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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蛋糕 ...


  •   宁安市是一个小城镇,坐落在丘陵地带的小凹地中。良嘉有一次帮荀希去对面理科楼还英语资料书,在班外听到地理老师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们宁安市啊,其实完全不能说是在盆地,因为实在是太小了,顶天儿说个是碗地。但在定义里,就是盆地,不跟你讲道理的!”
      这种闭塞的小地方,好处是乡风淳朴、生活节奏慢,坏处是新事物接收慢,不够现代,有意拼搏的年轻人很少有愿意留下来的。

      于是问题就来了,许多小城镇都面临的教学难题:英语。

      英语是一个要英语环境才能最优学习的科目,没人能期待一个群山环绕中的小城镇能构建双语语言环境。这种问题每个好学校都会想办法解决一分,而宁安一中见着,大手一挥,划出一块小树林儿来——开英语角。

      先说个结果:这是一个中道崩殂的教育策划。
      对于高三党来说,每天卷子都刷不完,语法都复习不过来,英语角的存在纯粹是换个地方刷英语试卷。
      纵然有外教免费陪聊,但后来课程实在紧张,课表也安排不过来,甚至又有了新的问题——毒虫叮咬。英语角就成了鸡肋一般的存在,最终和杨修一样被舍弃。
      不过英语角依旧形式存在,对外宣传学校时,也会提一嘴:“我们学校有专门练英语口语的英语角,体现了我校学习形式的多样性和学生的自主性……”
      仅此而已。

      在英语角刚开的时候,荀希和良嘉还是一起去过几回。
      英语角在活动楼兼文科教学楼(又名德育楼)一楼阅览厅左拐五十米的一片枫叶林中,常绿阔叶林不分季节洒落枯叶,给这片小树林文学的气息。
      在这片树林里念念诗歌,聊点风花雪月,也的确是美事。
      于是,在英语角正式建成,有自习课被专门划归给英语角的第一天,荀希抱着普希金诗歌全集,坐在角落的一棵枫树下,默默看着。良嘉坐在她身旁,低着头刷卷子。
      人迹罕至,气氛安详宁和,宛如世外桃源。

      美好的气氛就是用来打破的。
      苏超拿着本英语教科书晃悠着走过来,见着她们两个人,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稀世珍宝似的。犹豫了两秒钟,一屁股坐到良嘉身边,眼睛使劲往她们脸上瞅。
      学霸良嘉日常刷卷子,心无旁骛,理都没理他。
      因万人迷光环变异被骚扰到烦躁的荀希立志做个高冷女神,权当苏超是空气,也只低头看着普希金诗集。
      苏超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理他,不由嘿然:“这里是英语角吧,你们都这么安静的吗……嘿荀希你看的还是俄国人的诗集!”
      荀希头都没抬,应一句:“哦。”
      良嘉对这位同样是被光环影响的蠢货全无好感,扭头恼道:“今天英语有一套试卷要写,你别唧唧歪歪了——”
      苏超还想说什么,良嘉又说一句话堵上:“——你想聊天找外教去,别打扰我们。”
      苏超委屈巴拉,垂头丧气:“好。”
      良嘉一脸冷漠,低头继续写卷子了。

      荀希和良嘉态度恶劣,力图成为高岭之花是有原因的。
      那日在食堂,吃完饭后,她们散步消食的时候,又聊了聊万人迷光环的事。
      她们都是看过脑洞小说的,对于神奇的设定能迅速理解。
      ——但不意味着接受,尤其是发生在自己和亲近的人身上。
      按荀希的话说,从前的她只是与人和善,遍结善缘,但这个学期开始,一些善缘变异成了孽缘。像是程序命令被篡改了,本来只是心怀朋友程度好感的男性对她的态度纷纷异化成……群魔乱舞的好感度。
      “我对这方面比较敏感的,”荀希无奈笑着,“刘晨旭他们之前和我交情泛泛,实在不至于闹到现在这样。”
      “我们的世界会不会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创造的?”良嘉忽然想到这个可能性。既然无法解释,归结给神,心下好歹能坦然。
      “或许他们就是高三压力大,把一点好感放大闹腾。”荀希神色苦恼地找理由,毕竟把原因归结给神,某种程度上也是无力的表现。
      “也可能……”良嘉附和道,且很快找到证据,“如果是光环的话,那就是无差别照耀,老师都很多是男的呢,那你早就只能回家自习了。”
      荀希听着,也定了定神,迎风微笑道:“是啊……还在人类的范畴,即使是思想钢印,也都还好。”
      “毕竟也只是喜欢你的人多了点,”良嘉弱化描述试图安慰,又开玩笑道:“之后你可能得被我带坏了——冷漠地对待他们,估计一两周后,他们也就消停了。”
      荀希想笑着应声,可脑海中忽然跳出一双眼睛,像盯着猎物的野狼一样阴戾,死死盯着她。这双眼睛她看见过三次,一次刘晨旭,一次宁杰,一次……
      她浑身一个激灵,转眼迎上良嘉担忧的杏眼,于是勉力扬个笑,应一句:“嗯。”

      总之,在这次聊天之后,荀希对待人(尤其是男生)的态度变得更加冷漠。
      苏超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亏得是高三,态度冷漠也能用复习任务繁重搪塞过去。

      苏超最后还是赖在良嘉位子旁坐着不动,从英语教科书里翻出一张试卷,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拿书做垫板,默默写卷子。
      就算旁边两个姑娘都不和他说话,但这角落也是难得僻静的地方。
      刷题的刷题,写题的写题,看诗集的看诗集。
      气氛安静祥和。

      美好的气氛,的的确确就是用来打破的。
      随着一阵嘈杂的交流声和脚步声传来,理科实验班的人来了。
      “老师拖堂,不然能来早点的。”来的比较快的人,已经在和认识的同学解释。
      接着,找位子的找位子,抱怨的抱怨,交流的交流(中英夹杂),英语角一下子就喧嚣了起来。
      英语角毕竟是小树林,货真价实的“角”,尽管因为学校历史悠久树木繁盛,但小就是小,走二十来步就能穿出去——也不能指望一个占了一个小土丘的学校能有多大的空余面积。
      聊天的人,便有心直口快的,说道:“感觉一个班数量差不多,两个班在一起就有点挤了。”
      外教笑道:【人多正好一起聊天嘛,大家都坐的远远的,和谁说话呢?】
      “……老师您说的好有道理。”
      既然外教有当陪聊人员的崇高觉悟,他们聊的就更加起劲了。
      英语角登时有几分喧嚣鼎沸的意思。

      小角落里的美好气氛被喧腾折腾殆尽。
      苏超的英语不是很好,班级倒数水平,本就是硬着头皮写卷子,周遭一吵,他卷子都写不下去,气的一摔笔,挠头生闷气。
      而良嘉,和荀希对视一眼,一起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接着一起噗嗤一笑。
      “你带啦。”
      “你也带啦。”
      “英语角本来就是练口语的,肯定吵,我就带来啦。”
      “我平常自习就经常带耳机,老师其实不管。”
      “那以后自习课我也带着吧——话说我好像又有地方要被你‘带坏’了。”
      苏超见着目瞪口呆,虽然内心毫无缘由地百般别扭,但不可否认,其中有几分橘里橘气……
      良嘉和荀希说说笑笑,把口袋里的耳机拿出来理线,笑道:“怕你没带嫌吵,我带了两个耳机。”
      荀希毫不客气一伸手。
      苏超也不管内心有什么奇怪的情绪翻滚喧腾了,也伸出手嘿然道:“两个小姐姐借我一个耳机呗,这里实在吵到连题目都做不下去了。”
      良嘉理好耳机线,把其中一条递给苏超。苏超忙道谢,连上手机开音乐。
      荀希佯作着恼:“我的呢?”
      良嘉笑眯眯地把手上还有的一条塞到她手上,又伸手道:“你的耳机能借我用不?”
      荀希嘻嘻哈哈地把自己的耳机给良嘉,戴上耳机。
      听到这一切的苏超,默默选择戴上耳机,两耳不问机外事。

      又是祥和美好的气氛。
      美好的东西确实是用来打破的。

      良嘉买的耳机没有耳塞,荀希戴上后,把手机的音量调高几度,又选择欧美流行歌单,才压下其他人的聊天声。
      一阵窸窸窣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近,在动感的音乐下暗涌。
      接着,一片阴影笼罩在头上。
      三月的阳光本来就没什么威力,树林里算不上昏暗,却也和明亮不沾边,再有人朝前一站,整个视野范围内就都蒙上了一层灰色阴影。
      荀希抬头一看,这个人是朱辞。
      朱辞,理科重点班学生,写的诗发表过,全国英语竞赛得过奖,奖项挂在学校大礼堂外的楼厅外供同学瞻仰。是一个数年后还会出现在老师口中的学神人物。
      可这位学神同学,现在抱着一本笔记本,站在荀希身前,眼神儿黏在她身上,对视时脸红到耳朵根,半晌嗫喏一句:“这里还有位子吧?”
      心思一眼就能看透,偏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声音还欢呼道:“第五个可攻略者出现,请宿主及时把握。”荀希的脸立时黑了一成。
      可还没等她说话,朱辞就坐她身旁的石板上,羞涩一笑,又道:“谢谢。”
      荀希:……我是想拒绝的。
      但她理智回笼,左右一看,枫树下的石板位子的确还空有两三个人的位子,强行说没位子也实在有些矫枉过正。
      再看朱辞,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兀自脸红着,看着实在……无害。
      那就随他吧。
      荀希按了按耳机,继续看诗集。

      人总是不甘寂寞的,有时候宁愿变成鸟人,也要秀一下自己的孔雀尾巴。
      朱辞一开始是紧张的,紧张到盯着自己总结复习用的笔记本大气都不敢出,一行语法足足看了一分钟还没能入脑。
      但激素带来的紧张感能很快消退,和喜欢的人挨着坐这个事实让他生出了更多的想法。
      ——想想吧,既然她不讨厌自己,愿意让自己坐在她旁边,现在也没赶他走,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有那个可能?
      例如……在一起?

      朱辞的英语确实好,一口标准的伦敦腔更是让他在开口说英语时增添别样的魅力。他也有这种自信。
      于是他开口了。
      “荀希。”他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与期待的神色,亮晶晶的。
      荀希摘下耳机:“什么事?”
      朱辞与她疑惑投来的目光坦然相对,只是脸上通红了起来,用英文一句句悠长而深情地说着:【爱神让我们相遇……】
      他吟诵的是自创的英文诗,是从他脑海里一点点凝聚成可诉的爱恋。
      一点前奏都没有,荀希吓呆住了。
      风声止歇,众生默然,一时间,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朱辞的表白,在她耳边萦绕,像是缠绕终身的诅咒,像是午夜梦回的梦魇。
      荀希的浑身开始颤抖,她恐惧地看着努力抒发汪洋情感的朱辞……他痴情至此吗?
      突然,她如枯叶般颤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虚虚搂住,耳边响起良嘉清亮的声音:“朱同学,刚才那句语法错了,应该用doing而不是to do。再前头一句应该用过去式而不是现在式。”
      朱辞一愣,竟真停下了逼迫式表白的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临场发挥,有几句说错了。”
      蝴蝶骨那传来温暖的体温,帮荀希定下神来。
      良嘉嘴角一勾,嘲笑道:“你上一个女朋友肯定没听出来——又说口水英文诗,你是又分了?”
      朱辞眸光一闪,眼底有什么难言的情绪波动了一瞬。紧接着,他看向荀希,温柔道:【过去已经不可改变,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创造。】
      荀希朝朱辞微微一笑,无懈可击的笑容让朱辞呆了一瞬。
      荀希一手拿着普希金诗集,一手牵住良嘉搂住她肩膀的手站起身,朝她道:“我们回班上自习吧。”理都没理朱辞。
      良嘉笑:“好。”

      上楼途中,良嘉问道:“你上回让我帮忙还的英语资料书是朱辞的?”
      荀希承认道:“是的。”她又解释道,“那时他不是刚拿了那个省级奖,英语老师就把他的学习笔记给整个班传了一遍。我是英语课代表,老师就让我还回去,其实我也没怎么看。”
      “嗯……”良嘉说道,“不用看他的,远水解不了近渴,以后英语方面有问题我们可以互相沟通。”
      荀希笑道:“自然是该问你,毕竟你年段第一嘛。”
      良嘉也冲荀希笑,像两颗太阳在对照。
      突然,良嘉说道:“感觉你的黑眼圈重了点。”
      “是,是吗?”荀希一愣,紧接着一笑,凝注着良嘉说道,“估计是复习累着了吧,高三嘛,没办法的。”
      “嗯。”
      “回去做作业吧。”

      “七个可攻略人物已经出现五个,今天的这位是一个痴情浪漫的学霸哟,系统私心推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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