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渡魂司大人》素笔执火

10、清霜第十

　　我取了一盏小油灯，捧在手上，借着亮光，寻找每一个角落。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说的灵石，想来应该存放于什么木匣之中。我冥冥中，总感觉它就在弋风楼。

　　微光之下，我发现一处书卷，像是顾曲给我的奇闻异事录，好奇心胜，上前仔细翻阅起来，书中第一页只一个喜字，白纸黑字，确被红笔划了去，第二页是怒，亦是如此，紧跟着哀、惧、爱、恶，也统统被划去，这本书只六字，我望着出神，想来是谁如此傲骨，这六欲，皆不放在眼里。

　　我轻笑一声，突然想起少主来，于是张嘴缓缓唤起，平日都不敢说出口的三个字：杨守戚。

　　我顿了顿，又连着叫了一遍，心里莫名地舒坦起来，呆站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名字，也跟着默念道：沈珺扇。

　　话音刚落，我手中的书，却发出一束光束，缓缓打开书页，上面出现的便是我的名字。

　　我惊愕不已，书页上却映出几个字，我一看，正是我的生辰八字，以及我过去的种种，正想细看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好大胆子！”

　　我转过身，京墨站在远处，呲着牙，眸子里蓝光迸/射/出寒意，我骨子发冷道：“京墨，你怎么在这……”

　　“趁还没人发觉，还不快走！”京墨道。

　　我惊讶万分，连连道谢，京墨却在我后头嗤笑一声：“我是看在顾曲的面子上，下一次你就等着被赶出潋月阁吧。”

　　我由衷感激，赶忙下了弋风楼，回至芳华轩，见流川同顾曲两人有说有笑，聊着什么。

　　流川见到我，倒是口快道：“姐姐，你刚刚不是睡下了么？”

　　我笑了笑，掩饰道：“刚刚饿了，去火房找点吃的！”

　　顾曲见我，欲言又止，我没有作太多的停留，匆匆上了楼。

　　夜里，顾曲掌灯，捧了一眼热气腾腾的吃食，来到我跟前。

　　我浅眠，见有火光闪现，本想大骂。见他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呆坐在我的床尾，碗里盛装的吃食，我大概能看清个样子，突然心被暖了一下，先前的不痛快，忘得一干二净没好气问道：“这是……汤圆？”

　　顾曲诚恳地点了点头：“本想多练练手，再做给你吃，怕你笑话，先前我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他舀起一只，递到我的嘴边，我默不作声，一口下去，香气四溢，味道似曾相识，接过碗问道：“这是什么馅的？”

　　“扇子，你忘了，是银杏果。”顾曲见我吃的欢，笑了笑道：“下次，我发誓，要包得好看些，说不定你就能吃下十碗。”

　　我听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手中的碗差点打翻，没好气道：“可千万别有下次了，我不吃。”

　　顾曲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准备离去，我努了努嘴道：“少主，他怎么样了？”

　　顾曲转过身，勉强地支撑起一个笑容道：“每年冬至，他总这样，好多年了，我也记不清了，你别太担心，他很快会好起来的。”

　　我见他一字一句，很是诚恳，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吃汤圆。

　　第二日，天刚亮的时候，却听见楼下，有人吵得凶，睡眼惺忪爬起身，却是青凤，顾曲，和陆先生。

　　青凤见我下楼，怒火中烧道：“顾曲，你不要再偏袒她了，她在这里只会拖累少主！”

　　顾曲见她毫不留情，也震怒道：“青凤，我以镜主身份，向你起誓，沈珺扇她昨晚不曾去过弋风楼，封灵薄的事，我劝你盘查清楚了，再来回禀！”

　　青凤轻蔑地笑了一声，看着我道：“沈珺扇，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昨晚从未到过弋风楼！也没有盗走封灵薄！”

　　我看了看陆先生，许久不见，他依旧和蔼慈祥，我想起从前他的教诲，噗通一声跪倒道：“我昨晚的确去过，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封灵薄！”

　　“你撒谎！”青凤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道：“沈珺扇，你骗得了镜主，却瞒不了我！你哥哥沈晋宇还没死，你是为了他才进的潋月阁吧！”

　　我本听得稀里糊涂，昨晚去过弋风楼不假，可我是真的没有拿任何东西，眼下听青凤提起哥哥的名字，我忙站起身道：“哥哥，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青凤狠力地甩开了我的手，冷冷道：“陆先生，她是不祥之人，自进了阁以来，少主就不曾安好！眼下，又犯了门规，理因赶出潋月阁！”

　　我脸上滚烫，不安地立着。陆先生长叹一口气，缓缓道：“青凤，封灵薄的事不会是丫头拿走的，你想想可是自己错放哪儿了？”

　　陆先生一句丫头，我泪水溢满了眼眶，昨晚我因好奇心强，哪想闹出了这么一回事。

　　顾曲在一旁看不下去道：“青凤，我劝你还是先仔细找找，若是杨守戚知道你丢了封灵薄，也是要被轰出潋月阁的！”

　　“可她已经承认，昨晚的确进过弋风楼，我可没有冤枉她，按照门规，擅闯禁地者，鞭笞五十。镜主，您应该不会徇私枉法吧！”

　　青凤说着拽过我的手往外走，顾曲在后头沉默了一下，飞快上前，拦住去路，脸色暗沉道：“若我执意如此呢！”

　　“顾曲！你别袒护我了，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丫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陆先生也追上前来道。

　　我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笑，跟在青凤后面，顾曲一直不让，神情愈发难看。

　　梧桐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顾曲，你快去看看……”也不等顾曲问什么，就拽走了了事。

　　顾曲走前又说了几句什么，我听不明白，陆先生倒了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

　　跟着青凤进了刑堂，我是第一个因私闯禁地，而被鞭笞的人。

　　鞭子抽在我的身上，起先只是刺痛，再到后来的撕痛，我咬牙没有哭出声响，我记得青凤说过的话‘哥哥，还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逢，想到这儿再感觉不到痛了。

　　青凤扔了长鞭，冷笑一声后，不知去向。我从木架上摊了下来，天是灰蒙色，过了一会儿，开始下雨，慢慢笼起雾来，雨点渐渐变沉，打在我的身上。

　　我勉强着想站起身，全身没有力气，身下腥红一片，我突然很想哭，我想起了我祖母，她从不舍得打我，骂我，她金枝玉叶般疼了我这么多年，我哭，一半是委屈，一半是因为全身开始疼得厉害。

　　大雨滂沱中，有个蔚蓝色的影子朝我走来，那张脸是我/日思夜思的样子，他蹲下身子，本想伸手来抚我的脸，却因我一句‘哥哥’，而收了回去。

　　他轻轻地将我从地上横抱起来，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雨很大，我却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坚实有力。

　　我忍不住伸出手来，想去抚摸他的脸，他却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会，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从沉稳变得急促，我收回了手，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这一次醒来，是因为我做了个噩梦，还把难得老老实实坐在我床尾的顾曲，一脚踹下了床。

　　他扶着腰身站起的时候，我很愧疚，好在身子已经舒坦了许多，也不痛，比先前两次都要痊愈地快，我打趣道：“顾曲，你是不是给我吃了千年人参了？”

　　顾曲揉了揉后背道：“如若知道，你会这样‘恩将仇报’，我就应该晾你一段日子。”

　　“你不会！”我回道。

　　“我不会！你要是下次再乱跑，我可真的生气了！”顾曲突然红了眼睛道：“扇子，我怕……”

　　“怕？你怕什么？”我好奇道。

　　“怕……”他重新坐回床沿，半天也没挤出一个字来。

　　“扇子，那天你为何去弋风楼？”我正等他继续说，他却反问了我一句。

　　“我……你信我吗？”我回道。

　　“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顾曲看着我，一脸诚恳。

　　我知道他从来不会骗我，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他，缓了半晌道：“我能不能不回答？”

　　“好。”他回道，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我低下头去，没有继续看。

　　耳边响起陆先生的声音：“丫头，你醒了……”

　　“陆先生，我……”我见顾曲在，稍稍克制了一些，随即勉强笑道：“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顾曲想着我和陆先生定有话说，替我理了理被褥，转身离去。

　　陆先生倒是跟我嘘寒了几句，才问道：“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弋风楼去了？”

　　“陆先生，我是去过弋风楼，可我真的没有盗走什么封灵薄……”我怕他不信我，有些紧张道。

　　“丫头，我信你。”陆先生笑了笑，继续道：“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哪儿，那可是禁地！”

　　“陆先生，我想知道一件事，您能替我解答吗？”我突然想起灵石的事情。

　　“丫头，你是不是想问灵石？”陆先生一语说中。

　　我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