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悬空枫叶红》瑞雪轻扬

4、第 4 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程慕枫果然频频到那座小草屋与叶朗幽会。
　　叶朗这才渐渐发现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程慕枫早已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程慕枫了。
　　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程慕枫，青涩天真，总是粘在他的身后，“朗哥哥”前“朗哥哥”后地叫个不停，遇事很少有自己的主意，万事都由父亲和叶朗做主。
　　其实，星月双剑原本是他俩一起修习的。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任何正常人都会想把独门绝学只传给自己的儿子，历代星月山庄庄主几乎都是这么做的。程雄也不例外。他虽然也有些不满儿子的性情太过懦弱，但想到叶朗对星月山庄忠心耿耿，他也将其如亲生儿子般对待，将来慕枫在他的辅佐下治理山庄，也无甚大碍。
　　那时的叶朗和程慕枫两人，也与现在的孟月帆和禾星痕一样，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随着程慕枫出挑得越来越标致，叶朗渐渐对他产生了别的想法。在程慕枫十四岁，他十八岁那年，他终于忍不住对他做了世俗不容之事。
　　虽然第一次可以算是被叶朗强迫的，但程慕枫也并未如何反抗。他对叶郎已经千依百顺惯了。刚开始难免有些疼痛与恐惧，到后来，两人却都沉浸其中。
　　两人本来就是同床睡觉，所以这种事情本来谁也没有发现。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某一天，有人提出想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程慕枫。那女孩叫梦蝶，美丽善良，温柔贤惠，正是作庄主夫人的不二人选，而他父亲也是个武林上德高望重之人，又一向和程雄交好。所以程雄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谁知道，程慕枫却一改往日的温柔顺从，激烈地反对这门亲事。
　　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他喜欢的人是叶朗。他这辈子也不会跟别的人成亲。
　　程雄自然气得七窍生烟。他对儿女其实是慈祥多于严厉，很少打骂。那一次，他却破天荒地把程慕枫打得遍体鳞伤。
　　但程慕枫的态度也破天荒地十分强硬。他无论父亲如何鞭抽棒打，始终都是那句话：“你打死我我也要和朗哥哥在一起。不能生在一起，便死在一起！”
　　原来，这句话是叶朗教他说的。年少轻狂的他也是个倔脾气的人。虽然他也很心疼程慕枫受皮肉之苦，但他认准程雄绝不会真的把唯一的儿子打死，只要两人能坚持到底，多半最后程雄便只有无可奈禾地成全他们。
　　如此僵持了一段时日之后，程雄终于只有把叶朗叫去谈话。
　　“朗儿，你坐。”自从发生了这件事，他对叶朗和程慕枫便没有好好地说过一句话。但此刻他倒显得心平气和。
　　“师父，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朗儿对慕枫的心意已决。”叶朗却是已经决定了软硬不吃。
　　程雄没有被激怒，他仍旧很平静地问：“你可知道星月山庄素来对此的规矩？”
　　“……？徒儿不知。”星月山庄的规矩叶朗自然很熟悉，但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针对这方面的规矩。
　　程雄叹了口气，道：“修习星月剑法的两个人，由于太多亲密，有时的确会产生不当的感情。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星月山庄历来对此的处置便是……”他停了停，一字一顿地道，“将其中一人处死，并将另一人去势。让他们不能一起活，也不能一起死！”
　　“……！！！”听到“去势”二字时，叶朗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怕死的男人很多，但愿意不男不女地活下去的男人却几乎没有。宫刑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比死严厉得多的惩罚。
　　程雄看着叶朗发白的脸色，冷冷道：“你倒不用担心，这还轮不到你。你该知道，我是万万舍不得让慕儿死的。”
　　“………………”叶朗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更是只觉得被重重地抽了一鞭子！让自己心爱之人承受如此残酷之事，比让他自己承受更让他痛苦百倍千倍！他浑身僵硬地直直站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终于勉强吐出了一句话，“……师父，徒儿明白您的意思了……徒儿会按您所希望的做……”
　　然后，他就去告诉程慕枫，让程慕枫乖乖地成亲，忘了他，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他则离开星月山庄自谋生路。
　　他永远也忘不了程慕枫听到这番话时的表情。
　　震惊，幽怨，愤怒，绝望……也许还有很多很多别的复杂情感。
　　两人走到这一步，本来就是叶朗一手造成且一直坚持的！但现在说放弃的却也是他！
　　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都会露出和程慕枫一样的表情。这个表情，在这六年来，无时无刻折磨着叶朗，让他常常从噩梦中惊醒，然后便独自垂泪。为了不让自己想起这件事，原本从不嗜酒的叶朗只有喝酒，不停地喝酒。然而，酒精毕竟只能带来短暂的麻痹，借酒浇愁的结果往往是愁上加愁。
　　现在的程慕枫，却只是温柔地冲着他笑，就如同当年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一切毕竟已经发生。
　　叶朗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程慕枫变了。
　　当年两人的关系几乎全是叶朗主动的，而如今的程慕枫却褪尽当年的青涩，显得风情万种，魅惑无比。
　　其实这绝不是一种罪过，相反，这是个巨大的优点。如果有一个男人告诉你他不喜欢这样的伴侣，那么他要不是生理功能不正常，就是个伪君子。
　　所以叶朗当然也不讨厌这一点。确切地说，这已经让他对程慕枫更加地无可自拔。
　　但他在意的是程慕枫变得如此高超的理由。
　　叶朗不是个傻子，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理由就是荆少康。因为荆少康对程慕枫的态度虽然恭敬，看他的眼神却绝不是通常的主仆之情。更重要的是，他看叶朗的眼神充满了嫉妒与愤恨。
　　对于这一点，叶朗没有怪程慕枫。他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让程慕枫变得离不开男人的人就是他。况且他也看得出程慕枫并不喜欢荆少康，一切只是出于欲望。他也是个男人，所以他当然了解男人可以把爱情和欲望分得很开。
　　但还有很让他奇怪的一点是，有时他只想与程慕枫好好地说说话，却总是克制不住自己抱他的冲动。他并不觉得他以前是个欲望高于理智的人。如果一个人是那样，那么他就不能称其为人，而应称其为禽兽。叶朗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变成了个禽兽。
　　不过，叶朗只有在程慕枫没来的无聊之际才会考虑这些问题。总体来说，两人现在很甜蜜，似乎比六年之前，更加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