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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只小狐狸 ...

  •   「胡奇,你得快点找到一个愿意和你一起的阿飘。」

      胡奇蹲在屋子的瓦片上,他个子实在太小,一掉到街上只有被踩的份,所以只能缩在一团,远看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毛线团。所幸他身体还算柔软,可以把尾巴尖拢在了鼻尖也不会压断腰,不过,这样就容易打喷嚏。

      “啊,你看,是个狐狸。”
      胡奇屋子底下的游客只能莫名听到声响,可是胡奇对面的那些妖族便一抬头就看到了,有些还笼着袖子窃窃私语起来。

      不外是什么太小,太弱,算了,也没要和他们争辩。

      没错,胡奇是个小狐狸,断奶没过多久,等一眨眼,就出现在了死街。死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是个只有在夜晚才开放的地方,游客中混杂着妖族鬼怪,小孩们坐在大人肩膀上指着花灯大笑,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每盏花灯上都有个阿飘,而身边那些长袖飘飘带着面具的,全都不是人。

      “哎,小狐狸,你在屋顶上呆了那么久,人家的灵力都高了很多,你什么时候选个伴?”斜对面站在屋檐下的妖咬着麦芽糖向他打招呼。
      胡奇将脑袋捂到尾巴底下,只有微微颤抖的毛显示着自己的心情,他可不是小狐狸,虽说他自己还来不及让胡妈妈取名字,但妖族里面可不管,只有两个字的名字才证明不是小孩,前几天他可受够被人指指点点,胡奇被弄烦了只好随便诌了,好等会让想跟他搭讪的阿飘都知道,他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妖。

      “都是阿飘,你选个不那么厉害的,我可等着你呢。房一都笑话我没跟他组队,说你个奶狐没有用,直接被拖给阿飘做媳妇了。”然爻从嘴巴里拿出被吃得只剩下的棍子,直接伸到了旁边的糖堆,惹得卖麦芽糖的妖愤怒吼了一声,然爻哈拉哈拉拍拍对方的肩膀,扔下钱,缩回手时已经又黏上糖放到嘴巴里吃。

      没办法,妖也要做生意嘛。

      然爻也是个狐狸,按照他的说法,这几天的狐狸来得太少,而看胡奇实在可怜放不下,愿意等着对方找到伴好一起玩。

      “你还不如找个松鼠呢,人家落肖昨天就进入上街。”卖麦芽糖的妖是个树精,人家选择了个阿飘但是从来不暴力,说是找到真爱了,哪能整天打打杀杀。两妖飘合计了会儿,直接在死街租了人类的房子买卖,做些维持生计的活,顺便还做些指导新妖的活。树精见然爻又要拾掇着蛊惑奶狐,便伸出手,“下个麦芽糖要一个灵力。”
      果然,然爻跳到一旁:“你个奸商,都忘记了老子以前在你树根下还做过窝啊!”

      树精掏掏耳朵,表示完全没印象。

      然爻愤愤将所有的糖都吃到嘴巴里,想着趁树精不注意掀翻摊子,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日久生仇。结果,头顶上的两阿飘都聊完天,已经飘到了摊子边。

      树精的阿飘是个落水的书生样,文绉绉,却是旧时做过官,脑子里墨水随便滴点都能把然爻淹掉。那书生低着头依靠着树精,树精就跟没了魂一样,两妖飘就嘀嘀咕咕叽叽歪歪开始腻味起来,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个想掀翻摊子的然爻。

      没了拌嘴的然爻骂了一声丑鬼,那书生就抬起下巴,露出桃花眼一瞥,然爻消了音立马跳出几米外,只见那书生像是被逗乐似得,眯着眼睛那一笑,简直让树精把捣杵麦芽糖的棍子伸到了锅底。

      正巧想买糖的大人看到这一幕,利索地将孩子一搂,直接奔着下一家的汤圆铺子。
      然爻呸了一口,哈哈大笑,结果看到和书生刚聊完天的阿飘落在了身边,立马脸色一白,挺着胸装作很强的妖。然而过了一会儿挺不住想先撤,然爻抬头想对玩自闭的奶狐暂别,结果就看到胡奇睁大了黑溜溜的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最后一天期限,胡奇,再不出手,你就要掉到下一个死街,那里会比这里过得更艰难。」
      胡奇抖抖耳朵,支起身子,毛团终于看起来比较大,因为身子立起来,毛团就变成了毛锥子,还是属于过节吃的粽子那一类型的。

      “这就是你嘴里的不厉害的鬼?”胡奇说话了,他不常看到然爻的阿飘,因为然爻总是说为了等胡奇,他家的阿飘得自食其力当个没有伴的伪花灯。
      他们得装作还没正主,因为有了伴的阿飘就不能躲在死街吸食人气,要是被发现偷渡干活,这可要了阿飘的命的。

      然爻一噎,再一瞅身边的阿飘,反驳道:“小狐狸别乱说,他可听话来着。”然而全身上下却不见刚才对着树精那种气势。
      胡奇抖抖耳朵,完全不把对方的话听进去,只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再不捉紧找鬼,就得等下一个夜晚了。

      “……那不厉害的鬼会在哪里?”胡奇望着远处街尽头的黑,出神着想,不知道下街是否也有和这个死街一样的热闹,也不知道阿婆会不会发现没了宠物会伤心。

      奶狐胡奇这段时间还能有奶粉吃,全是靠作为人的阿婆,胡奇为了隐瞒自己没法吃东西,还偷偷卖了奶粉换灵力,一想到阿婆这么关照他,心里总是不好意思。

      “人最多的地方,最受欢迎的那个花灯便是。”林子临突然说道。

      胡奇看了林子临一眼,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引得底下逛街的小姑娘说有玻璃珠子落在屋顶了。

      林子临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不像书生那样好认,作为阿飘,他们总是比妖在这里生活得久,也隐瞒得更深。胡奇知道人越喜欢呆在哪个花灯下,栖息在上面的阿飘便越容易得到人气,但按照林子临的说法,找个能自食其力觅食的阿飘的确方便好多。
      尤其是对于奶狐来说。
      然爻那是鬼话连篇,满嘴跑火车,然爻的阿飘林子临便就是非我族类,本能的不被认可,胡奇虽不相信,但却仍觉得有些心动。

      胡奇将视线转到麦芽糖的铺子上,说来也奇怪,胡奇曾整日盯着书生,没想到树精还真能和对方相处愉快,果然真爱了,超越本族极限也是有可能的。然而对于胡奇来说,那整日只能飘来飘去的阿飘,有些不符合审美了。

      然爻哼哼:“那也太好欺负了,你不就想我家胡奇找个没用的,你好压制人家。”
      林子临含笑不语。

      “你莫不是让他找苏楼吧!”然爻眼睛一转,见林子临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心里咯噔,大叫一声不好,再抬头,毛绒绒的奶狐胡奇已经四足轻灵跳到了远处。

      “我说你怎么好心吱声,胡奇那小子一定跟樟离一样,被迷得神魂颠倒,都得不愿意离开死街。”然爻将过腕的衣服撸到上面,刚要挤进人堆,便被林子临拦住,然爻那个气的,“怎么,
      拿了什么好处!?”

      樟离蹲在了摊子后面将棍子舀了水正在清洗,闻言便说:“苏楼刚才过来说看上胡奇了,想要讨回去做婆娘,给了你家的林子临十个灵力做媒婆的随礼。”

      见然爻更是火冒三丈,樟离的袖子被书生扯了扯,没好气道:“本来就是给鬼族做媳妇的,挂着羊头卖狗肉。林子临,好好管管你家的,到时候城隍看到你俩还没滚床单,小心驱了你。”

      这边的胡奇已经坐在了电线杆子上,俯视着人挤人的潮流,心里想是要靠近街上的花灯也得被踩几脚。他想起听妖婆妖婶的碎碎嘴,这里的管事怕阿飘们太多闹事,就让阿飘都登记在案,住在花灯里方便管辖,又能住在死街,不像妖族,不选择伴便得发配到下街中,死街有很多条,但是
      等级不一样,总归是越往上越好。

      胡奇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规矩这么奇怪。

      「胡奇,你选好了没有?」

      胡奇抬头,头顶的黑暗中,他听到的声音便是这里管事的,时刻督促刚到这里的妖尽快找“人”,不然就跟没了户口的黑户一样要被驱逐。
      所以说,妖在这里是没爹疼没娘爱的。

      胡奇虽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但见这里的妖飘都见怪不怪,选了花灯的妖族便将让阿飘变成云,随便在天空飘,妖族就手里系着绳子,在人堆里往外挤。

      据说是去参加战赛,但是胡奇观察着发现那些妖族和阿飘的关系却是很好,战赛需两妖两阿飘,妖与阿飘原本是伴友关系,到了战赛却是敌对,但是街上看到好些和阿飘说说笑笑的妖族。
      想必也只有和林子临总是闹得鸡飞狗跳的然爻是正常些吧。

      底下看花灯的小孩指着头顶的美人灯央求着大人买,大人拦不住,刚要付钱,那花灯便自个儿从小贩摊上挣脱了绳子,飘在了半空。
      小孩一愣,便被大人抱起来走了,胡奇见着这一幕,觉着这里住着的人也不全然不知情,怎么就知道那花灯里住着了个阿飘呢。

      也是,他自己都是没了妈的野草,作为奶狐见识不够,说不得现在便是人妖鬼和谐相处呢。说实在的,原来窝在街边的一角落看着外面的世界,人作为他族在现在的胡奇眼睛里看来,是这样的感觉。

      美人灯上面的是个披着纱裙的长发美人,侧身背对着醉卧在芍药花丛中,胡奇看不真切这长发美人的背影,倒是这花灯一飘,吸引了其他找寻阿飘的妖族,几个化身为人摸样的妖族举着手里的铁钩,想把花灯拽下来。

      胡奇明白了为什么林子临说最受欢迎的花灯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美则美,完全没力量去避开妖族的挑逗,花灯颤颤巍巍想挣脱开,被四五个钩子同时绊住,隐约传出迷糊的哭声。

      想到树精樟离迷恋书生,以及然爻只敢背着林子临戳小人那情景,胡奇明白了什么样的妖配什么样的阿飘呢,合计着他的武力值,只能和被人调戏不敢还手的美人灯阿飘做陪伴了。

      胡奇退缩了,这要是被然爻知道了,还不就着这笑话下饭。这么弱的阿飘,到时候战赛是一下子能赢是有面子,但是除了战赛外,阿飘也是合伙人啊,总不能没有保护力量让阿飘给其他人欺负。

      这么一想,胡奇踌躇着,再见那花灯有些认命似得被拽下去,想着再找个阿飘估计会好一些,便将脑袋歪向另一侧。却没看见,那花灯一抖,暗淡了许多。

      拽花灯的妖族们只觉得全身一冷,有个带着面具的花妖见美人灯上的美人已经将身子转过来,露出了不悦的表情,连忙扯了身边的同伴,将铁钩松开了钻进人堆里。

      “这活有几个钱?”同伴做戏上瘾,还自觉非常好,想着刚才力气出大了,指不定美人灯的主人多给自己几个小钱。
      “作死呢你,没看见雇主生气,这要是随不了意,等着吃苦头吧。”花妖呸了一口。
      两人是转瞬在人群里不见了踪影,徒留两三个妖族还在那里伸手去够,那纸糊的灯盏上,美人若隐若现的身姿,半张小脸微微发僵,泛青的两颧上的眼珠子这么随意一扫,扫过胡奇的身子,一遍,又一遍。

      胡奇早将目光放在了美人灯旁的玉兔灯,那阿飘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花灯立马等不及,便趴在了架子上,正偷偷吸食着人气,整脸的陶醉,像是上瘾了般。
      胡奇打了个哆嗦,移向了下个花灯。

      “哎哟哎呦……”人群从某一处骚动,不一时便散开,露出了中间的妖族,两个妖族捂着被蜡油滴烫的胳膊,正大骂晦气往外走,还有一个同是捂住烫伤部位的,则是惊慌地缩成一团。

      妖族骂骂咧咧,朝着那美人灯便是扔了几块石子,胡奇随着众人哎呀叫了一声,美人灯倒是没被砸到,苦了摊主,戴着面具声音支支吾吾,被观看的人群指指点点,要赔伤主的钱。

      美人灯发出轻轻的哭泣声,那灯盏虽没砸到,但被石头划出的戾风扫到,摇摇曳曳,竟一时挣脱了挂着的勾,朝半空飞去。

      胡奇一脸稀奇地看着那美人灯飘到身边,见底下的摊主愁眉苦脸望过来,伸出小小的爪子,直接抓住了美人灯的底座。
      哎,都是苦命的人。

      “老板,还给你——”胡奇是个乖孩子,并不是个乘虚而入的家伙,所以正想着办法跳下去物归
      原主,只见那摊主突然睁大了眼睛,身子一顿,捂着肚子喊疼,然后随着前面的妖族直接遛了。

      “……”

      美人灯发出弱弱的声音:“多谢你。”
      胡奇将灯用妖力钉在身边的屋顶,闻言便摇摇爪子:“不客气,等会摊主会来了,再送你下去。”

      “……”美人灯一噎,过了好会儿才轻声道,“我看了你三天,你是不是还没找到伴?”

      这是……看中他了?美人灯还在支支吾吾地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

      胡奇低眉想了想,觉着自己前面有意,刚扔了这念头这美人灯就飘过来,莫非是天意,再想想被嫌弃的自己,便有些小心问道:“咱们……结个伴?”说完就摇动着灰扑扑的尾巴,虽然狐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一刻不停的尾巴……突然竖直僵住了。

      美人灯一扫颓废,露出微微发亮的眼睛,微微点头,胡奇的尾巴便又开始欢快摇动了。

      姗姗来迟的然爻捂住了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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