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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妈 ...

  •   汪茹藘(Ru Lv)从天桥上走了下来,她顶着烈日看着不远处的乒羽中心。看着那不高的建筑,她甚至都可以听得到里面乒乓球撞击的声音了。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还很早,才七点半而已。慢慢地走了过去,她有些紧张地踏进了大门之中。

      “诶,小姑娘,你干嘛的呀?”门口的门卫大叔叫住了她,这大清早的,一个小姑娘走进门怎么看也不正常啊。

      “我是来上班的,叔叔。今天第一天,这是我的证件。”汪茹藘才从大学毕业,说话还跟个孩子一样。她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证,拿给了门卫看。

      门卫大叔拿起老花镜,仔细地看了半天,才让她进去了。

      走进了乒羽中心,汪茹藘没直接去办公楼那边,而是在里面逛了起来。这就是她日思夜想那人每天抛洒热汗的地方了,她心情莫名就激动了起来。

      和他也有好几年不见面了,但是他的消息自己却一直都是打听着的。从进入省队到加入俱乐部,然后进入国家队,她都是知道的。

      脚步不由得轻快了起来,她满脸微笑地继续往前行。

      但是没走两步,突然身后就响起了自行车的铃声,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好听的少年音。

      只是这个少年说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诶,大姐,快让开点儿,我刹车不灵啊!”

      汪茹藘来不及生气,她连忙让到一边,就怕被他撞着。

      那少年跟风一样地飞过她身边,然后迅速地转了个弯,拐到了另一条路上。

      完全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是圆是扁。汪茹藘只能深呼吸了几次,平顺了一下心情。今天是她第一天来上班,而且还会见到自己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她不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计较。

      手臂内侧的伤痕有点隐隐作痛,汪茹藘轻轻地揉着,也拐了个弯,走进了办公楼之中。

      这份工作,是她爸爸找了熟人才办下来的。毕竟是个铁饭碗,虽然钱不多,但是也不会太辛苦。

      因为那一场事故,汪茹藘能选择的工作也只有文职一类的了。所以现在在乒羽中心做一个后勤刚好,还能碰触一下她那未能实现的梦想。

      八年前,她才十四岁的时候出了一场车祸。这次车祸断送了她想要成为世界冠军的梦,也将她和他分开了。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早上的情景。

      “爸爸,快点,比赛就要开始了!”汪茹藘将自己的头发梳了起来,扎成了一个短短的马尾。

      “别急,别急,爸爸借了车,今天不用挤公交去,来得及。”汪枫抓着一串车钥匙,连忙抓了一个焦圈塞进了嘴里。

      “东西都带好了吗?”妈妈杨佩佩慢条斯理地往头发上别着发卡,完全不像那边一对父女的手忙脚乱。

      “带好了,带好了,妈,你又不是要结婚了,弄什么头发啊!”汪茹藘跳到了门口,开始穿鞋了。

      “瞎说什么呢!”杨佩佩弄好了头发,她走到门口,用乒乓球拍轻轻地打了女儿的脑袋一下,“给我好好表现啊,我可是叫了老同学一起来看的,你别给我丢人了。”

      “放心吧,妈,今天我肯定拿冠军。”汪茹藘拍着胸口,自信极了。她可是要和他一起肩并着肩地站到奥运会冠军领奖台上的啊。

      一家三口出了门,坐上了汪枫借来的那辆小轿车上。

      只是车还未开到比赛场地,就被一辆违规的货车给撞上了。

      撞击的位置正好是汪茹藘做的副驾驶位,破碎的车窗玻璃还有巨大的撞击力彻底毁掉了她的手。

      经过了无数次的修复和植皮,她的手才勉强没有被废掉。右手手腕内侧还有一道伤痕,因为太长太深无法恢复,横在那里,好像一条恶龙。

      虽然日常生活中拿拿筷子,握握笔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她却没办法继续打乒乓球了。

      她一直仰慕着的他却扶摇直上,一路顺利地进入到了国家队。

      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敲响了后勤部的门。

      经过了一下简短的培训,她直接就上岗开始工作了。带着她的是一位在乒羽中心工作了多年的阿姨,姓杜。

      杜阿姨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很是干练。她带着汪茹藘在中心里转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教着。

      汪茹藘一直在旁边点着头,拼命地吸纳着她的教导。

      “其实我们后勤的工作很杂,但是小汪你才来上班,就先专注一点好了。慢慢学,别着急。”杜阿姨还是很和蔼的,她曾经和汪枫在体育局同事过一段时间,也见过汪茹藘几面。对这位天才少女的遭遇,她也很是惋惜。

      “嗯,我知道了,杜阿姨。”汪茹藘转头看了一眼,她们已经走到了乒乓球训练馆的门口了。

      杜阿姨停下了脚步,她其实没打算让汪茹藘过来的,免得她伤心。但是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还对乒乓球充满了热情,“进去看看吗?”

      “好啊!”汪茹藘立马点了头,她甚至先一步迈开了步子。

      虽然自己的梦想是破灭了,但是她没有自暴自弃,甚至连乒乓球都见不得了。反而她更加热爱这一项运动了,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没有放过。

      自己实现不了的事,在观众席上给他欢呼鼓励,她觉得也一样有意义。

      才走进训练馆,汪茹藘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响。这一次不是幻听了,而是真实的练球的声音。

      她只觉得体内的热血都在往上涌,只是手上的伤痕又隐隐作痛起来,让她恢复了一点神智。

      成怒飞咽下了最后一口油条,他随手在毛巾上抹了两把,就抓起了自己的乒乓球拍子。

      “你也不怕手滑。”纪莘在一边看着,嫌弃地离他远了一点。

      “我手滑也能赢你。”成怒飞笑道,他拿起了一个乒乓球,就往纪莘身上拍了过去。

      “来,干一场!”纪莘一把抓住了球,抢先就发球了。

      成怒飞连忙跳到了乒乓球台边,扭着腰接住了。

      两人开玩笑一般地打了起来,就当是热身了。

      汪茹藘和杜阿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的这一场比赛。

      “那个人好厉害啊。”汪茹藘看着成怒飞的动作,不由得就夸了起来。不过这里是国家队,人才济济也是正常的。

      “那是小成,他现在可是队里的重点培训对象。不过那孩子有点心浮气躁,脾气得压一压。”杜阿姨一边摇着头,一边却在微笑。

      这边成怒飞打出了一个好球,纪莘奋力一搏,几乎都要脸撞着地了,但是还是只能看着那颗球在自己的鼻尖前方掉落在了地上。

      “纪莘啊,纪莘,你真的还不如对面跳广场舞的大妈。”成怒飞大笑了起来,他和纪莘年纪相仿,两人开玩笑根本没有任何底线的。

      一听到这一句大妈,汪茹藘立马就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今早差点撞着她的那个小子吗!

      对他的欣赏一下子折了一半,她立马掉转了视线,开始看其他人了。

      “找谁啊?”杜阿姨吃了这么多年的盐,立马就看出来了,她是在搜寻着什么人。

      “姜鲲鹏,他怎么不在啊?”汪茹藘也不害羞,直接就说了出来。杜阿姨是她爸爸的熟人,肯定不会是靠不住的八卦大妈。

      “他啊……”杜阿姨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开了口,“他在其他训练基地的。”

      “噢。”汪茹藘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她也不好追问什么,只能先这样了。本想看看其他人的训练,但是成怒飞却径直走了过来。

      “杜阿姨,早上好啊。”成怒飞笑着擦着脸上的汗,虽然刚才是玩,但他却是极易出汗的体质。加上现在天气炎热,空调都没太大作用了。

      他之所以会走过来和杜阿姨打招呼不仅仅是因为礼貌,还因为纪莘说杜阿姨身边带了个小美女过来。他是个近视眼,而且对周边的事物和人通常不会太在意,所以根本没去看。纪莘和他关系好,就经常和他一起分享自己观赏到的风景。

      哪家专柜又有了好看的衣服啦,路上有多少美女啦,中心里又栽了几颗开花的树适合恋爱啦,都是纪莘告诉他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眼前的美,他还是会去见识见识的。

      走到了杜阿姨跟前,他终于是看清了这个小美女的面容。

      她圆圆的眼睛瞪着自己,鼻孔也微微地张大,漂亮的嘴唇紧抿着,一张标准的怒容。

      自己好像不认识她吧,她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呀?

      成怒飞努力地回忆着自己这十七年来得罪过的女孩子。

      三岁的时候掀过一个小姐姐的裙子,因为她裙子的图案是小鸡。他一个表哥骗他说裙子下面有煎饼摊子,他就信了。

      八岁时推过一个同班女同学到阴沟里,因为她仗着发育比较高,欺负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抢了他的零花钱。

      十三岁那年帮好友递情书,结果被那女孩儿以为是自己喜欢她,被他毫不客气地口头教育了一番,吓得人家哭到快断气。

      之后他就进了国家二队,得罪的女性就更多了。但凡是女孩子,好像都被他打哭过。不是打架,是打球。

      让他奇怪的是,明明她们知道打不过自己,还是会来挑战。

      后来纪莘给他分析,可能是因为现在女孩子比较要强的原因。要挑战就挑战珠穆朗玛峰,这样才有意义呀。

      可是这些人之中,都没有她呀。

      自己是近视,但却不是脸盲啊。

      “小成啊,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后勤部才来的新职员,小汪。但你们以后有什么事情还是来找我,她现在对业务还不熟悉。”杜阿姨看到了成怒飞身后笑嘻嘻的纪莘,她一看这些小毛头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所以直接就斩断了他们那点小心思。

      “杜阿姨,我们负责粘牌子的叔叔还没来,就让小汪先来帮忙呗。”纪莘脑子动得很快,今天怎么都要跟小美女接触一下。

      “你们自己粘就好了啊,难不成今天你还能用坏几副牌子嘛。”杜阿姨可是受了汪枫之托,怎么能就这样把小白羊送进虎口呢。

      “可是我们这么多人呢。”纪莘随手一指,女队那边的女孩子们也到训练场来了。

      汪茹藘见状就拉着杜阿姨小声请命道,“杜阿姨,就让我做一下基础工作吧。”

      她是有私心的,刚才杜阿姨语焉不详的,她就想从这群队友之中套出姜鲲鹏的一点信息来。

      杜阿姨看了她一眼,既然这孩子都说出口了,那她还是点头了。简单地吩咐了一下,她就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汪茹藘留下来之后,第一个上前来的不是刚才这两位男孩儿,而是一个女孩子。

      “你好,我是女队的二队队长,孙静。”孙静个子很高,目测在一米七左右。她笑容温婉,性格应该也是一样。

      “你好,我叫汪茹藘,后面这两个字有点复杂,不介意的话,你们叫我小茜就好了。”汪茹藘介绍自己的时候从来都很麻烦,因为茹藘这两个字很难描述清楚。

      当初外公给她取名的时候想到的是一味中药,茜草。茜草古名茹藘,专治大姨妈不调。所以她的小名就叫小茜,家人和同学、朋友都这么喊。

      “唉呀妈呀,难怪长得怎么这么美,原来是小倩啊。”孙静身旁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惊呼了出来,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和她可爱的脸完全不搭配。

      “诶,你在日本也看倩女幽魂的吗?”汪茹藘认了出来,这位圆脸小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岛国天才乒乓少女,福山美穗。

      “张国荣红遍全亚洲的。”福山美穗叹了一口气,脸上瞬间就由笑脸变为了悲伤,“我还以为我到中国来能见到他呢,可惜还是晚了几年。”

      “啊,是呀,我也没能去得成香港。”汪茹藘立马和女孩子们扎堆开始聊起了追星的话题来,现在训练还没正式开始,还有时间。

      成怒飞和纪莘被迅速挤开,一点空间都不给剩了。两人也很识相,立马绕到一边,玩闹一般地打起了球来。

      在不间断的乒乒乓乓的声响之中,汪茹藘很快和女队的成员们打成了一片。但是她们的训练很快就开始了,所以她只能在一边粘球拍了。

      虽然多年不碰乒乓球,但是粘球拍的技能她还是没丢。开始几个还有点手生,但是后面就渐入佳境了。

      将粘好的拍子先给了几个女生,然后她才把最开始没粘得太好的那几个丢给了成怒飞他们。

      成怒飞心中的疑虑还没解开,但是当他看到她转过头去的背影的时候,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正是自己今早差点撞上那位“大妈”啊。

      自己喊她大妈也是习惯了,因为这个中心里的工作人员最年轻的都三十有六了,大部分女性都能当自己的妈。

      孙静曾经提醒过他一次,不认识的女性不要随便喊大妈,感觉人家会不高兴。可是成怒飞却没那么觉得,每次他无论喊她们什么,她们都会很高兴啊。

      据纪莘分析,可能是因为他是现在队里重点栽培的对象,大家都不敢责备他,就担心影响到他的情绪,让他在比赛上不能好好发挥。

      队里的女孩子们倒是都很年轻,但是她们几乎头发都很短,不像她那般都快及腰了。所以他就觉得她肯定年纪也很大,就顺口喊了出来。

      当时那种情况,自己能思考这么多都是极限了,哪里还顾得上去验证什么啊。

      拿着手中的球拍看了半天,成怒飞还是决定将就用,不重新粘了。比赛的时候什么状况都会出现,不是所有的硬件条件都能完美。平时多给自己一些挑战,大战的时候才有足够的经验。

      看着成怒飞拿着那块拍子直接就开始打了,汪茹藘心中对他的负面感也减少了一些。她见他脸上还有青春痘呢,想必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没必要跟他计较。自己怎么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被他喊一声大妈又不吃亏。

      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他挺帅的。轮廓深刻,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刚才明明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现在那双圆眼睛睁开了,又大又亮,简直跟整容了似的。

      不行,不能因为他帅就原谅他,这样也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

      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球拍上,她又继续粘了起来。

      粘完球拍,她就没什么事情做了,所以又返回了杜阿姨那边,继续去学习。

      最近国家队的主力成员们才结束了国内的联赛,他们现在大部分都到了河北那边的基地去集训,收收心。留在乒羽中心的都是一些小将,所以就算是经常收看比赛的汪茹藘也不太了解他们。

      拿着杜阿姨给的资料,她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第一个就是成怒飞,一看他生日,居然今年还没满18,比自己小三岁多。

      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汪茹藘真觉得自己不亏了。

      继续看了下去,她发现这个成怒飞的履历真的蛮惊人的。

      他11岁的时候就进入了国内最好的俱乐部,14岁就加入了国家队,得到过多个少年赛的国际冠军。国家队的主教练牛栋梁对他的评价很高,现在是把他当做两年后奥运会的主力选手来培养的。

      不过汪茹藘并不太在意,他再厉害,也不如自己的小鹏哥哥。

      继续翻着资料,她终于看到了姜鲲鹏的资料。上面的信息她都很熟悉了,但是她却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上面没有说他现在在哪里,接下来会不会去参加巡回赛。

      果然还是只能从女孩子那边套信息了,汪茹藘收拾好了这些资料,下午又跑到乒乓球训练馆去了。

      训练了一天,大家身上都是一身臭汗了,想着食堂美味丰富的饭菜,心里都急得很。

      成怒飞冲在最前面,他人高马大,最经不得饿。

      正要拐弯下楼的时候,他一下子撞上了刚刚上楼来的汪茹藘。毫无防备的她被他一撞直接就往后倒去,就要摔下长长的楼梯。

      成怒飞惊吓的情绪还没上来就迅速地伸出了手将她给拽住了,然后用力地往回一拉,算是完成了这次解救任务。

      事发突然,总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汪茹藘被他拽住的地方是衣袖,他这么用力一拉直接就崩线了,而且肩膀和内衣的肩带都露了出来。

      而被他拽回去之后她的脸直接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胸肌锻炼了一天了,硬得跟块铁板一样,痛得她是两眼一黑,只看到一串金色的星星在转动。

      而自己的身高也就161,刚好能闻到183的他的咯吱窝传来的那股味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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