孙悟空想了想，又道，“那你可不可以创造一只不会被腐蚀的船桨，就像这船一样。”

　　兜兜心下犹疑，“我试试看。”她努力闭上眼睛想象着船桨的样子。旧日她在山崖上看过海里的渔船，船桨的样子隐约记得。

　　孙悟空看着兜兜，手中慢慢出现一只船桨的虚影。不多时一只实实在在的船桨落在了他手里，孙悟空立刻拼命划了起来。船桨拨开河中的怨灵，艰难地一点点前行。

　　小船在汹涌的河面上漂流，随着水波而左右动荡。孙悟空几乎累得精疲力竭，但他不想就这样留在这里，便鼓足了劲。起初是累，累到手都抬不起来。后来手太累了，以至于没了知觉。只是机
　　械性地划动着。

　　那呼唤的声音像是一盏明灯照亮着前进的路，最后他几乎是只凭着一丝希望在撑着。兜兜努力的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船，向着那个方向划去。

　　她坐在离孙悟空方寸之远的地方。但看着他这样拼命划动船桨的身影，兜兜此刻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活了百年，她第一次看清了一件事情——他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就像这船在奋力划出她的神识一样，他也在奋力逃离她给他的爱。

　　终于，到了河流的边缘。一道巨大的金光罩下，孙悟空眼前一片绚烂。之后便落了下来，倒在一个软软的怀抱中。鼻息间充盈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孙悟空睁开眼睛，一滴莫名的液体正好滴在脸颊上。他看着上方熟悉的面孔，怯生生唤了一句，“主…主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六耳此刻满身是血，嘴角也有血滴落下来。孙悟空坐了起来，回过身扶住了六耳，惊慌道，“主人，你怎么了？！”

　　六耳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笑了起来，“老子出去打了一架。”说着便晕了过去，孙悟空吓得一把扑在他身上。华衍仙君将孙悟空拎了起来，“别乱动，让他好好休息。”

　　孙悟空见是华衍仙君，忍不住担忧地问他，“主人没事吧？”

　　华衍摇了摇头，“有没有事不重要，他觉得值就行。空——丑蛋，你好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切莫辜负了他。”

　　孙悟空点了点头。身后月光中走出一女子来，女子高额广髻，周身洒在清冷的月的光辉，双眸如寒星点染。声音如同夜色中潺潺的流水，“仙君万福。”

　　“嫦娥仙子有礼。”

　　嫦娥仙子款步走向屋中的两只兔子，目光落在兜兜的身上，“你便是兜兜？”

　　兜兜点了点头，她看着嫦娥仙子，目光几乎无法移开。这世上竟有如此绝世的佳人，清美如月。

　　“你可愿随我去广寒宫修道？月宫寒苦，却是清静之地。”

　　兜兜看了看一旁满眼只有六耳的孙悟空，鼻子一酸点了点头，“好。”嫦娥露出一丝笑意，伸出
　　纤白的手指。兜兜伸手握住，身子慢慢飘了起来。

　　球球站起身追了几步，兜兜回过头冲他喊道，“弟弟，回去告诉娘亲，让她好好的！”

　　“好！姐姐你照顾好自己！”他仰头看着兜兜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脸，背影忽然一夜之间仿佛长大了。球球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华衍仙君俯身轻轻擦去了球球眼角的泪，“得道成仙之后你们还有很长的时日相见，不必难过。”

　　球球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哭个不停。华衍仙君叹了口气，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傻孩子。”

　　那之后，兔婶逢人便说自个儿的一双儿女有仙缘，都被神仙接去了。说的时候满脸骄傲，眼里却
　　总含了泪。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

　　而孙悟空则一直守着六耳，在孔雀的帮助下将六耳移回了洞府之中，衣不解带地照顾着。

　　六耳这伤简直可怖，几乎是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一般。他昏迷着，总是念念叨叨一个名字。孙悟空没有凝神细听，只是默默帮他擦汗。

　　手探到他额头上，忽然被一把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