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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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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总觉得追月这名字听着耳熟。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还没想出头绪,就听见教主喊了我的名字。
“随我出门一趟。”
我收起思绪,恭声应是。
教主的车辇已经候在一旁,沉黑色的乌木,配上金色纹饰,跟教主的穿着是一个调调。四匹异兽并排站立,被人用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锁链牢牢捆缚。
圣教右使站在车辇边上,见教主过来,恭顺地行礼,又朝着我微微点头致意。
这个姓乔的表面功夫向来很好,就算背地里老给我下绊子,明面上还是温文有礼,配上一副好皮相,很有迷惑性。
想起这家伙前两天刚收走我藏的一坛好酒,我心里就一阵窝火,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没搭理他。
教主牵着追月,登上了驾辇,车帘自动放下
四匹异兽打了个鼻响,迈开步子,拉动了车子。车轮在地面上滚动两圈,慢慢脱离地面,朝着天空飞去。
这是要出发了。
我一抖袖口,白色纸片夹带着金光飞掠而出,拼凑成了白马的样子,金光褪去,一匹真正的白马出现在我面前。
它身形高大,头顶长着独角,四只蹄子上带着银色的鳞片,是麒麟血脉的展现。
又放出几张纸片,浮空形成台阶,踩着它们,跨上了马背。被踩过的纸片,在松脚的刹那放开对它们的控制,任其化为细沙般的金色光点,飘扬着,消失在空气中。
我的功法,视觉效果向来特别正派,色调白金白金的,当年凭着这个游历江湖,根本没人看得出我是魔教中人。
当然,现在是不行了,名头太大,风格太有标志性,正常人一认就认得出来。
我跨上马背,不忘朝人群里瞥上一眼,眼神要邪气,带上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目光所及之处,果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惊叹。
我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
今天的温左使依旧魅力无边呢。
正琢磨着手里应该再拿把折扇,此时一展,更显风流,没等我按照惯例朝他们笑一笑,就见这些教众喊着“乔右使”又爆发出一阵比先前更响亮的欢呼。
嗯?
我回头看去。
那个姓乔的召唤了一条黑蛟,脚下一点,便腾身翻上。坐在蛟首上,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下方。
俊美的脸上神情冷峻,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
姓乔的,又抢我风头。
“看什么?快跟上。”他看我一眼,微微皱眉,说完便驾驭着黑蛟向教主车驾追去。
……不用你提醒!
圣教地处偏远,即使我们御行速度极快,走得还是直线,想要见着人烟也着实不易。
我们从下午出发,傍晚时才遥遥望见一座大型城镇。
四匹异兽放缓了速度,慢慢降落下来。
车驾周围发生一阵波动,异兽化为黑马,铁链锁套变作革制缰绳,车身上的奇诡金纹依次隐去。
除了颜色依旧暗沉,这驾车已变成了最普通平凡的马车。
……不过普通平凡的马车也用不到四匹马吧?
我心里嘀咕着,驱使自己的座驾放缓速度,从半空中降落下来,行在车边。
教主撩开侧窗的车帘:“上来。”
“是。”这是准备进城了。
真是难得啊,教主居然能学会低调,以前我们都是直接从城墙上闯进去的,难道今天出门不是为了去砸谁家场子?
我忽然感觉到有那么一丢丢的不习惯。
登上马车,让身后的白马化作金色光点散去。
马车内部远比预估的宽敞,教主坐在软榻上,正在教追月认字,见我进来,没有什么表示,我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追月好像学得很快,虽然发音依旧吃力,但是一教就会,记性很好。
我偷瞟了一眼教主手里作为教材的书,看起来挺古朴老旧的书封上写着四个古意盎然的字——《碧月神功》。
“……”
这是和《烈阳诀》并列为本教两大镇教神功,只有教主能练的《碧月神功》,其他教众看都不能看一眼。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自戳双目,还是应该自闭听觉。
在我陷入两难之际,右使也进来了。
他也没有打扰教主,挑了我对面的座位坐下。
可能是我的表情实在有些古怪,他顺着我的目光暗示,也看了眼书封。
然后——
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
正常情况下,他不是应该跪在教主面前死谏一下的吗?
为什么没有反应?
身为执法堂的直属上司,管我管那么严,恨不得让我把教规纹身上,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视而不见。
可以说是非常的畏强欺弱、怯大压小了。
我心中满是对他的鄙夷,而正在此时,载着我们的马车,也平稳地驶进了城镇。
这座城镇很繁华,即便到了傍晚,四周也皆是人声,马车走在宽阔街道上仍然行进缓慢。
教主停止了教学,撩开车窗的帘子,示意追月朝外看。
姑娘凑到车窗旁,外面的景象一一映在她漆黑的眼中。
她很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繁荣街景,但她既没有惊呼,也没有吵嚷,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不知是专注,还是走神。
“想下去看看吗?”教主问她。
追月回望过来,没有点头,也未摇头,定定地看着教主,像是在等他做决定。
“那就先找间客栈,吃过饭,让左使陪你逛逛夜景。”
我正一个人默默鄙视乔右使见风使舵、双标教规,忽然被教主点名,很茫然。
逛夜景这种事,不是应该你自己带着心上人做吗?
托给我算什么事儿?
教主朝我看来,神情微敛,稍露威严:“温左使很为难?”
教主这副表情颇具威压,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一步摇头:“主上授命,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教主这才微微点头。
无人驱驾的马车停在一家大型客栈门前。
说起来,黑沉沉的、无人驱役、四驾马车这些异状扔在一块儿,真的还低调得起来吗?
还不如像之前赶路时那样,让我和右使分别放出座驾,再额外带上两队扈从,一队开路,一队殿后,再举俩大旗,搞点乐鼓伴奏,弄几个侍女撒撒花,多有排场!
教主牵着追月走出,吩咐我去定两间房,外加一桌酒菜。
这些事以前都有其他教众去做,但这次出门统共只有四个人,而我是其中最底层,当然就落到了我身上。
但这个活我不太熟,毕竟我是圣教左使,不是贴身小厮,所以对于教主的命令有些疑问。
比如,两间房这个两字,究竟是约数,还是具体的数值?
左思右想,我决定定四间房,无论教主怎么安排,总不可能要每个人住两间,再多多不过人数,到时候有多的再退掉就是了。
温左使韬略无双。
“抱歉,客官,小店只剩下两间房了。”
……得,根本不用纠结。
定完房间和酒菜,教主、追月和右使已经入座了。
靠窗的位置,教主和追月坐一边,右使边上空了一个位置,是给我留的。
“一会儿我和右使出去,你留下,带着追月。”
我一入座,教主便道。
“是。”
看来是有什么右使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要做,到底是位置低了半阶啊,真是嫉妒。
我手上有意无意的玩着空杯。
“你和追月就在附近逛逛,不要出城,也别走太远,有事就发讯号。”教主继续嘱咐。
“是,教主放心。”
菜已经陆续上来了。
周围的桌子几乎坐满,宾客极多,能这么早轮到我们,大概也是衣着和那辆四驾马车的功劳,让我们看起来仿佛一群大人物。
……低调个鬼。
右使按下我准备倒酒的手。
“别喝酒。”
我用空余的那只手,在自己和他之间来回指了指,压低声音试图和他讲道理。
“乔右使,我教中人,不兴清修,教规没有一条是限制饮酒的。”
怎么说也是江湖人所称的魔教好不好?
打家劫舍,杀人越货都是常有的事,喝个酒怎么了?
他皱着眉,依旧按着我的手:“你不能喝酒。”
“一杯,就一杯。”
还没跟你算那坛无故收缴的酒呢,在外头还想拦我?
“你还要保护追月姑娘。”
“……”
我看了眼对面的教主,默默把酒壶放了回去。
好嘛,不喝就不喝了。
姓乔的事儿精。
追月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
我轻声问她:“追月姑娘,您不吃饭吗?”
赶了这么久的路,都不饿的吗?
追月回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像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
“她不用。”
教主放下手里的茶杯,轻描淡写道:“我会喂她的。”
我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很黄暴的话。
我再去看追月,她好像完全没有体会到这句话的深邃含义,还是那副单纯懵懂的样子,眼睛轻眨,眼睫便微微颤动。
我感到自己的心肝也在跟着颤动,看向教主的眼神都大着胆子带上了谴责。
虽然待在教中时日一久,奇奇怪怪的事情见的也多了。
但是……
这副天真无知的样子教主您也真下得去手?
不亏是我教教主……癖好就是比较挑战道德底线一点。
碗里突然多了一筷子菜,右使面无表情,压低声音对我道:“少管,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