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甜水 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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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堡地处甘肃东北部的环县，坐落在陕甘宁三省交界的营盘山东麓，这里是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坡，苍凉贫瘠，干旱缺水。方圆百里唯有这堡子里有三口甜水井，因此而得名。就是在这里，人民解放军打响了陕甘大剿匪的第一枪。
1947年，我在回汉支队任副支队长，我不是正宗八路，原本是晋绥军骑兵团长，抗战初，我跟随傅作义将军参加绥西抗战，五原血战，晋绥军垮了，中央军跑了，我们被鬼子团团包围，危急时刻，是八路军大青山支队不顾死活硬杀开一条血路，带我们突出重围。从此，我带着弟兄们上了大青山。因为我打仗爱使一口大刀片，人送外号“金大刀”。当时，我支队正跟随西北野战军主力在陇东一线连续苦战，入冬后，主力准备北上二攻榆林，牵制敌人主力，保卫党中央的安全。11月下旬，西野首长和绥宁工委领导在马甘掌召开军政会议，会议决定，回汉支队脱离主力，深入陕甘宁交界的山区荒漠，打击和消灭盘踞在环县、庆阳、同心、固原和盐池、定边一带的民团土匪，摧毁敌方政权，开辟新区工作，发动群众建立巩固的根据地。西野张文舟参谋长当面指示我们：这一带新区是我们与敌反复拉锯才争夺过来的，战略位置非常重要。进可以前出平凉、华亭，切断西北的大动脉-西（安）兰（州）公路；退可以控制边区西部，掩护党中央和毛主席在陕北与敌周旋。这里敌情复杂，天寒缺粮，条件艰苦，要做好打大仗、打恶仗的准备。你们是边区部队中战斗力最强的，这次一定要打出“铁回支”的威风来。会后，我们奉命进驻环县丰台堡一线，开始了艰难而又英勇的剿匪斗争。
从明朝末年开始，陕甘宁一带就盛产土匪，聚啸山林，打家劫舍，比起东北林海雪原和湘西十万大山还要闹的生猛。当时，这一带有大小十一股团匪，总兵力近4000余人，其中势力最强的有赵青彦、高怀雄、李扬帧、张海禄等，号称什么“八大大王”，死心塌地与人民为敌。团匪中对我威胁最大的是赵青彦。他们家世代为匪，一直盘踞在甜水堡一带，手下有400余人，多为惯匪、兵痞和逃亡地主，少部是赵家的亲族。被国民党收编为“盐环游击大队”，横行于敌我交界的盐、环、同心一带，他们依仗着人地两熟，眼线众多，时分时合，出没无常，不断袭击我们后方，屠杀军民，抢掠群众，破坏基层政权，所到之处血债累累。气焰十分嚣张。赵匪兄弟四人，被当地百姓唤作“赵家四坏”，尤以赵青彦民愤最大，当地老百姓纷纷要求“为民要除害，先杀赵四坏。”经过反复侦查和研究，我们决定先拿“赵四坏”开刀，组织支队主力多次进山剿匪。赵匪的确狡诈，回支一出动，他就得到情报，来的是小部队他就和你硬顶，来的是大部队，他就逃之夭夭，消失的无影无踪。二十多天过去了，我们虽然打掉了五六十个团匪，却始终没有抓住赵匪的主力。1948年的元旦过了，嗍风凛冽，天气冷的能把人耳朵冻掉，部队撤回丰台堡休整。就在这时，派出去的侦察兵抓回了2名俘虏，其中一个是赵的表兄，经过突审，他终于供出了土匪的去向。原来土匪也因天寒缺粮，无法坚持，得知我们撤退的消息，也在当天下午回到了老窝甜水堡，他被派出寻找潜伏的内线，想打探个确实消息，不料半路上就被我们活捉了。我们立即召开作战会议，会上分析，丰台堡和甜水堡相距91公里，又是山地丘陵，支队主力都是步兵，即便连夜疾行，赶到目的地也是疲惫不堪，无法立即进攻。何况驻地还有暗藏的土匪眼线，主力出动，容易走漏风声。遂决定大部队不动，严密封锁消息，由我率领骑兵队，半夜秘密出发，长途奔袭甜水堡。虽敌我兵力相当，却可以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凌晨1点，500名骑兵装束停当，拉着马悄悄离开驻地，在野外进行了简短动员和战斗部署，随即上马，避开大路，沿着山沟荒坡，象一支穿钢破甲的利箭，直射甜水。马蹄得得，部队穿沟上塬，人马都跑的浑身象水洗了一样，只冒热气。佛晓前，我们按计划赶到了甜水堡。甜水堡是个有三、四百户人家的大村庄，村里有纵横交叉的两条大街，村西北角就是赵匪的老宅，院子里修了一个三层高的土炮楼，被人唤作“赵家楼子”。周边寨墙高固，只有朝南一个寨门能够出入。此时，整个堡寨黑沉沉的象死了一样，寨门楼子上挂着一盏半死不活的气死风灯，只听见一阵阵穿城而过的风声。我们悄悄下马向堡寨包抄过去。一直运动到离寨墙不到100米的地方，展开潜伏下来。我做个手势，骑兵队正副队长王伯祥、王福祥兄弟来到跟前，我一指寨门，“弄开。”他俩换好便衣，王伯祥背起一个草背兜，两人顺着大路向堡寨走去。我带着几个人借着地形悄悄跟在后面，伺机掩护。离寨门还有二十几米远，黑影里突然“咔嚓”一声传出拉枪栓的声音，接着一声蛮横的怒喝，“阿咋日的，给我站下，黑地里窜啥哩？”土匪在这埋伏着暗哨。王伯祥不慌不忙答道“我们是神枪李伙里的，听说赵大掌柜回来了，让我们送过些土货红药。”一听说是赵匪的把兄弟李扬帧的部下，又送来急需的大烟土和红伤药，土匪的警惕性一下子放松下来，但还是用黑话盘问了一句，“河川里走水哪道里弯？”(你通过谁联络的？)“大山里问路有神仙。”（通过你们伙里的眼线）土匪完全相信了，“拍着巴掌过来一个。”两个土匪边说边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啥好货？拿过来眊眊。”王伯祥把草背兜往地下一墩，两个人一个蹲下乱翻，另一个端着枪在旁边歪着脖子贪婪的瞅着。王伯祥右手一垂，袖子里落下一把晶亮的匕首，刀身紧贴小臂，刀刃向外。突然左手抓住那人的枪管往怀里一拉，右臂顺势划了个半圆，“噗”的一声，那人的脖子血花四溅，僵持了一下，软瘫了下来。蹲下的那个被吓傻了，大张着嘴跌坐在地下，连喊都忘了。王福祥早扑了上去，后腰里摸出利斧，狠狠劈了下去。两人迅速冲到寨门前，用匕首插进门缝使劲拨动着里面的门闩。寨门楼子上大概听到了什么动静，传来一声呵斥“不好好眊着，在下边胡日鬼啥哩？”那盏风灯竟然向寨墙下飘动过来。情势危急，我悄悄发出信号，几百名战士迅速向寨门移动过来.....。
王伯祥兄弟使足了劲，终于拨开那门闩，推开了沉重的寨门。就在同时，那盏风灯也飘到了眼前，“啊....八路来了....”一声尖利的嚎叫划破黎明前的夜空。“冲啊！”平地掠过一阵狂风，战士们一拥而入，向街里猛扑过去。刹那间，急促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还在沉睡的土匪，做梦也没想到，下午刚回去，半夜里解放军就会“自天而降”。堡寨就像滚水浇了老鼠窝，乱成一团，土匪各顾性命，东奔西窜，已经无法组织有效地抵抗，解放军的机枪集中往大路上扫，土匪们就往两边的房屋里躲，手榴弹一炸，又从屋里窜到路上，象一群惊了枪的兔子。一大伙土匪顺着大路向赵家楼子狂奔，我带着百十个战士在后面紧追。跑着跑着就看到了那个土炮楼，我立刻大喊“快散开，卧倒！”话音未落，眼前红光一闪，“轰轰”两声巨响，碎铁石蛋铺天盖地砸过来，这是土匪藏在炮楼上的重火器—两门大土炮开火了。我审讯俘虏时知道了这情况，刚才一看见炮楼就下令卧倒，结果这两炮我们没伤几个，倒把跑在我们前面的土匪扫倒了一片，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借着土炮开火的黑烟，我们连窜带跳运动到炮楼对面，“手榴弹，给我炸！”几十颗“山西造”大头手榴弹飞了过去，烟火一片，山崩地裂，土炮楼被炸塌了半面墙，里面一片惨叫。就在这时赵家楼子的大院门突然四敞大开，冲出一伙土匪，人人是锃明瓦亮的秃脑壳，个个使着二十响，领头的两个各端着一挺轻机枪，子弹象火雨一样狂喷，嗷嗷叫着，不顾一切往外逃窜。我们死死堵住对面，机枪步枪冲锋枪一齐开火，“山西造”接二连三凌空爆炸，一阵极为激烈的对射，这伙土匪不是被炸的血肉横飞，就是被打成筛子底。“杀！”我举起大刀使劲吼着，带着弟兄们趁势冲进了赵家楼子，院里屋里象被血水浆洗了一遍，死的伤的都倒在血泊里，有几个土匪躺在死人堆里装死，被我们发现，故意大喊“把死了的耳朵都割下来，拿回去点数。”吓得他们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下一个劲的叩头哭求“老大饶命....老大饶命....。”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打死打伤二百多土匪，活捉了好几十，彻底消灭了这股横行多年的悍匪，晨曦中红旗飞扬，向世间宣告：甜水堡—解放了！
在打扫战场的过程中，我们找到了“赵二坏”和“赵三坏”的尸体，但无论死活，都找不到那个“赵四坏”，这个祸害，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呢.....？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甜水 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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