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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3 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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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明白为什么游生会在奈何桥边徘徊,因为放不下,舍不弃,那个约定不仅仅是个约定。因为这个约定在游生的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失约了便代表着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算不得是个夸张的词,人们经常用这个词来形容走投无路,代表着绝望。
如果,如果时间倒流,游生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韩君,那也许后来的这些便不会发生,或许是另一个结果。
但是苏明眼睁睁的看着黑白无常带走了游生的魂魄,没有反抗,没有拒绝,因为他听到韩君喊的那个人是夏生,不是他!韩君从始至终爱的都是胡夏生。
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就是这样吧。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苏明呆滞的看向空中,妖治到极致的红衣,一张勾画了邪魅图案的脸。一阵恍惚,苏明怔怔的伸手,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啪——”禺疆拍了下苏明的手,也让他清醒了过来,把两只手全部握着放在自己怀里。
“那是谁?”苏明问了句。
禺疆撇过脸,一副不屑的模样。
螭吻化成的龙形与那人纠葛着。那红衣也并不着急,妖娆而笑,空中飘来奇香阵阵。
秦少卿闻了,脸红心跳的想着什么,热汗如雨。衣襟也被扯开了。
螭吻好像看到了秦少卿的异样,翻个身化为人形便扑到秦少卿怀里,拍着他的背,让秦少卿安静下来。
苏明看了禺疆一眼,想也知道,那奇香有异。是禺疆护了他。
那边秦少卿似乎是受不住了,正要上演活春宫,被螭吻一把抱住带走了。借了人家的禅房,咣当把人合了。
苏明脸一红,明白了那屋里即将上演什么。
“五通见过禺疆大人。”那红衣朗声道,声音不便男女。
苏明看着那人轻飘飘落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禺疆大人也在这人间,”五通神掩嘴而笑,眼角的一丝红纹瞬间消的干干净净,“不如你我结伴,一同畅游可好。”
“还是各行其道的好。”禺疆一张冷脸,并未因五通神的媚术动半点神态。
五通神垂眉低笑,知道自己的小伎俩魅惑不了着北海之神。“既然如此,那五通就先别过了。”
禺疆并未答话,但是苏明却急了,这五通神还不知是不是跟游生的事情有关。怎么能放他走呢!
但是看着五通神飘然离开,他没办法阻止。
“菊轩的小倌可是你害的!”苏明大吼了一声。
五通停住了,仍旧是一脸笑意,“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小小凡人管别人闲事。”说完便御风而走。
苏明无能为力,他不是神,也不是正义大侠,因为他没办法冷静的看着身边的人受伤,甚至死亡,他想做些什么,想表达他在乎,但是他仍旧是懦弱的。
“为什么你不拦着他!”苏明对禺疆喊道。
禺疆放开他的手,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我为何要拦着他,与我何干!”
苏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他在发泄着怒气,禺疆没错,是啊,他有什么错,与他何干。这事情是是他苏明一个人的事情,禺疆是神兽,他无所不能,有自己的神格,为何要护着他,帮着他。
“我非法兽,断是非赏罚并非我的职责。”禺疆想握住苏明的手,但是被他挣脱开了。
“我,我知道。”苏明垂头走着。
禅房里传来阵阵呻吟声,苏明觉得滑稽。觉得自己没用,其实如果秦少卿在的话,也许都比他有用,也许会想要什么点子,查明真相。
苏明抬眼看着韩君怀里抱着胡夏生的头颅,眼角流出两行血泪。他想上前,但是却双脚踉跄,一屁股做在了地上,双手发抖着,起不了身。
苏明想起多年前,哥哥抱着父母的尸体,也是如此,哽咽的无语,到最后哭都哭不出来。那个时候,他嚎啕大哭,就是觉得心里很痛很痛,非得用眼泪来发泄不可。但是长大了他才知道,原来真正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是连呼吸都觉得疼痛的感觉。
苏明觉得自己身体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一晃神,他便看见另一个自己呆愣着摊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还看向韩君的方向。
耳边锁链的声音传来。不知哪来的漆黑锁链将他的手臂一绑,他的身形一晃,便又入了那漆黑的甬道,没有半点声音,安寂的让人想用嘶吼打破这静谧。这便是虚无吧。
庙堂之上,阎罗执着黑檀木。
苏明站在堂下。
“堂下之人苏明,生年二十一,因神兽滋扰,御身古勇,两年零四月。与阴时阴刻重归地府,现判苏明饮下孟婆汤,忘却前世,转世轮回。”
阎王的声音响彻地府,余音回旋。
苏明不答一眼,许是放弃了,不该奢求。人生最难一事,求不得。
阎罗看着牛头马面引了苏明的魂魄带往奈何桥,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没说,苏明下世,会经历重重磨难,不得一丝平静,最后不得善终。
“这样便好,牺牲一人,得人间百年太平。”禺疆并未阻止,看来是认同了将苏明入轮回,解万兽之乱。
他为冥府之主,判人轮回生死。他必须顾念大义,大局,所以纵使苏明的阳寿未尽,他也必须入轮回。
天道不可违,违者天劫难挡,人间风云又起,不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苏明跟着那长长的队伍,看着自己身着白衣。一步一步跟着往前走。
他看到游生已经不再奈何桥那儿徘徊,知道他大概是明了了。其实苏明觉得游生应该问问韩君,或许,或许韩君喜欢的是现在的胡夏生,不是以前的胡夏生。但是也许是胆小了,害怕自己听到的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愿意的结局,所以遮蔽了耳目。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一点希望。
罢了,世上的事情哪会有什么结局,人傻一点,这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寻个结局又如何,人生哪能圆满。
这里就是归途吧,苏明战战兢兢的捧着那碗孟婆汤。
“别喝,别喝——”长手一伸,那碗跌落在地上。
苏明抬头一看,秦少卿歪着发髻,散乱着衣衫,脸色苍白着。“喝了它,你便谁也记不得了,好不容易,有我这样的好少爷,莫不是太可惜了。”秦少卿宽慰着说道。
“少卿少爷……也死了?”
秦少卿呸呸了两声,“童言无忌,大风刮去……”
苏明越过他们,又向孟婆要了碗汤。正准备喝,又被打翻了。
禺疆挡在他身前,不准他再次伸手要汤。
“我准备过去了……”苏明轻声说道。
禺疆没打算让开。
“我打算忘了,再去活一次。”苏明正经道,他觉得他该说明,“也学下一辈子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了,就是,就不会因为这样而埋怨自己了。”
秦少卿拐了他的胳膊,“你在我家可有契约,不死不休的!”
禺疆一个眼刀扔过去,秦少卿讪讪的松了手。
“那个姓万的已经把五通之三斩杀,一通重伤,不会再为害。”禺疆想着苏明在为难放走了那五通神,便如此解释道。
“这五通神本事泰山之子,五子一身,”秦少卿看苏明并不明了便解释道,“也可以说一身五命,曾有北狐南五通的说法。”
“我们出门……”秦少卿尴尬的脸色一红,继续说道,“看到有个灰衣书生坐在寺庙钟顶,不知手执何种武器,将那五通神制住,但是仍旧逃了两个。”
苏明点头,“少卿少爷,愿你与螭吻携手百年。”然后绕过禺疆取跟孟婆讨要汤碗。
下一秒立刻就被禺疆拎着衣领,脚步离地。还好是阴魂状态,不会受窒息之苦,只是觉得这样有些别扭。
“不准喝,不准忘,不准过桥,不准去下一世,就在这一世好好活着。”一连说了四个不准,五个要求。禺疆才将苏明裹在怀里,不让他再伸手讨要那摒弃前尘旧世的孟婆汤。
“禺疆,放开此魂,让他入轮回。”阎罗挥着衣袖厉声喝道。“莫要违了天道!”
禺疆丝毫不理会阎罗的劝诫,正准备带着苏明离开。
“来人,拦下!”阎罗看禺疆的架势便知道此事不会善了,招了地府将兵将他们三个团团拦住。
禺疆正想召唤银龙,与这地府一席厮杀一番,怀里的苏明却是动了动,将他推了推。
“阎罗正理,别再与他们争执。”苏明安抚着禺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到此刻的禺疆似乎有什么被埋在了心里,被挖了出来,正找机会发泄。不是理智所为,所以,要让他冷静下来。
禺疆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飘飘的一缕魂魄奇异的让他的怒气散的干干净净。他其实不知怎么开口,说,那姓万的书生,他是识得的,百年千年以前的旧识,被背叛的感觉一直留在心里,千百年挥之不去。但是,他已经堕入轮回,再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
如此愤怒的感情无从发泄,所以他沉寂北海,不管世事,百年之后,偶然见到了那一缕幽魂,透亮纯白。虽然凡人,但是他却想看看,这人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观察得来这人毫无特别之处,样貌一般,身材一般,胆小,呆傻,不聪明,无能,他能说出苏明的多个不足。但是苏明却是个认真生活的人,就是这一点,让禺疆犹豫了。
禺疆承认,苏明这个人让他舍弃不掉,他对他,放不开,绑了在身边,是他想要的结果。
禺疆是神兽,他不像凡人那样有七情六欲。他有他无法放下的神格,有他兽性的本质,他想要苏明了解这一点,他没办法做到想他那样悲天悯人,他并不是圣者。
掠夺和肆意妄为是他的本性,但是,他对于苏明却从来没这么做过,过往的时候,哪怕一次禺疆要了苏明,将了吃干抹净,至今也不会是这个结果。禺疆心里对苏明有着,不能……不能伤害他。
当然禺疆不可能完全告知苏明这些,他不会先向苏明开口。在他的意识里,苏明会是先离不了的那个。然后他才可能屈尊降贵的答应苏明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